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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殴打医生还是医院坑害患者?——一场全国知名的“医闹”案的反转

2016-03-16 wulaws 天下说法


死者欧阳夏,年仅34岁,从事警察工作十二年


2014年6月8日晚上八点多,我在义乌跟几位哥们喝了点酒,正要回酒店休息,接到在北京盈科律师事务所一位师弟的电话,说有一个涉医的刑事案件,希望我帮着做一下,当事人已到北京找我。该案已经被媒体大肆报道,被定性为医闹,据说涉及患者家属打医生、罚跪以及在医院烧纸的情节。

三个上访的男人

6月10日我回到北京,11日上午在律所处理手上的几个案子。中午时分来了三个湖南口音的人,说是王律师介绍他们过来找我的,我就想起来了。通过他们的介绍,我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新闻背景,网上报道的版本是一位肝癌患者病死医院,患者家属殴打医生激起公愤,而这三位陈述的版本是医院拖延治疗导致患者死亡,发生纠纷,患者家属被医院保安打伤,医院反咬一口。我说口说无凭,需要更多的证据。我之前对长沙涉医案了解不多,从医生朋友圈了解到的情况是最近医生被打的多,呼吁零容忍,这个案子恐怕会作为典型来抓。

死者欧阳夏是宁远县公安局巡警大队的大队长,1979年生人,中共党员,法律本科,2001年毕业时通过湖南省公安机关统招考入宁远县公安局,2002年在农村鲤溪派出所工作,2005调县公安局城南派出所工作,然后一步一个脚印,2012年通过全局队室所长竞争上岗(考试与体能测试,考核及民主测评推荐等环节)担任公安局巡警大队大队长。参加工作12年,6年被组织考核评为优秀公务员和优秀民警,多次被评为优秀党员,2008年还被评为宁远县公安局评为“十佳破案能手”,2010年、2011年、2012年又连续三年被评为优秀公务员。


2014年5月底,他到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就诊,五天后死在病床上。

这三位家属,一位是死者大哥欧阳富胜,个子矮矮的,满脸沧桑,看上去特别老实巴交,一位是死者的弟弟,欧阳仕,还有一位是他们的侄子李某,被抓的欧阳锦娇的儿子。我当时问网传的人大代表打人是怎么回事,欧阳富胜说,他法学本科毕业,最初在永州法院工作,后来该法院发生了震惊全国的法官被枪杀事件,他就通过考试到了人大工作,只是一个科级工作人员,根本不是领导,更不是人大代表。


欧阳富胜说,患者家属去医生办公室讨个说法,保安殴打家属时,欧阳富胜喊“你们不要乱来”,保安问:“你他妈的是谁啊”,欧阳富胜回了一句:“我是你们医院对面的那个人大的。”对方说:“人大的啊,那有你好看的。”结果第二天传到网上变成了“我要不是人大的我打死你”。欧阳富胜气愤地说这完全是颠倒黑白。

我详细询问了欧阳仕和李某,他们当时都在现场。关于欧阳锦娇逼跪王雅医生的情节,他们说当时的情况是欧阳夏呼吸困难出现危情,家属去催了医生好几次,医生都说没事没事,后来真的不行了,医生过来抢救已经晚了,欧阳锦娇急得给王雅医生下跪了,说救救我弟弟吧,医生当时也是一脸歉疚。欧阳锦娇当时是拉着医生的手下跪的,不知是劲儿使大了还是医生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反正医生也跪下来,两个人一个哭一个劝,对着跪了有两分钟。


我又问,那有没有殴打医生和护士的情况?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绝对没有打人。我又问,那媒体报道医生和护士又是脑震荡又是流产,怎么解释。他们说,肯定没有伤,假的,我们已经调取到当时的视频,医生和护士下班时都是有说有笑非常正常的。

