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海滩,电影人生 | 瓦尔达&德米电影回顾展
编者语
我们将在今年6月开启瓦尔达与德米的回顾展。这次确实是讨论了很久的决定,瓦尔达的电影里满是对生活的抗争与热爱,德米五彩斑斓的歌舞片华丽却也柔软,还有他们的爱情、相守的一生,都值得被更多人了解。
年初,瓦尔达的离世让人心痛,正如她所言“所有死亡都将她引向雅克德米”,而这次影展主题定为“幸福海滩 电影人生”,是一场有关“爱”的致敬,愿那些佛系的年轻人们重新找回生活的正能量。
(文末福利)
“幸福海滩 电影人生”
瓦尔达与德米电影回顾展
主视觉海报
大概再难有一位导演像阿涅斯·瓦尔达(Agnès Varda)那样,用特写镜头记录自己和爱人正在衰老的器官,每一寸皱起的皮肤、每一根掉落的银发、每一块正在扩散的斑纹,还有微笑着却越来越暗淡的眼睛。
她和她最爱的雅克·德米(Jacques Demy),那些年迈的身体苍白,却又有力,古灵精怪的镜头拼接融化了岁月,让人们会心微笑,努力学习爱与拥抱。
或许,电影史上也再难有一对夫妻像瓦尔达与德米这样,共同生活在热爱的电影里,细水长流,厮守一生。
海滩是一切灵感诞生的地方
晚年的德米艾滋病恶化,瓦尔达拉着他的手在海滩上漫步,这是属于她们最美的画面。瓦尔达说过,她与德米都在海边出生,海滩是她一切灵感的来源。
比利时海边的小渔村布鲁塞尔,载满了瓦尔达的乡愁。记忆中的游戏在渔船上,小姐妹们在沙滩上插出五颜六色的花。《阿涅斯的海滩》中,珍贵的黑白旧照陈列在沙滩,阿涅斯人生中重要的片段,被大人们小心地放进相框。“瓦尔达拾起个人的时刻,打动所有人。”(《世界报》)
瓦尔达工作照
12岁以后,瓦尔达一家定居在法国南部的地中海小镇塞特。从比利时布鲁塞尔到法国塞特、再到南特…
南特,是法国西部的重要城市,也是雅克·德米的故乡。儿时的雅克一次次地从海边路过,他在那个靠着海的城市尝试着影像的每一帧每一格变化。后来,《萝拉》也来到了南特,那个美丽执着的女人,在海边留下了忧伤的身影,而绵延的海浪也没有让她放下对爱情的希望。
21年后,雅克·德米又在故乡南特拍摄了《城里的房间》,以1955年南特大罢工为故事背景,深入到这座城市的苦难和历史肌理。
《瑟堡的雨伞》(1964)
当然,获得了金棕榈大奖的《瑟堡的雨伞》发生在法国瑟堡,那是法国西北部的重要港口,在那里上演着爱情的无奈与深沉。《柳媚花娇》里,洛城的水手追逐着爱情,明媚的航运码头,在歌舞中道出了所有相遇的可能。
德米总是说:“大海让他感到亲切,海水总是不断变换着颜色,时而灰,时而蓝,这就像他自己。”他穿着蓝色的牛仔外套,侧躺在《阿涅斯的海滩》,瓦尔达为他拍下了他的童年、他的热爱,还有他们的家人。
《阿涅斯的海滩》中的雅克·德米
瓦尔达也说,那是她最爱的景色,最爱的画面。
瓦尔达的处女作《短角情事》便从海边的小村庄开始,阳光、沙滩、海水、木头、贝壳,都是独特的一部分。她的影像中不断有海浪涌来,她曾拾下了贝壳,装饰Zgougou的坟墓。Zgougou是瓦尔达的猫,几乎出现在了她80年代初的所有影片中,它的头像被印在DVD上,剪辑在电影的片头,恶搞了米高梅的狮子。
瓦尔达的猫Zgougou
后来,瓦尔达与德米去了巴黎。
巴黎没有海,瓦尔达将办公室楼下铺满沙,造出一片海滩,将工作室搬到“海滩”上。
阿涅斯的“沙滩”工作室
2008年,瓦尔达在80岁生日时再次回到海滩,在海边搭建了一座塑料的蓝色鲸鱼房子。
她在《阿涅斯论瓦尔达》里告诉所有和她一样爱着大海的人们:“你觉得你是大海的一部分,所以你热爱海滩,但我觉得大海才是你的一部分。”
《阿涅斯论瓦尔达》(2019)
