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斥巨资推广上海式数学教育是死记硬背的胜利？搞错重点了 | 今日话题

第3592期

导语英国和上海数学教育之间的关系，这几年来常常引发关注与讨论。基本背景是，英国人在学习上海教师是如何教授基础数学的。而前几天，英国官方正式宣布要斥资4100万英镑在全国一半的小学中推广类似上海模式的数学教育。这条消息传到中国，一边让许多人惊呼死记硬背教育胜利了，另一边也迎来不少质疑和批评的声音，表示为即将受到中式教育荼毒的英国学生捏把汗。事实上，大家都搞错了重点。

▲ 英国要推广的根本不是中式死记硬背数学，相反，是否定死记硬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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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真的是要学习死记硬背吗？来看看英国人怎么说。下面这张截图来自英国国家数学教学卓越中心(NCETM)的课件，该中心获得了培训英国小学数学教师的官方认可——

左边打叉的位置写着对中国教育的刻板印象——大班、被动的学生、死记硬背（Rote Drilling）；而右边则写了授课者的观察感悟，即——大班、主动思考的学生、智慧的练习。在视频中，授课者反复向参加培训的小学数学教师们强调，这门数学教育课其实是希望让学生们有更加深入的思考，更能理解概念，并讲授了中国人如何利用工具来辅助学生理解数学加法的奥秘。

培训师举例，如何帮助一个后进生掌握加法，靠的并不是死记硬背

实际上，这也和英国教师们多次来上海交流数学教育后的观察是一致的。前年，英国教育部选派72名小学数学教师到上海考察学习，学习结束后中英教师们进行了一次讨论、交流，而总结起来的经验中，有一条是：“中国老师教学生用‘珠算’和‘心算’，做算术经常用‘竖式’，中国学生还用扑克牌玩‘24点’，各种方法一起用于计算。不少英国教师承认，他们不会用这些办法。英国教师很想请中国老师帮他们一起教，让英国孩子也在‘玩’中‘学’。”（见张民选《英国教师眼中的中国数学教育秘密》）

视频截图：英国国家教学数学卓越中心的培训老师正在和前来学习的教师们进行讨论，而他们回去后又要负责培训地方教师

然而，这些数学教学方法，并不是中国独有，英国推广基础数学教育改革的组织也不只是学上海，而是学习了三个地方，中国上海、中国香港和新加坡。这样的数学教育在英国有一个专有名词，不叫上海数学教育，不叫东亚数学教育，更不可能叫死记硬背数学教育，而是叫“数学通教育”（Mastery），“mastery”是精通、掌握的意思。可见，英国数学教育改革的期许和路径，和死记硬背没什么关系，而是不得不改革了。且看下文分析。

▲ 重点不在于学习东亚模式，而是力保公平——让广大的孩子别输在数学起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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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英国要学习上海、新加坡的数学教育？媒体普遍报道是普通英国人的数学能力太差劲，不光是在校学生的成绩比起很多外国同龄人差很多，更大的问题是影响到了工作时候的雇主选择，如英国工业联合会2013年的一项调查显示，30%的英国企业对毕业生计算能力不满意，2/3的企业雇主希望学校提高数学和科学教育质量。

英国前首相卡梅伦曾经在一档节目中拒绝回答乘法问题，尽管有故作效果的嫌疑，不过该片段常常被用来揶揄英国人数学差

在英国传统的基础数学教育中，把孩子给分为高能力组和低能力组，根据分组情况进行教学。很多人大为赞赏这种“因材施教”的模式。然而，英国的数学教育家和相关非营利组织对此并不买账，他们更加呼吁在基础教育上保持公平，不让一个人落下，这也是“数学通教育”的第一要义。几年前开始，伦敦大学教授约翰-杰林便带队进行“数学通教学”试验，而他的团队主要是在学习新加坡。在该团队撰写的评估报告中，写着这样的话来说明项目的目标和意义——旨在教育所有的学生，缩小低收入家庭和高收入家庭之间学生的差距。