当天我答应了帮他们提供法律援助,但没有签订任何协议,只签了三份授权委托书。他们这次到北京来,是上访的,去了国家信访局去了公安部,然后就在北京死等我回来。听我师弟说,这个案件公安部和国务院某位大领导批示,所以他也不敢接。这个案件家属不敢找当地律师,也不敢找北京的普通专职律师,只有等我这种胆大敢和公检法叫板的人。张远洋案,我曾经和当时的北京公检法和政法委死磕,吕同元案,我曾经和天津的公检法死磕,最后赢得一个无罪判决。不过,我死磕司法的底线是“用证据说话”,只尊重事实和法律。这次,我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长沙警方,还有公安部和政府层面的大领导。

欧阳夏一家有什么背景?网上流传这一家全是领导,事实真的如此吗?死者是宁远县公安局巡警大队的大队长,他哥哥是省人大的工作人员,貌似家里还有人也是公务员,但所谓的“局长”、“处长”就纯属编造了,说当地的公安局长也是他家的,则明显是谣言。欧阳是宁远的一个大姓,当地姓欧阳的俯拾皆是,不乏很多领导,但如果你把姓李的都算成是总理的亲戚,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有网友说,欧阳一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那是在说欧阳锋和欧阳克吧?


我详细地了解了患者家属的真实情况。他们一家是农民出身,兄弟四个,都是考大学跳出农门的,欧阳锦娇是他们的堂姐,至今还是农民。要真论家庭背景,王医生和谭护士的家境都比他们家显赫。要真有背景,他们三个大男人,还用千里迢迢跑到北京上访,三人还挤在一个小宾馆的破房间?

帝都午夜惊魂

结果,那天晚上出事了。事情来得太突然。我写东西比较晚,过了十二点才准备睡,刚准备躺床上就接到欧阳锦娇儿子李某的电话,他说他两个舅舅被长沙来的警察抓走了,带去了大栅栏派出所。我当时听懵了,好一会儿才捋明白:七八个警察,从长沙过来,在6月12日凌晨零点多,突袭北京西城区前门西大街正阳市场附近的浩阳宾馆,准确地进入三楼的那个小房间,把三个正在熟睡的男人中的两个带走了,而且没有出具任何的手续。


我迅速地查询了栅栏派出所的电话,打过去问值班民警,对方确认是有长沙警方过来抓人,并且把人关在派出所。我提出律师可以去见吗?对方明确说不可以,就把电话挂了。

6月12日凌晨一点多,我开着车去找大栅栏派出所。我几乎是一个路痴,很多没去过的地方只能靠导航,结果这个派出所在一个遍布胡同的犄角旮旯,车子根本开不进去,我绕着那片区域半个小时,还是不得其门而入,最后弃车步行,终于在凌晨两点到了传说中的大栅栏派出所,李某已经在那里等候。一位民警卷着裤腿斜坐在躺椅上抽烟,告诉我们说是来了长沙几个警察,但是已经带人走了,不知道去哪了。我们从派出所步行出来,走过迷宫一样的胡同,我带着李某,开车去了前门西大街,我决定先去取行李。

在浩阳宾馆,我看到的其实是一个很小旅社,他们住的是一个放着三张床的小房间,行李有点狼藉。很多外地务工人员初到北京,可能都是住在这种小旅社吧。收拾行李的时候,李某收到了欧阳富胜的一个信息,说他被带到了江西宾馆软禁,有好几个警察看守他,出不去。北京有没有一个叫江西宾馆的地方?我还真不知道。我搜导航,找到的地方是马甸南路。于是,我们马上开车去找江西宾馆,因为手机导航和车载导航指示路径相反,加上天黑路不熟,我一路开到了南三环,才发现方向错误,又掉头往北,终于在三点多到了马甸南路。可是,马甸南路,只有湖南省人民政府驻京办,根本没有什么江西宾馆。

我和李某在绕着湖南省人民驻京办附近的宾馆寻找半小时未果后,他再次联系到欧阳富胜,详细询问周边环境,我们判断可能是江西大酒店。于是,我再次掉转车头,沿着三环一路狂奔。


清晨四点钟的三环,车辆稀少,可能我车速过快,仪表盘总是报警提示我超速。其实前一天晚上我就没怎么睡,加上几个小时的找人,我已经筋疲力尽,开车的时候开始犯困。我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打了自己的脸好几下,才算清醒了一点。


我永远记得那个午夜狂奔的场景。一路上天人交战,我的指甲差点把自己的大腿抠出血来,不过总算在将近五点时找到了江西大酒店,此时天已泛白。

按照提示,我和李某径直上了1020房间。敲门,一个光着膀子的陌生人开门,我差点怀疑自己走错了。但进入房间,我看到了也是光膀子躺着床上的欧阳富胜,我才确定他旁边睡的都是警察。


一个五大三粗的警察过来问我:“你是谁?干嘛的?”