那些温情与幽默的影像,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天真的视角,都在海滩上探讨人性的奇妙。
“翻开一个人,你能看到一片风景。翻开我自己,我看到的是海滩。我的一生都在海边度过,我喜欢看海,沙子、海洋和天空,不同的时节有不同的光线和天气,有时是白的,有时是平的,我喜欢海面平坦的时候,很纯粹,好像回到了世界原初。”
“法国新浪潮之母”
与左岸派,以及女性主义
1959年开始的法国电影新浪潮运动将西欧的现代主义电影推向了高潮,当时法国的影评人们一批接着一批改行做导演。
也同样是在1959年,瓦尔达和导演雅克·德米坠入爱河,他们都决心重塑电影语言。
其实,瓦尔达在新浪潮运动开始前,就已经有作品诞生。她混合真实与人工化现实的抽象风格,她对于生活影像的敏锐捕捉,都呈现出新浪潮中非典型的创作方向。
严格来说,瓦尔达更多的是在电影观上影响着法国后来的一批创作者们,比如新浪潮代表人物阿伦·雷乃,甚至新浪潮的开拓者戈达尔。
《短角情事》(1955)
她的第一部作品是拍摄于1955年的《短角情事》,被堪称为石破天惊的新浪潮先锋之作。电影受到了福克纳的小说《野棕榈》的影响,以她生长的短岬村为背景,一方面以记录的方式展现村子的生活状况,另一方面又以一对夫妻的故事,探讨着婚姻与人性的话题。
瓦尔达尝试建立人与物的关系,彰显出虚与实、文学与摄影、个人与政治的张力。
随后,戈达尔拍摄《精疲力尽》,也早早让女主角琼·塞贝里阅读《野棕榈》。而十年后,当德国导演文德斯拍《道路之王》(Kings of the Road)时,主角在影片中阅读《野棕榈》更是德国新浪潮向瓦尔达的致敬。
由于主修文学与心理学的缘故,瓦尔达通常以文学的观念来写作电影,“这种创作方式强调拍电影应该如同写小说般自由,应用剪接、摄影角度、节奏取代文学的字、句、章节”,即“电影书写”(cinécriture)。这是瓦尔达创造出来的电影名词,它不仅与新浪潮的电影创作观大相径庭,还深深影响了新浪潮的左岸派们。
瓦尔达与法国新浪潮导演
所谓“左岸派”电影在法国被称为“作家电影”,一般把重点放在对人物的内心活动的描写上。“左岸派”的导演对外部环境通常采取纪录式的手法,他们只把专为电影编写的剧本拍成影片,在电影细节上修饰雕琢,具有浓重的现代派色彩。如雷乃和马克,他们文学性的对白形式,完全受到瓦尔达的影响。
而和阿伦雷乃一样,雅克·德米也是纪录片出身的左岸派。有人说,德米是最被忽视的一位新浪潮导演,但是他却创造了《瑟堡的雨伞》这样革命性的电影,让音乐之声潜入日常生活。
《瑟堡的雨伞》(1964)
自第一部故事长片《萝拉》开始,雅克·德米每个年代都在对大众与艺术奉献顶级的视觉盛宴,《柳媚花娇》里色彩的碰撞却摩擦出和谐的视觉,纵情的歌唱让人仿佛对昨日的巴黎青年历历在目。
有人说,德米的作品被70年代遗忘了,又在80年代饱经磨难,但当21世纪的人们再次拾起德米的歌舞电影时,却是广泛好评。
《萝拉》中表现旋转木马的镜头成为了电影史上最美丽的慢镜头之一;《天使湾》以其冷漠撼动了纯粹布莱松式的风格;《驴皮公主》如梦如幻的布景美学和令人着迷的对话风格,创造着法国电影的奇特与辉煌;《柳媚花娇》的原版录像带不断被重新出版;《瑟堡的雨伞》不仅获得了金棕榈大奖,在前几年被好莱坞电影《爱乐之城》再次致敬后,又引发了新一轮的音乐狂欢。
《驴皮公主》(1970)
无疑德米也是奇妙的,他对色彩入微的触碰影响了一代代的导演。
当把德米与瓦尔达的电影联系在一起,世界便立马彩色明亮起来了——那么温吞、细腻、抒情、自然。也许有着摄影师身份的瓦尔达对自然光线有着独特的敏感,这也使得两个合作的《柳媚花娇》在色彩与光线的运用上交织着特有的美轮美奂。