的确，对于接受基础教育的学生而言，因材施教也好，尊重天性也好，这些尽管美好，但是操作起来却有放纵的嫌疑，所以人们才会感慨出生比我好的人比我还努力，到底该怎么办？英国的精英教育正是出了名的严苛。BBC那个著名的中英教育实验纪录片的中方参与老师杨军在一篇感想文章里写道：“我认识的一些英国老人们，在看完BBC纪录片后对我说：英国50年代时的教育方式，跟片子里呈现出来的是一样的。……这种教育方式，其实也延续至今，因为在当今的私立学校以及贵族学校，经常使用的也还是以老师在台上讲述为主的教学方法。”而在解决路径中，当然会强调国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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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新任首相特蕾莎在首次演讲中反复提及公平问题，她说：“能勉强维持生计的人在忧虑生活成本和为孩子们争取更好的教育”。（点击观看演讲视频）

▲ 实现基础教育公平，培养教师很重要，这也是英国此次数学教育改革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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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用哪种数学基础教育方法，本质上是个教育公平问题

英国不止一个非营利组织或者慈善机构在关注着本国的数学教育，除了学习国外的模式以外，针对本国的问题，做了很多调研。而其中最让他们焦虑的是本国的数学教师荒非常严重，这对于低收入家庭的孩子而言影响最大。教师荒不仅仅体现在教师数量的匮乏，更是表现在教师专业能力的欠缺上。所以，在看完英国数学教育咨询委员会所做的报告之后，很多人会开玩笑说，英国人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这份报告显示，虽然所有的小学老师都可以教数学，但大部分老师在16岁之后就没有再学过数学。所以该报告呼吁通过驻校的学科专家向中小学实习老师和刚符合资格要求的老师提供更好的数学辅导。事实上，足够水平的教师才有可能保障公平，否则，所谓的“因材施教”只是水平不够的遮羞布而已。而不让每一个人落下，尽管有让“神童”反复练习失去兴趣的嫌疑，但是起码老师能够把关注点给后进生，让他们能够拥有基础的能力。

总之，推广“数学通”教育中，首当其冲，最为重要的便是培养合格教师。

▲ 事实上，上海数学教育模式当然不代表中国模式，而我们的基础教育也应该不让一个人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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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很多人都喜欢把英国学习的上海数学教育模式给称之为“中国模式”，但是二者之间当然是不能等同的。BBC的最新报道就分得很清楚，题目为《上海式精通术：世界顶级数学教师的秘密》。第一说明了其上海烙印，第二也摆明了这批教师不仅仅是中国顶级的，还是世界顶级的。

然而，就算是上海，也存在很大的问题，随迁子女是很难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好教育的，更别提其他城市和地区。前述杨军的文章写道：“因为中国地域广，经济层次差别大，学校多元化。即使在同一个城市，学校也是多元化的。”是的，在很多地方还有着严重的师资流失和匮乏的问题。一个无奈的现实是，撤点并校让许多孩子不得不翻山越岭去读书，可别说乡镇一级学校了，县城里的学校教师也都在往外流出。中国青年报一篇名为《调研显示西北地区师资严重紧缺——超五成受访教师表示有机会愿转行》的文章总结道——“以前的不重视教育，是不让孩子上学；现在的不重视教育，则是将孩子的教育随意化，仅靠孩子自身的天赋和学校教育。”而如此一来，学校教育更是对于弥补代际公平至关重要了。所以，英国全国在学习上海的数学基础教育模式，而中国的很多基础教育落后之地，又何尝不需要这样的学习和支持呢？

如何让边远地区的孩子得到合格的基础教育，不是送几次温暖下乡就能解决的

结语

每一种科目都有其适合的教育模式，数学和语文不同，生物也和历史不同，而目前英国人的学习计划里，正是学的是更适合进行数学基础教育的方式。这当然不是什么死记硬背的胜利，也说明不了中式教育的优劣。争论这些是搞错了重点，更值得去观察和讨论的是，如何在基础教育中实现教育公平。

本期责编  

王杨

亡羊补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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