我平静地说:“我是欧阳富胜的律师,请问你们抓他带手续了吗?”


这个警察犹豫了两秒钟,说:“没有手续,我们只是和他聊聊。他自愿跟我们走的。”


我一下子火了,奔波大半夜的怨气就上来了:“什么?人家睡得好好的,你们大半夜的去宾馆带人,把他关在这个鬼地方,还说他是自愿跟你们走的?!”


警察转而问欧阳富胜:“你自己说,是不是自愿跟我们走的?”


我一看,这是在威胁证人的节奏啊。我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不等欧阳富胜说话,我就接过话茬:“如果他是自愿跟你们走的,你们又没有手续,那他是否可以自愿跟我回去呢?”


警察楞在那里,说不出话。


我斩钉截铁地对欧阳富胜说:“穿上衣服,跟我走”。就这样,我把欧阳富胜带出了酒店。


欧阳富胜说,12号凌晨,一帮警察闯入他们所住的旅店,带走了他和弟弟,他们到了派出所以后,他们说对弟弟进行刑拘,然后就把他们分开了,有两个警察还在派出所看着他弟弟,而他则被五六个警察带到了江西大酒店软禁,1020房间隔壁,还住着几个警察。我开车带着欧阳富胜和李某,又去了一趟大栅栏派出所,结果因为离上班还有几个小时,跟门卫交涉很久也没有找到联系的人,只能作罢。

长沙会谈的转折

我已经超过24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但我还是决定当天去长沙。长沙警方跨省追捕,没带手续,最初可能只是截访,后来发现劝返不了,估计是临时决定采取强制措施,后补刑拘手续。长沙警方一行是打飞的来的,很可能已经定了返程票,所以我们必须要跟他们抢时间。我通过电话与长沙公安局雨花分局某位负责人取得联系,要求当面沟通,他同意了。


我们就近定了三张北京飞长沙的机票,CA1373,是12:35起飞。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决定作为他们三人的委托律师,提供法律援助。在我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想了解案件真相的愿望。我想去实地了解一下,到底是医生护士在撒谎,还是患者家属骗了我。

下午两点多,飞机在黄花机场降落。我的一个长沙朋友开车来接我。端午前夕,我刚到过长沙讲了一个讲座,也就十天功夫我又回来了,但这次的行程没有那么轻松。大约三点多,我们一行到了雨花分局,我直接去了分局负责人的办公室,在那里,我跟公安局这位负责此案的领导关门谈了整整三个多小时。


这三个小时的细节,我没有在任何场合公开讲过,也很难详述。可以肯定的是:第一,该负责人坦诚压力,但很讲道理;第二,我在警方掌握的证据中,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患者家属打人的实质性证据;第三,刑拘或许只是为了查清事实而采取的一种过度手段,不代表警方认为有罪。

很多人最关心的问题是,患者家属有没有逼跪和打人的情节。按照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新闻发布会透露的情况,王雅脑震荡、头皮血肿、多发性软组织挫伤、耳鸣、听力下降等,已经怀孕5个月的谭小飞出现晚期先兆流产。按照这种描述,两人至少应该是轻伤吧,轻微伤以上肯定是逃不了的。可是,结果显示两人伤情均未构成轻微伤,护士也不构成先兆流产的标准。6月2日清晨8点左右的视频显示,医生和护士都是表情自然甚至有说有笑下班的,未见任何被殴打的迹象,怎么媒体一来采访就头缠纱布卧床不起了呢?