《柳媚花娇》(1967)
即使两人在各自电影的表达方式上有所差异,但他们对女性的审美也都细致得过分。
德米总用不那么圆满的爱情电影来抒写女性对于爱情的执着,映射法国历史的悲伤,虽然甚少有电影过分完满,但却往往止步于忧伤。
而瓦尔达所有作品都关注了女性的身份认同问题,对于女性主义始终契而不舍。从《五至七时的克莱尔》开始扬名女性主义立场,再到《天涯沦落女》与《一个唱,一个不唱》中关于女性意识的成长。
《五至七时的克莱尔》(1962)
在电影书写中,瓦尔达挑战了将女性作为男性从属的男性中心主义等级体系,破坏了好莱坞和法国新浪潮电影的男性语言。而这,也成为了她区别于新浪潮导演们的核心。
“拾穗的影像诗”
电影收集的记忆与爱情
“电影不是演出剧本,或者改编一部小说…为了某种来自情感的东西、来自视觉的情感、声音的情感,为之寻找一种形状,这个形状只跟电影有关。”(Film Quarterly, vol.40)
瓦尔达这种虚实交织的创作手法如同“影像诗”的情感抒发,一直延续到后来她的告别电影《阿涅斯论瓦尔达》,在这个过程中也变得越来越纯熟。
《墙的呢喃》(1981)
《墙的呢喃》利用壁画涂鸦、当事人讲诉、画外音来重塑壁画的故事和背后的文化;《道格雷街风景》将邻居们——杂货铺老板、咖啡店老板、理发师的真实生活,都拍进了电影;《努瓦穆捷的寡妇们》拾起了步履蹒跚的寡妇们围着海滩上的寂寞与怀念。
后来,瓦尔达意识到了自己的衰老,在2001年开始拍摄《拾穗者和我》,又名《拾荒者们和女拾荒者》。
《拾穗者和我》(2001)
这是瓦尔达一部以导演为第一人称叙事的实验性数码纪录片,同时巧妙地把握住电影作者的“自我”与现实中被拍摄者的“别人”之间的细微界限。流浪者在垃圾堆中寻找生活必需品,好心人想让环境变得更清洁,艺术家则是来这里寻找艺术原料。瓦尔达就是他们身后的拾穗者。
而她把自己也比成了生活的“拾穗者”,在时光的流逝中收集人们遗留下来的形象、故事、记忆和感动…
“我喜欢DV摄影机的原因是,我们可以看到自己正在拍自己。我把自己当成是拾穗者来呈现。”瓦尔达说。在瓦尔达的镜头下,她在收集着身体的每一寸变化,镜头里幽默地述说着自己的衰老,衰老变得温柔可爱,感受衰老仿佛也一种年轻的姿态。
在《拾穗者和我》之后,瓦尔达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拍摄了一系列的“拾穗影像”。
《阿涅斯的海滩》(2008)
《阿涅斯的海滩》中也多次运用了跨越现实的镜头、影像和摄影、表演的创造性剪裁的方式,重现了瓦尔达当年履及之地,对自己的一生进行了 “开玩笑”式俏皮的总结。
瓦尔达在《脸庞,村庄》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参与,自己以完全参与者的姿态出现,成为影片的叙事者。在影片的最后段落,瓦尔达看着JR为自己老去的眼睛、手和脚拍摄的照片,“看起来像一颗皱缩的心脏,就像我拍摄的那些土豆,曾经年轻,继而衰老。”
《脸庞,村庄》(2017)
后来,这几部影片被很多人称为“自赏”电影。“自赏”的对象自然是创作者瓦尔达自己。在瓦尔达这里,“自赏”电影甚至比“作者”电影要更进一步。她拍摄的对象就是自己——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自己曾居住的达盖尔街、丈夫雅克·德米。
没错,瓦尔达的“拾穗影像”中一定有雅克·德米,那些满满的关于德米的影像记忆,仿佛她与德米的爱成为了生活的动力。
《南特的雅克·德米》(1991)
瓦尔达拍摄纪录片《南特的雅克·德米》时,回到了德米的故乡南特。“在那里,我找到了那个叫雅克的男孩,我爱他像爱一个真正的孩子”。
