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的艺术：私下收费

刚当律师的那会儿，自己的欲望主要集中在求知上，只要有人选择与我合作，都会让我兴奋不已。我一向认为，被选择和被需要都是对自己能力和人品的信赖与肯定。因此，对合作者的案件不管大小，都会放在第一顺位，就是自己的案子扔了，客户丢了，也要将合作者的事做好。对于同事分我多少律师费从不过问，更不谈条件，我始终坚信，有水平的人，一定不会少赚钱。

因为正确的心态，几乎所有的合伙人都与我合作过，不过让我不解的是，我没有赚到钱，反而生活变得日益贫穷。后来一个老同志告诉我，在合作中获得的经验也是有价值的。我终于明白，经济上的贫穷可以与精神上的富有共存。于是我坦然接受了野蛮的合作之路。

后来一个好心的合伙人找到我，愿意与我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每个案子分我50%的律师费。在困难的时候，不管基于何种目的，愿意伸手帮忙的，都是你的贵人。

合作还是相当愉快，他非常相信我的专业能力，所有诉讼业务都由我打理，但对外的委托手续上他很少挂名，他说只负责与客户谈费用，还有协调一些社会关系，其他的一概不管。那段日子，我快乐的享受着这种模式的合作给我带来的存在感和优越感。

通过合作，我终于知道了这些合伙人的成功秘诀，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张强大的关系网，各个领域的朋友非常众多，吃喝嫖赌每个爱好都可以聚一批人，正是由于积累了如此庞大的朋友圈，才保证了他们的案源源源不断。

我还发现，这位合伙人维户客户的方法，对一些标的不大的案子，都是采取免费策略。我非常赞同这样处理，要么不收，要么狠收，只有如此才能维持价格的高标准。不过让我困惑的是，那些被免费的客户非常难伺候，他们并不会因为没有支付律师费而收起上帝般的形象，反而越发强化那种咄咄逼人的样子，让我时常感觉受到屈辱。但没有办法，在这个阶段我必须同时保证合作者与客户都要有好的体验。最不能让我忍受的是，那些客户几乎都把我当成那位合伙人的助理，尽管我总是变相强调我与他只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但我的境况并没有因此而被改变。后来我发现，那个该死的合伙人总是在他的客户面前说我是他的秘书，是他的助理。

有一年，律协来事务所进行办案质量检查，检查的重点就是那些免收律师费的案件，而且是现场打电话向当事人核实免费的真实性。我们的一个案子被抽查到了，客户竟然与律协的人说这个案子他付了5万律师费，我当时被那该死的当事人气坏了，案子败了也不能通过栽赃我私下收费害我。记得那个案件，我们办得相当糟糕，那位合伙人给了客户很高的预期，而结果让他崩溃，虽然客户没有说什么，但我仍然记得他拿到终审判决时在内心深处对我们的愤怒。

因为委托书上有我的名字，而那位合伙人又一时无法取得联系，于是事务所只能让我出面解决。我确认没有收他一分钱，而且办案过程中对我态度极不友好，我早已怀恨在心。我和律协经办人员解释完，他们拿了客户提供的一份转账凭证，凭证上记载客户向合伙人的账户支付了5万元。我们私下收费的事，被正式立案。

过了几天，那个位合伙人找我，他说的确客户付了5万元律师费到他账户，但他当天就转到我的银行卡里，并交待我及时拿到所里入账。我查询了银行记录，果然在同一天我收到了5万元他支付给我的款项，但在我印象中那是他给我的其他案子的分成。但他坚持说，那天交待了我将这笔钱给到所里。我一下子知道了一切，也明白了当事人为什么那样对我，不过为了日后的合作，我只能被迫承认了这个事实，将5万元块钱退还给客户，并向律协作了解释，还好组织原谅了我，没有给我处分，后来有同事说，是那位合伙人出面解决的。

或许因为这事，我知道了他的隐私和商业秘密，他终止了与我的合作，没有仪式，没有协商，没有清算，只是事实。

后来，我向他要那5万元钱，他说我们合作期间的账目很乱，记不清了，让我举证。因为他给我的钱，都是从他的账上提取，有转账，有现金，各类名目都有，讲不清楚，如果严格按法律的标准处理，我的损失一定更大，于是我选择了放弃。

可能因为他天才一般的策划和管理能力，那位合伙人离开了律师行业，做起了开发商。

而我也选择了离开这家律师事务所，因为受不了同事的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