曾经的休闲游戏老大是如何一步步作死？
作者 | allen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这句香港黑帮电影里最为经典的台词，悲壮意味甚浓，一语道尽古惑仔的人生结局。
今日我们要讲的主角 —— 联众(6899.HK)，曾经也是网上棋牌游戏叱咤风云的大佬，但最后却一步步跌落深渊。正应了上面这句台词，我们来看看他是如何作死的？
一、大佬发家史
联众成立于1998年3月，是中国最早的在线棋牌游戏开发商及运营商，2014年6月30 日在香港联交所主板上市。在上市前的6年时间里，联众几经易主与调整业务重心，最终仍回归棋牌。
1.1998~2002 发迹期
1998年，鲍岳桥、王建华、简晶共同出资50万设立联众电脑，成为最早创立的棋牌平台。
到2003年，联众已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网络游戏娱乐网站。注册用户超过2亿，月活跃用户量高达1500万，占据85%市场份额。
2.2003~2010 迷惘期
2003年8月，腾讯QQ游戏发布，凭借极强的流量与推广优势，迅速上位，抢占了联众大部分的市场份额。
此时，韩国网游公司开始进军中国，韩国NHN集团以1亿美元收购联众50%的股权，陆续引进游戏《灵游记》与《雄霸》，推出自研游戏《精武世界》，公司进入韩国人主政时代。
但是，此时的网游市场群雄逐鹿，厮杀严重。联众表现欠佳，2009年总营收2489万元，净亏损1431万元。
3.2010~2014 复苏期
业绩低迷，同时中方也意识到韩国人只是把联众当成进军中国的敲门砖，无心经营联众原有业务。
于是中方管理层展开MBO(管理层收购)，以伟德沃富名义向NHN和海虹回购股份，花费约6,900万元。
之后，公司重归主业务，整体定位休闲+棋牌的模式，相继推出页游《天天斗地主》《达人麻将》《德州扑克》、移动游戏《单机斗地主》《达人麻将》移动版。
MBO半年后即实现扭亏为盈，2011年实现净利润2099万。业绩好转使得公司顺利启动上市计划。
在2014年上市之后，联众积极利用上市公司资本平台，在多个领域达成资本合作，例如：2014年入股网鱼网咖； 2015年收购WPT，创立中棋惟业等等。
咋一看，这个公司也是中规中矩，没什么好诟病的，尽管中间经历了迷失期，但后来的战略被证明是正确的，2011~2016年的营收和净利润都处在增长中。
可要是看它最近半年的股价走势，怕是你会慌了一批。
来源：老虎证券，联众2018年以来的股价走势
股价从3块钱的位置开始上演滑铁卢，重挫超7成，7月26日收盘价为0.76元，而更让人吐血的是全日成交量仅有4万股，成交额3.12万元，这对于流通股数高达10.93亿，总市值8.31亿元的联众来说，简直惨不忍睹。
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了？没错，越来越像僵尸股的画风。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联众半年内跌落得如此之快？
二、大佬失落史
翻看联众近半年来的股价走势，有三个时间节点出现了急跌。
第一次、2月2日被央视爆出涉嫌赌博
今年2月2日上午9点，央视新闻频道播出了一则不一般的消息，其用相当长的篇幅聚焦国内多款德州扑克游戏涉赌问题，其中联众、腾讯旗下德州扑克游戏被直接点名。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v05440jrt71&width=500&height=375&auto=0来源：腾讯视频；联众涉赌被央视曝光
报道出街后，联众股价立马急泄，当日收盘大跌6.5%。
来源：老虎证券
尽管次日联众发表声明，承认错误，积极自查自纠，严厉整改旗下游戏平台的赌博等违法违规行为，但在投资者心目中已构成不良形象，这也为后来更大的危机埋下了伏笔。
第二次、公布2017年业绩，七年来首亏
今年3月27日，公司公布2017年业绩：
实现收入6.17亿元，同比减少29.2%；
毛利3.29亿元，同比减少28.77%；
权益持有人应占亏损2399.6万元，较上年纯利1.49亿元转亏；
每股基本亏损3.04分，不派股息。
糟糕的业绩表现，拖累股价连续下挫，跌幅超两成。
来源：老虎证券
