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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晶产业的转折时刻
两年前，三星就已经流露出退出液晶面板业务的迹象。今年迎头撞上新冠大流行，在市场反转彻底无望的情况下，三星终于痛下决心。
3月31日三星显示器公开宣布，将于2020年底前终止所有液晶面板业务的运营，并关闭位于韩国和中国的面板工厂。
这一新闻对于整个半导体显示行业来说并不是突发性事件，早在两年前，三星就已经流露出退出液晶面板业务的迹象，并在多个场合明确退出液晶产业为战略决策，但历经两年的行业衰退和市场下行，三星等韩系面板企业在产能退出方面态度暧昧、言辞保留，似乎对市场发转依旧抱有希望。今年迎头撞上新冠全球大流行，在市场反转彻底无望的情况下，三星终于痛下决心。
对于电子产品的爱好者来说，刚刚过去的二十一世纪第一个二十年可以将其成为一个液晶时代。从世纪初时期的手机、笔记本电脑开始，我们接触到了CSTN和TFT液晶的不同技术带来平面彩色显示世界，逐渐的开始将PC的台式显示器从笨重的CRT换成了17“平板，再到2006、2007年，家中的电视开始慢慢换成了32”宽屏电视，只是当时的价格都是高高在上的突破万元。所有这些熟知的消费电子产品都使用了同一种显示部件——液晶显示面板，从小到大形成连续的应用遮盖，支持一项就成为了液晶技术的杀手锏，而把当时各种竞争性技术通通逼入绝境，最终都纷纷偃旗息鼓。
伴随而来的是普通消费者对面板行业的逐渐认知，以日韩为代表的液晶面板产业在世纪之初的十年慢慢地渗透进入生活的日常，夏普与三星作为最为知名的液晶面板制造企业，以各自优秀的制造能力和产品品质赢得全球的认可，特别是三星，不仅最早走上高世代液晶面板生产的台阶，同时扩张产能提升至全球最大，让昔日的电视影音领域的王者——索尼也躬身合作。双方于2004年成立液晶面板合资企业，共同生产用于液晶电视的显示面板，索尼推出BRIVIA的液晶电视品牌，全球热销，延续着索尼电视品质和销量的神话。然而从2006年开始，三星就从合作伙伴手中夺取了液晶电视全球销量第一的桂冠，一直把持至今。三年之后LG 电子超越索尼成为全球电视销量第二的品牌，至此韩国电视品牌在销量上全面超越日本竞争对手，成为电视领域的新王者。
这一景象一如九十年代后期，韩国面板对日本对手的全面超越，从产能到成本，再到技术，进而在综合经营能力、投资能力上，更是全面的超越。三星更是以逆周期投资的反常规操作，进一步巩固其在显示面板和相关供应链各个环节的综合能力和布局，建立起对手望洋兴叹的竞争屏障和坚实壁垒。虽然夏普在2010年建设了全球第一条液晶面板10代线，但由于成本控制、产能规模、产品良率与竞争力、市场成熟度等诸多因素未达到运营预期，面对韩国面板企业和中国企业凌厉的市场攻势，运营伊始就疲于应付、难以招架，只能且战且退收缩于有限的产品组合和细分市场，直到今天从没有实现过满产运行。这个诞生于美国、成形于日本的高科技产业，见证了日本产业人将液晶从原始的段码、点阵式被动显示技术，幻化成为全彩图文式显示技术，并一步步克服缺陷、改进不足、优化性能成为越来越理想的人机界面器件，也构建了从材料到部件，从设备到服务的全系列产业体系。一直到如今，这个体系都支配着产业运行。只是这一体系已经不是日本一国独大了，三星等面板企业引领构建了韩国企业为主的本土体系，一样覆盖了从材料到部件，从设备到服务的所有环节，完成了韩国企业一贯热衷的垂直一体化产业整合，一个企业成就一个产业，自成一体，自给自足，典型的韩国特色。
然而2009年之后，随着中国进入新一轮的财政和信用扩张，各地对有助于产业结构显著优化和经济规模明显提升的产业，都会给与全方位的扶持和优待，而平板显示作为具备上述特征的产业被各地竞相引入，以京东方为代表的中国面板企业受惠于此轮财政扩张和产业结构调整，分别在合肥和北京相继实现了中国第一条6代和第一条8.5代液晶面板产线的建设和成功运营，首次实现大尺寸电视面板的国产化和量产出货。这次以液晶面板为代表的产业升级，启动了平板显示行业的第三次大规模产业转移，是以中国大陆为目标的产业链转移。在这十年里，中国大陆启动或完成了20条8代及以上的液晶产线建设，其中包括14条8.5+代液晶生产线，5条10.5代液晶生产线，1条OLED 电视面板生产线。这是一次狂飙突进式的产业风暴，十年的光景已让原有的产业格局翻天覆地，中国面板厂的产能占比将于2020年达到全球的一半，并将在2022年超过60%。三星和LG如同当年的日本对手，面对中国竞争者滚滚而来的产能洪流，受困于封闭供应体系的自有产业整合，无法灵活适应成本于产业变化，逐步丧失了大宗面板市场的份额，再进一步丢掉细分市场的市场竞争力，心有不甘却无力抗拒的景象似曾相识。
受到无休止价格竞争的困扰，以及无法显著提升产品差异化等原因，三星已于2018年决定逐步退出液晶面板业务，LG也于2019宣布将逐步退出电视液晶面板的生产，但双方均未明确退出的时间点和退出节奏，具体的生产设施也未完全明确下来。
从2018年开始，平板显示行业由于猛烈的产能扩张进入了严重的供应过剩，价格崩跌持续到了去年的第三季度才有所好转，这里面既有面板行业整体亏损，各成员都相继进行产线开工率的下调，控制产能释放，更重要的原因即是受到两个韩国面板企业的产能退出的影响，下游市场重拾信心预期反转。然而全球新冠肺炎大流行彻底击碎了市场反转的所有预期，三星也在此时抛却幻想，下定决心彻底放弃抱残守缺的业务，关闭韩国本土和中国所有面板工厂，转而开发和拥抱新的QD-OLED技术方向，这可能是拯救自己的唯一希望。
三星显示器，液晶面板的昔日王者，曾经与LG Display一同占据了行业近半的市场份额，象征了一个技术时代的无限荣光，将渐渐黯淡，但他依然会寻找下一个水草丰美的牧场。
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责任编辑 闫曼 man.yan@ftchinese.com
图片来源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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