警方的负责人专门给我看了案卷里两位受害人当时的照片,我没有在照片中看出两人有任何明显的伤痕。如果按照在场的陈斌医生的说法,欧阳仕狂打了王雅医生二十个耳光,那王雅还不被打成猪头?可是照片却完全看不出她脸上有任何的伤,眼镜也是完整无缺地戴在其眼睛上。

我当然不是完全相信患者家属所说的一切,但现在是医院主张患者家属打人,那么是否应该由院方举出证据?媒体一直言之凿凿地说逼跪、殴打的细节,是否仅仅来自医护的一面之词?患者家属会撒谎,医生和护士也会撒谎,可监控视频是不会撒谎的。6月2日凌晨3:42,家属第一次呼叫医生,4:12,患者的外甥李某跑去叫护士,4:13,患者妻子跑去叫医生,4:14,家属再去叫医生和护士,4:34,也就是第一次呼叫过去二十二分钟后,医护人员才投入抢救,可是已经回天乏力……7:57,王医生神态自若走出办公室下班,7:59护士下班,无异常。这份视频,是患者家属放弃院方提出来的几万元赔偿款换来的。患者家属手机中存的一条短信,清楚地记录了院方主动提出用赔偿换取不调取监控视频的要求,被家属拒绝了。

在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一直向警方坚持刑事案件的证据标准,没有足够的证据就采取刑拘,并不是合适的做法,因为后面还面临报捕、检察机关的审查起诉和法院的审判,没有证据,追诉机关会非常被动。现在呈现的只是医护人员和患者家属的双方说辞,两者针锋相对,互相矛盾,那么视频证据就成为判断谁说谎的依据。很显然,视频对医院不利,而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患者家属的说法。


谈话将要结束时,我让欧阳富胜到公安机关负责人办公室,直接进行对话沟通,消除彼此存在的一些误解。该负责人在谈话中详细询问了我的学术背景,知道我是人大法学院证据法博士,北大法学院博士后,并在中国政法大学任教,始终对我客客气气,并一直在倾听我的陈述。

经过艰难的谈判,我了解到此案的一些背景,一些在长沙公安局雨花分局或许不能承受的压力。但是这位负责人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他坚持说他们会顶住压力依法办案。我从一些细节里捕捉到了案件未来的走向,心也稍稍宽慰,至少没有向更坏的方向在发展。这次长沙之行的最大收获,是我知道了警方的底牌,预测案件即将发生重大转折。这次进京刑拘,或许是这个案件最后的一次强制措施。


我后来会见了被刑拘的欧阳仕,证实了他是被当地警方从北京带回长沙,时间晚于我们到达长沙的时间,而对他正是宣布刑拘并发给他通知书,则是6月12日晚上十一点多了,手续果然是后补的。我详细询问了案发当时的情况,在细节上和其他家属的说法进行了核对。这些陈述,纠正了我从媒体上了解到的片面之词,也为调查整个案件的真相提供了更全面的证据。

患者家属获释

6月12日下午7点,我走出长沙公安局雨花分局大门,累得几乎虚脱。超过三十个小时的不眠不休,加上几个小时的谈话,身体和心理上都已到极限。不知是忽冷忽热导致的身体不适,还是因为身心疲惫带来的必然反应,浑身酸痛,腹痛难忍。不停地喝热水,出冷汗,连晚上都没顾上吃几口,我就到宾馆倒头而睡,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浑身是汗,起来冲了一个澡,才觉得恢复了一些。6月13日上午,我去长沙第二看守所会见了欧阳仕,然后中午乘飞机赶回了北京。

回到北京,我看到完整的视频,我才开始相信了家属的说法。假如医护人员真的被打了,而且像医护所说的在病房被打的,那么至少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应该能看出医护人员受伤的神态,而不可能是气定神闲,甚至谈笑风生。医院解释说当时她们是强颜欢笑,坚持工作,这就让人更佳疑窦丛生:又是脑震荡又是先兆流产,还能平静地微笑着继续工作,这得多大的忍受力呢?第二天媒体采访头缠纱布卧床不起,与前一天判若两人,又是演给谁看呢?可是说得那么严重,为什么连个轻微伤都验不出来?医护人员自己陈述的话有多大可信度呢?如果他们说谎,那么说谎的动机是什么呢?

