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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有些话想和你说……

2018-01-05 少数派投资

作者 |牛皮明明

来源 | 听明明吹牛皮

已获得原创作者授权


该珍惜的终会珍惜,该别离的终会别离。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这离散,爱上这旅程。

 

01


12月13日晚上,朴树穿着棉格子衬衣,扎着红色围巾,和18年前唱《那些花儿》时一样,他依然很瘦,话依旧很少,依然腼腆。


他孤独地站在那,开始唱《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当唱到“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时,他声音哽咽起来,这场面,像我十年前唱他的:

 

“啦……去呀,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时一样,先是哽咽,良久之后,变成捂着脸,泣不成声。

 

后来,朴树说唱这首歌时,想起了曾经的朋友吉他手程鑫,2013年,陈鑫得了胰腺癌,永远走了。4年里,朴树每唱一次《送别》,便会落一次泪,最后变成了断肠人。

 

许多人都在写朴树,却没有几个人懂朴树,朴树的朋友不多,知交更少,他内心的这种苦,其实就叫苍茫,就叫知交半零落。

 


02

 

我也常常感受着这人生旅途中的不期而遇的相遇,欲哭无泪的别离。

 

昨天,在飞机上。

 

当飞机的轮胎重重地划过跑道,与大地摩擦产生的震颤传达给我的身体。随后,在一瞬间,飞机被抛向天空,这是多么司空见惯了的场景啊。

 

透过窗子,我凝视着外面的世界。

 

一辆辆渺小的汽车,

干涸的稻田,

在视野里转瞬即逝的村庄,

还有一朵一朵擦肩而过的云。

 

这是多么普通的经历,而闯入我们眼睛里的事物,毫无疑问,每一次都是初见,是我生命里从未见过的景色。


但是,你真的不可能看到两朵相同模样的云,也不会看到与你擦肩而过的两座相同模样的海岛。

 

世界上99%闯入我们视野里的事物,其实都是初见,而初见便是别离。

 

15岁那年,我在院子里读书。一只美丽的鸟落在晾衣绳上,它通身深蓝色,红色的喙,很修长,头顶上有一簇像参加晚宴一样的羽毛。是我从未见过的那种美,我偷偷看着它,而它也胆怯地凝视我。

 

一分钟后,我将手猛地伸向它,我是多么想拥有它,占有它。而它却猛地用长喙啄我。我用力一甩,那只鸟重重摔在地上。

 

死了!

 

那天,是我人生第一次为自己的过失落泪。因为我的贪婪,却使它丧命。之后的十几年,它的样子,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这种鸟,我们在有限的生命里,初见即是别离,而这也成了我少年时全部的遗憾!时至今日,常常悔恨不已。

 

牛皮明明摄


03


当我们与这个世界相拥时,也能真真切切感知这离散的速度,常常有泪无伤,又欲哭无泪。

 

23岁时的一个下午,我端坐在西藏米堆冰川对面的一个山包上,她位于念青唐古拉山的深处。

 

她通体晶莹,是我人生第一次看见冰川的蓝色,在夕阳之下,她通体又呈现出金红色,是我从未见过的美。

 

我在一片落日余晖中,转身离开,刚迈出脚步,耳朵听到“咔嚓”一声。


当我回头,半山的冰川一泻千里,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遇见雪崩,不早不晚。是我从未见过的壮美,壮美地让人说不出一句诗。

 

也许此生,我不会再看见这般的壮美,既是初见,又是别离。当我写这篇文章,闭上眼,在我眼前,依然能看见半山的冰雪,如瀑布般陨落。是这些闯入我眼睛里的初见和别离,丰富了我生命的况味和多彩。


英国女作家J.K.罗琳出生于英国格温特郡,1989年,她24岁,一天,她坐火车从曼彻斯特前往伦敦。


在旅途中,一个瘦弱、戴着眼镜的黑发小男孩,在窗外一直对着她微笑。然后火车奔驰而过,那个车窗外小男孩的笑脸瞬间即逝。可是,长在心里的那个小男孩的笑脸却多少年挥之不去。