特写镜头像温柔而悲伤的妻子的手,拂过德米的皮肤、眼睛,把它们挽留在胶片上,沙滩上的德米,家里的德米,微笑的德米…他风景般的灰色头发还是一天天黯淡下来。
而《阿涅斯的海滩》里,瓦尔达也再次向全世界表达了自己对丈夫的深情与怀念,“我们一起去旅行,一起在一幅画面前逗留”。旧照片里的德米英俊,瓦尔达与德米共享着他们的孩子,这些一生的珍爱。
《阿涅斯的海滩》中瓦尔达与她的孩子们
这些所有“拾穗影像诗”溢满着生活的小小哲理与爱,仿佛大银幕里的“Vlog”。又或者说,瓦尔达才是时下流行的“Vlogger鼻祖”,那些即时、即兴的记录与发散,分享着自己的一点一滴对于人生的珍视。
“幸福海滩 电影人生”
瓦尔达与德米电影回顾展
主视觉海报
“手缝电影”
影像内外的瓦尔达与德米
也有人将瓦尔达的作品称为“手缝电影”,独立剪辑、边缘视角,将自然与人文缝合,又将被拍摄的电影与拍摄电影的人巧妙缝合,缝合出电影内外的瓦尔达自己,还有她深爱的雅克·德米。
从1955年开始,瓦尔达在她半个世纪的电影生涯中尝试过胶卷、胶片、8毫米摄影机等多种影像工具,而又在古稀之年开始尝试用DV拍摄纪录片。她的电影角色常常有自然和时间的沧桑痕迹,都是她出色的“手缝”技巧的展现。
《尤利西斯》(1982)
在《简・伯金对阿・瓦尔达》《尤利西斯》等等作品中,瓦尔达都探讨了时间、生命和影像的含义,这些“手缝电影”的实践真正让瓦尔达认识到:“影像会做的只是再现,它什么也没有说。说它的是人,看它和读解它的人。”
后来,瓦尔达开始“手缝”自己的生活与爱人,而这又“手缝”出了怎样的爱呢?
《布劳涅森林的女人们》海报下驻足的雅克·德米
是瓦尔达追溯着年少的德米时,在《布劳涅森林的女人们》海报的驻足。她在“缝合”着德米的纯净童年的黑白影像与正在变老的彩色发肤。“手缝”着德米心里的电影故事与正在拍电影的自己与德米。
仿佛瓦尔达永远站在德米身后,将两人的爱情,以及对电影的热爱缝合在一起。
德米离世前的相当一部分时间里,两人常常会躲进努瓦尔穆捷岛上的小屋,和他们的灰虎斑猫Zgougou在一起。
瓦尔达与德米的灰虎斑猫Zgougou
在那幢小屋里,他们聊天,各自写作。在电影创作上从不干涉和过问对方,他们对此都出奇谨慎,他们总是异口同声:“创作完全是私人化的东西,就像一个谜。”
即使这样,瓦尔达曾先后拍摄了四部以她丈夫德米为主题的影片。
一部讲述德米狂热于电影的童年的《南特的雅克》,一部完整记录德米电影历程的《雅克·德米的世界》,一部为纪念《柳媚花娇》而作的《洛城少女曾经二十五岁》,还有就是尚未公映过、邀来米歇尔·皮寇利和凯瑟琳·德纳芙一起拍摄的《创造者——献给雅克·德米》。
她试图抓住关于丈夫的记忆,将故事与记录拼缝,向所有人诉说出一段细水长流,严丝合缝的爱。
拍摄《南特的雅克·德米》,瓦尔达坐在监视器前牵着患病的德米,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她问德米:“如果我拍下了你的童年,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德米说:“会的。”
《南特的雅克·德米》是在德米去世前开始拍摄、去世后一周完成的,镜头轻抚过德米发皱的皮肤、干枯的手指、病变的斑痕和斑白的头发,如同贴在他身上的亲密。《雅克·德米的世界》是瓦尔达对雅克·德米更深入的探索,通过他的作品、经历、自我对话以及周围的人,流溢出长久深远的爱,然后将这些定格在了墓碑上的生卒年月。
雅克·德米的皮肤
雅克·德米的眼睛
雅克·德米的白发
这些影像的缝合之下,也写满了德米的安心,那是《柳媚花娇》里兜兜转转的真心之后,还有相逢不远的期许。