第三次、5月8日爆出涉赌被公安机关抓获
5月8日，新华社报道，今年4月，公安部指挥河南、北京、广西等地公安机关联合行动，成功侦破北京联众公司棋牌事业部利用网游平台开设赌场案，抓获联众公司执行副总裁秦某、棋牌事业部负责人徐某、大客户部负责人周某及“银商”张某等36名犯罪嫌疑人，冻结涉案资金6,500余万元。
报道出来后，联众紧急停牌，但复牌后股价急跌22%。
来源：老虎证券
接二连三的重挫使联众元气大伤，业绩亏损，又被公安抓，再加上近半年来大市气氛不好，屋漏偏逢连夜雨，呜呼哀哉。
也许大家现在才认为，联众因为赌博问题被抓，尤其是在2月被央视爆出涉赌丑闻后仍不思悔改，十恶不赦，活该。
但我想说的是，或许这门生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三、联众公司的致命弱点
棋牌类游戏是历史最为悠久的游戏之一，早在14世纪末的欧洲，就出现扑克这类棋牌游戏，中国的麻将则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4年。
棋牌游戏经久不衰，轻松碾压那些自以为酷毙了的网游，你还记得10年前的CS、劲舞团、跑跑卡丁车吗？
棋牌游戏到底有什么魅力，如此轻松穿越时空？
一个字：赌。
赌可以是人类探索未知的一种方式，也暴露出人性的弱点。
如果没有赌，棋牌类游戏能吸引古今中外如此多的粉丝？我表示深深的怀疑。
那么，作为网上棋牌类游戏，不过是换了个打牌场地而已，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变，而互联网技术更是使得“赌”变得异常的简便。
而赌博在中国不是合法行为，这就为被公安抓种下祸根。
或者你会说，其实打牌赌博太司空见惯了，全世界都这么玩，有什么好奇怪，公安没看见人也能抓吗？！
没错，小赌怡情，但大赌就会被公安盯上。街边的一个麻将馆，寥寥数十人，几十万的赌资，都可能被公安盯上，联众单单德州扑克这个游戏，MAU(月活跃用户)就是百万级别，公安机关经初步审查，项目涉赌资金收入竟然高达3.35亿元。试问，如此放肆聚赌，公安不抓你抓谁？
当然，联众走上这条路也有其业务上、结构上的原因。
当年，联众还是绝对的棋牌游戏大佬，用户多，不愁业绩。但随着拥有庞大的QQ用户群体的腾讯崛起，在没有技术门槛，游戏规则固定，玩家又与QQ用户高度重合的棋牌游戏领域，腾讯不费吹灰之力就抢走了一哥的宝座。
2004年8月24日，就在正式运营一年后，QQ棋牌游戏同时在线人数达到62万，到12月底，突破100万，追平联众，之后，两者之间的用户数对比发生更为猛烈的、此消彼长的反差。
来源：网络，QQ棋牌游戏
反观联众，在被韩国人折腾了7年后，公司回到了中方手中，昔日大佬归来，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可惜，江湖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此时腾讯的QQ用户注册数已经高达10亿，同时在线人数突破1亿，QQ游戏的地位无可撼动。
更为可惜的是，公司错过了网游高速发展这个风口。环顾四周，巨头林立，杀气腾腾，联众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独霸网游市场85%的大佬啦。
面对各类眼花缭乱的新游戏，当年的大佬只能感慨英雄迟暮，再也玩不转时代了。无奈，只有重操就业，聚焦棋牌类游戏。
互联网的世界是赢家通吃，凭借巨无霸的用户群，腾讯游戏的占比已经超过接近70%，而一众小厂商，也只有挤在小得可怜的领域里分得一点点吃的。
以腾讯旗下的《欢乐斗地主》为例，截止2017年，注册玩家超8亿，DAU(日活跃用户数)超4000万，而同期联众的斗地主游戏MAU（月活跃用户数）也才1357万，按30天/月计，DAU只有45万，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公司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和一个巨无霸死磕没优势，但公司新拓展的领域鲜有作为。2017年的财报显示，游戏收入(PC+移动端)合计为5.288亿，占总营收高达85.7%，可以说游戏兴，则联众兴，游戏灭，则联众就......
