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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镇西:课堂一定要“高效”吗?

李镇西1 新校长传媒 2020-09-01
 
最早“高效课堂”的提出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有着鲜明的针对性。多年来,确有不少课堂低效甚至无效。早在八十年代,就有专家批评课堂教学的“少慢差费”。世纪之交,以山东杜郎口中学校长崔其升为代表的一批有识有胆之士,通过实践探索出“高效课堂”的模式,取得了显著成效。我对这份敬意和支持,至今不变。
但这不妨碍我对“高效课堂”的思考。
当课堂教学普遍低效或无效的时候,我们必须大声疾呼“高效课堂”——为了强调“高效课堂”甚至可以忽略这个概念本身的先天缺陷;而当一刀切的“高效课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时候,我们应该提醒人们注意“高效课堂”的“过度泛滥”,这正是课堂教学改革的理性精神。
今天,我想着重说说后者。

“高效课堂”之“高效”,主要是指在教学时间、教学任务量、教学效果等三个要素方面有突破,以追求“轻负担,低消耗,全维度,高质量”的教学效果。


但我们是和儿童的大脑打交道,而且是和一个班几十个有着不同个性的大脑打交道,教育和教学的复杂性就在于此。尽管“高效课堂”鼓励并指导学生自主学习,而且在评价检测都力图个性化、多元化,但对课堂上的每一个孩子来说,我们如何能够真正准确地衡量他们是否负担轻、消耗低、维度全、质量高?这依然是一个没有彻底解决的一个难题。
其实,在“高效课堂”提出之前,就有许多类似的追求了,比如“堂堂清”“日日清”“周周清”“一课一得”等等;而这些都是基于对“低效教学”“无效课堂”的反思与否定。
这些理念和做法有一个不言而喻的默认前提:教学就是装知识和技能,而儿童的大脑就是容器。尽管倡导者也说,教学不仅仅是教知识,还有能力、情感、态度、价值观,但这些非知识的内容,如何“堂堂清”?如何“一课一得”?
“高效课堂”在本质上也是这个逻辑。“高效课堂”在克服“无效教学”追求“教学效率”的同时,模糊了大脑和容器的界限,忽略了农业和工业的区别。


而教育是“农业”,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因为是“农业”,所以人们现在喜欢用“不同的花期”来形容不同孩子“教育接受力”的不同,用“静等花开”来表述对不同孩子的不同期待。而“高效课堂”在实践上则忽略了每一片心灵的田野和不同的花期。


教学乃至教育当然应该“有效”,否则就取消教学和教育;但教育的“有效”是着眼于孩子一生的成长历程,而不应该是具体每堂课“究竟学了多少知识”。
何况,不同的学科,对课堂教学的要求也应该不一样。
粗略地说,中小学的学科教育可以大体分为三类——
人文类学科:包括语文、政治、历史等;
知识类学科:包括数学、物理、化学等;
技能类学科:包括体育、音乐、美术等。
(需要特别解释的是,这个分类不那么准确,比如“语文”也有知识,“美术”也有人文,但我只是为了说明问题而大体如此划分而已。)
一般来说,知识类学科更多的是识记积累,人文类学科更多的是熏陶感染,技能类学科更多的是操作实践。那么,我们怎么能一概而论地要求所有学科的每一次教学都追求“高效课堂”呢?
比如我熟悉的语文教学,如果是纯知识教学或技能训练,而且暂时不考虑学生之间的差别,也许可以做到“高效”,甚至可以当堂检测;但语文课更多的时候并不是知识教学或技能训练,而是文字感染,是情感熏陶,是精神舒展,是心潮起伏,是灵魂飞扬,是“迎面吹来凉爽的风”,是“诗和远方”……
请问,这样的课,如何“高效”?
更让人担忧的是——实际上这种担忧在某些课堂上已经成为现实,“高效课堂”成为助长教育急功近利的工具。这当然绝非“高效课堂”的本意,但由于理论上的不严密与表达上的不严谨,教育改革最后违背了改革者的初衷,令人叹息。
我想到了苏霍姆林斯基的话:“决不允许热衷于那些‘高效快速’的教学法,因为那些教学法是把儿童的头脑当作能够无限储存信息的电子机器来使用。儿童是有生命的东西,他的大脑是最精密、最柔嫩的器官,我们应该小心翼翼地对待和爱护它。”
所以我建议,慎提“高效课堂”,其实“有效教学”就很好了。