住在努瓦尔穆捷岛上时,德米偶尔会去瓦尔达当时正在工作的片场按下几张宝丽来,瓦尔达也会跑去德米的片场咔嚓按下几张。
《瑟堡的雨伞》中德纳芙泪别站台的剧照便是出自瓦尔达之手,背景中脱焦的德米穿着黄雨衣站在轨道车上,倒是成了构图的中心。
瓦尔达为《瑟堡的雨伞》拍下的剧照
如同《瑟堡的雨伞》的故事里,千万次的错过之后,依然能看见对方在很好地生活。德米将内心的炫彩与柔软传递进了电影的故事里,直到他离世,背后也总有瓦尔达,举着拍摄机器,认真拼缝着无尽的爱意。
“幸福海滩 电影人生”
瓦尔达与德米电影回顾展
主视觉海报
死亡已是梦想
“将我引回雅克德米”
关于死亡,其实是瓦尔达很早便开始思考的议题。
早在1962年拍摄成名作《五至七十的克莱尔》时,瓦尔达就已直面癌症的话题,女主角在紊乱的思绪中直面自我生命的价值与存在的意义。那是瓦尔达有意识地探索女性的内在心理,试图戳破社会赋予她们的虚假价值。
《幸福》(1965)
三年后,瓦尔达将死亡的命题带入了中产阶级的生活,电影《幸福》中讽刺了游走在妻子与情人之间的男人。印象主义的画作是电影的色彩,妻子抑郁致死,情妇上位。死亡是对于中产阶级的讽刺,却并没有改变原本的表象与和谐。阳光和煦、绿草如茵,一切照旧。
在早期的作品中,瓦尔达对于死亡的思考更多是来自女性主义的反抗。
《天涯沦落女》(1985)
《一个唱,一个不唱》(1977)
《一个唱,一个不唱》里的死亡,是一个反叛的少女帮着朋友去瑞士堕胎;《天涯沦落女》更是以莫娜的死为开篇,这个追求着自由独立的女孩,同时也在挥霍着自己的生命。瓦尔达颠覆了传统的公路电影,通过影片的反思,让当时的法国出现了新的名词“新贫阶级”。
再后来,真正让瓦尔达亲眼所见的死亡是雅克·德米。
1988年,德米的健康每况愈下,那个年代,艾滋病是个难以启齿的名词,瓦尔达始终用一种善意的沉默保护着爱人。Zgougou温柔地磨蹭着消瘦的德米,在他的稿纸上踩出几个梅花印,德米轻拍它笑着说:“好了,让我写点东西吧。”
后来,瓦尔达拍摄了《南特的雅克·德米》。电影是在德米去世前开始拍摄、去世后一周完成。在《雅克·德米的世界》片尾,三位女影迷坐在德米的墓园中缅怀他的逝去。
“德米死后,我对自己说,该死,我该长大了。”
德米与瓦尔达
时间流逝,却始终没冲淡瓦尔达对于德米的爱。
“所有死亡都将我引回雅克…每一滴泪,每一束花,每一支玫瑰,每一朵秋海棠,都是献给雅克的花。”
她在一次展览中展出了自己拍摄的朋友照片,“墙上的这些人,多美啊,都死了。我发现这不是假的,我也不是演员,我就开始哭。”她活得太久了,独自承受孤独,然后把玫瑰和海棠撒向他们。
“在这些人中,我最喜爱的,是雅克·德米。”
《脸庞,村庄》中瓦尔达与JR
《脸庞,村庄》中,瓦尔达告诉JR,“我经常思考死亡。我不觉得我怕死。但最后一刻会是怎样我也不知道。我其实已经很想到那边去了。因为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
今年柏林电影节,她的告别作品《阿涅斯论瓦尔达》首映。这部获得金摄影机奖的电影完整回顾了瓦尔达的创作生涯,就像是一个休止符;而她也明确告诉所有的人:“我确实要准备说再见了。”
3月28日,年满90周岁的瓦尔达最终还是和我们告别了,她曾说想在平静中死去,曾说死亡已成为了她的梦想。
告别了这世界,瓦尔达终于能再次去拥抱德米了。
瓦尔达与德米生前的最后一张合照
福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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