身家性命都绑在游戏这棵树上，因此游戏业务不容有失。可是棋牌类游戏已经被腾讯吃掉大半壁江山，底下还有好几十个平台一起夺食，缺乏像QQ流量优势的联众，在面对巨大的竞争压力下，凭什么吸引用户？
答案还是赌。
我们不能把人民群众都说成好赌之徒，事实上，不少棋牌游戏玩家都没有赌博，但这些用户同时也属于QQ用户，在QQ游戏玩不是更方便吗？况且好友都在QQ里，三五知己一起打牌不好吗？谁没事喜欢跑到一个新平台跟一堆陌生人打牌？
所以，赌博才是联众吸引用户的最终理由。
据公安机关透露，从2010年开始，联众公司棋牌事业部下属“德州扑克”项目就已经涉赌，可见问题早就有了，根本不算新闻。
这让我想起当年轰轰烈烈的“东莞扫黄”事件。
东莞由于区位优势吸引大量的外资来设厂，大量商旅人士进出催生酒店业的繁荣，成为全世界星级酒店最为密集的区域。
此时，一个微妙的局面就形成了。左边是大量到东莞出差的生意人，其中以男性为主，经济实力不低，还暂时脱离“监控”，右边是大量来自内地的制造业工人，年轻女性占比很高，工厂工资低、劳动强度大。中间则有无数的酒店，而这些酒店因为竞争激烈需要拼命抢客源。
食色，性也。于是“黄业”开始野蛮生长，这是一个赚钱的生意，鼎盛时期的东莞酒店，几乎晚晚爆满，不提前几天预定根本拿不到房间，附近街道一入夜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不过，黄业始终是国家明令禁止的，总有一日会被扫掉。于是乎，2014年国家重拳出击，把东莞的黄业连根拔起，一度辉煌的“性都”从此销声匿迹。
来源：网络，2014年前的东莞
来源：网络，2017年，已部分荒废的东莞太子酒店
市场需求相对固定，竞争压力又大，迫使东莞的酒店在邪门歪道上下功夫，相继走上涉黄这条不归路。被爆出来的涉黄酒店当中不乏大名鼎鼎的喜来登、厚街嘉华等五星级大酒店。
联众的商业逻辑和这些酒店神似。更何况，就连腾讯的德州扑克也被央视曝出涉赌。作为远不及腾讯的联众，我大胆问一句，如果不涉赌，还有什么人还愿意去联众？
腾讯始终是只大骆驼，拥有庞大的用户群和业务，即使清除掉涉赌用户，顶多伤其皮毛，而联众就不一样了，它只是一匹瘦小的马，如果清除掉这些人，怕是要关门大吉咯。
所以我们看到，2月份，两者同被央视曝光，同时发表整改声明，一个依然是游戏大佬，一个却已被公安机关抓获。
联众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向了深渊。最后的结局就好似古惑仔话哉，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四、结语
我们买一家公司的股票，当然是希望这家公司能够赚大钱，这样才有好回报。我们很认真地研究公司的财报，很仔细地分析股价的走势，但很多时候，我们遗漏了一些基本的东西，那就是公司的法律风险。
如果一家公司业务模式存在致命的法律风险，即使现在它的业务做得多牛逼，终将会烟消云散。
巴菲特曾说，如果你在错误的路上，奔跑也没有用。投资者要是粘上这些“捞偏”的公司，或者在危机未爆发时能够赚些钱，但危机何时会出现？根本防不胜防，一旦爆发，就可能会“一铺清袋”。
记住，违法违规的事不要做，存在违法违规风险的公司不要买。
《无间道2》中的倪永孝说完那句经典的台词后，被黄警官一枪了结，叱咤香江的黑帮大佬从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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