【延伸阅读】
柳袁照:能不能追求一点“低效”或者“无效”课堂

风景是需要慢慢欣赏的,匆匆忙忙,功利地行走,在规定的时段内,必须完成规定的里程,或行走完规定的步数,那不是该在风景里要做的事,那似乎是“充军”。


放慢步履,走走、停停、坐坐,看一棵树长在悬崖边,盎然的树枝像欲腾飞的翅膀;看脚底下的山谷,一朵两朵白云聚集起来,然后三朵四朵,越聚越多,山谷成了云海,多美啊,那是人生的乐趣。


或者坐上一条小船,在河上游荡,山的影子、树的影子、云的影子,静静地倒映在水中。手伸出船舷,搅动涟漪,山的影子、树的影子、云的影子,一下子搅乱,倾斜、变形。然后,模糊混沌。小船继续前行,前方的河上,再一次呈现刚才的情景,山的影子、树的影子、云的影子,倒影于水中,手还没有来得及再一次搅动,一只水鸟从左岸飞来,扑腾一下,又向右岸飞去,河里山的影子、树的影子、云的影子,一下子打碎,打碎的影子,倏忽又从船下远去。


这样的经历,与其说是游玩,不如说是美的体验。假如,匆匆忙忙,只是单纯地把它作为行旅,目不旁视,会得到什么感受?


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中说:古人面对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皆有所得。所谓“所得”即“感悟”,不沉浸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之中,不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融为一体,休戚与共,何来“感悟”?何来人生的丰富的感悟?



人们对教育的认识越来越到位、越来越深刻,早已认识到教育是慢的艺术,急不得;早已认识到教育不是工业,而是农业。所谓农业,即慢,等待四季、等待阳光月光、等待和风细雨,也等待风雨雷电。不能像工业运行,高速度、高效益,由着人的意志去立竿见影。


教育是慢的艺术,已经被人们所认同,可是,有没有落实到具体的教育教学之中?许多地方仍然我行我素。教育是慢的艺术,应该体现在现实的、日常的校园里、课堂上、课程中。


这些年来,主导课堂的教育教学理论是“有效”、“高效”。追求有效、高效,离不开追求高速度、快速度,这本不错。当年引进、提出这一理论时,国内教育普遍低效,效率不高。


十多年过去了,这个问题有没有解决呢?有的地方解决了,有的地方还没有解决;有的学校解决了,有的学校还没有解决;有的老师解决了,有的老师还没有解决。从某种程度上说,“有效教学”的理论并没有过时,具有现实意义。


只是还需要特别提出的是,在某些地方、某些学校、某些老师那里,被窄化、异化,被利用来作为追求教育教学功利化的工具。从这个角度说,我们宁愿不要这个“有效”、“高效”:课堂高速运转、快速运转。


比如,初中三年课程,快速到两年半完成。高中三年课程,高速到两年完成,甚至不到两年即完成。省下来的时间,用来一轮又一轮的复习。训练加训练,训练到条件反射。学生像快速、高速旋转的“陀螺”,而每一次训练,即像对它抽一道鞭子,成为学校见怪不怪的现象。


今天的有效课堂或高效课堂,即是抽鞭子的作为。研究有效课堂、高效课堂,即是研究抽鞭子的有效与高效。在课堂教学日益精致化、工艺化的背景下,能不能也让老师上几节“低效”的课、“无效”的课?让老师与学生,放松放松再放松,在课堂上,真正体验教育是“慢”的艺术,真正体验在风景里徜徉的乐趣?


课堂可以是讲究速度的高铁,可以是一丝不苟的现代化车间的流水线。但是,不妨也让课堂有几个片刻,哪怕几个瞬间,成为有风景的地方,成为能让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走走、停停、坐坐,悠闲自在地欣赏、品味风景的地方?有关教育主管部门、教研部门,能否组织几场“慢课堂”、“低效课堂”、“无效课堂”的赛课呢?


阿尔卑斯山的一条路旁竖着一块标语牌,上面写着:“慢慢走,欣赏啊!” 西方还有一句著名的谚语:“放慢脚步,让灵魂跟上”。最后,请允许我再引用人们多次引用过的两句话,温习一下,这已经是常识了,为何我们教育人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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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李镇西 柳袁照

来源 | 镇西茶馆(ID:zhenxichaguan)柳袁照(ID:Liuyuanzhaobazi

责编 | 刘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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