2014年5月28日下午,欧阳夏去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就诊,入院诊断是黄疸肝炎。其实之前也去做过检查,疑似肝癌但没有确证,加上巡警工作过于繁忙,一直久拖不医。年仅34岁,而且生前一直奋斗在工作岗位,患者家属完全没想到五天时间,人就没了。网上说病人是肝癌晚期,可是肝癌是慢性病,也不会说完就完啊。5月30日,当时在肝病科,家属要求转院或转科室,医生说没有必要,再观察一下。6月1日上午病人出现呼吸困难,家属就提醒医院制定应急预案,结果次日凌晨反复催医生来,医生迟迟不来,让上呼吸机,医院说没有呼吸机,抢救时医生完全手足无措,延误救治,这在家属看来,是有着严重的责任的。医院和患者家属最初谈医疗赔偿的问题,而突如其来的舆论事件,使死者家属不但不可能追究医院的医疗过错,甚至连自己家人的自由都成了问题。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与在场的一些患者家属谈话,核对案发后双方就同一细节的陈述差异。双方完全不同的版本,哪个更可信,取决于关键的细节的逻辑。从走廊的监控视频看,患者家属事发时在现场的没几个人而且有两名女性,而医生办公室外站着大约十个年轻的小伙子,据说是医院的保安,如果殴打发生,为何走廊上没有任何动静?当警方来要求指认所谓的打人者时,为何医生和护士都指认不出来?为什么她们下班时还能那么淡定自若甚至谈笑风生?为什么医院答应赔偿的前提是患者家属放弃调取监控?为什么被描述得那么严重的伤,在鉴定时却几乎什么都没有,连轻微伤都不构成?为什么包括央视在内的媒体根本没有获得实质性的证据,却全部一边倒地谴责患者家属?我们还能还原当时的真相吗?

6月22日下午我从韩国回来,得知该案已经提请批捕,就一直跟检察院沟通。我的意见很明确,只要严把证据关,就不应该批捕。6月24日,经雨花区人民检察院经审查,认为欧阳锦姣、欧阳仕不构成寻衅滋事罪,当日,长沙市公安局雨花分局对两人予以释放,并撤销此案。但是欧阳锦娇已经被关了十八天,欧阳仕也已经被关了十二天,这怎么算?还是长沙警方有办法,虽然没有证据,但他们还是单方面认定欧阳锦娇、欧阳仕强迫医生王某下跪并殴打,对欧阳锦姣处以行政拘留十八日,对欧阳仕处以行政拘留十二日,因刑事拘留一日折抵行政拘留一日,对二人不再执行行政拘留。分毫不差,完美收官啊。

可是事情真的解决了吗?死者家属依然要求警方出示对两人进行治安拘留的证据,不能光听医生的一面之词吧,既然谭护士的证词完全没有采纳,这个行政拘留里撇开了谭护士,为什么就偏偏采纳王医生的单方面陈述呢?既然谭护士说的不靠谱,王医生说的就一定可靠?为什么死者家属要求警方追究医院保安打人的责任,却迟迟不给立案?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要求追究医院的责任并提交了书面材料,却一直不给答复?如果最后证据显示这个案件不是医闹而是医诈,那医护人员就可以逍遥法外吗?


我坚决反对暴力伤医,但也反对医院打着保护医护的名义,实际上却推卸自己的责任还倒打一耙,更反对舆论未审先定推波助澜,把事情定性为医闹并影响有关领导的批示。难道要一个公平就这么难吗?



写于2014年7月4日


2016年3月15日补记:2014年8月,死者家属对医院提出了医疗纠纷之诉,湖南省长沙市雨花区法院受理了此案。开庭后,法院要求进行鉴定,休庭等待结果。但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该案始终没有鉴定结果,法院三次送检,三次被退,开庭也就遥遥无期了。欧阳一家依然在为当年的不幸遭遇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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