 

这是她和这个小男孩的初见,初见即是别离。很多年里,她从曼彻斯特常常坐火车去伦敦,却再也未曾遇见那张笑脸。

 

8年过去了,1994年,J.K.罗琳人生走入低谷,她经历了婚姻失败,一个人独自抚养女儿。


在生活无助时,她常常想起车窗外向她微笑的小男孩,那是一张笑得无比干净的脸,是她人生从未见过的干净。

 

J.K.罗琳常常带着女儿到咖啡馆里,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左手摇晃摇篮,右手在一张又一张纸上书写。

 

一个又一个“哈利·波特”的人物和场景就这样诞生了。而哈利·波特的原型都是那张窗外对着她微笑的脸。《哈利·波特》风靡全球,小说被翻译成73种语言,累计销售4.5亿本。

 

而J.K.罗琳一直在写着回忆,回忆那张在窗外冲着她微笑的脸,既是她人生的初见,也是她人生的别离。那一个短暂的瞬间,在这个星球上,变成了永恒。

 

我们的生活里,总是有许多不期而遇的相遇,陌生的人、陌生的事物,以各式各样的方式与我们初见,我们最爱的故事,最终都会以温暖的方式留在我们的心里。

“微笑的小男孩”哈利·波特和他的小伙伴们


04

 

电影《致青春》的编剧李樯,2009年,他的父亲77岁。

 

这一年,父亲脑萎缩加快,思维举止、行为言论都越来越离奇,他与外界交流的一切器官都关闭了,只剩下一双眼睛空洞地张开着。

 

有天,父亲向李樯要一部相机。


李樯没有正视父亲的要求,因父亲的记忆力在快速地衰退,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记不得了,李樯以为父亲只是孩子般一时兴起。


而父亲很执着,三番五次地索要。最后,在“火山爆发”之前,李樯以闪电般的速度在距家最近的数码店买了相机。

 

从拥有相机的那一天起,父亲眼力变得非常发达,能看见孩子们看不到的一切蛛丝马迹。他开始画画,画花花草草,衣服口袋里,褥下枕边塞满了他采摘的花草。

 

他的父亲一生不懂任何摄影技术,有些照片拍虚了,拍的是什么,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可凡是眼睛能够看到的一切,他都会疯狂地用相机拍下来。

 

后来,李樯才明白,原来父亲是舍不得和这个世界告别。每一件事物走进父亲的眼里,其实都是在别离。父亲原来索要相机,是因为他想抓住这一切,拖延这时光。

 

这缤纷的世界,他真的真的不想离开。

 

我们和父母之间,看上去是漫长的交往,各自都用去了半生。


其实细算下来,这各自用去半生对于这个星球而言,不过是一次初见,初见即是别离!


父母说老就老了,时光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如果有来生的话,其实我们和父母真的不一定会相见。

 

初见即别离,真的是一种很疼的精神体验。

李樯

 

05


音乐制作人张亚东曾用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人、一个背包、一部相机独自在欧洲旅行。

 

旅行期间,那里没有著名音乐人,“内地音乐教父”的头衔,只有一个人和一万多公里的旅程,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旅客。


一路上,他拍与他擦肩而过的孩子,拍满头白发的老人,拍金发的少女,拍土耳其披着白色头巾的陌生路人。

 

当他将这些照片在暗房冲洗出来,他在一张照片前呆住了。这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照片,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普通的灰色夹克,牛仔裤,身体有些发福,他正从一面高高的围墙下面走过,而这时,他却不小心闯入了张亚东的镜头。

 

这个世界一共72亿人口,张亚东和这个陌生的男子是其中的72亿分之一,是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完全陌生的两个人。

 

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交流,甚至张亚东自己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遇见过这个男子,他们只是擦肩而过。张亚东看着照片,良久,才对着照片里这个男子说了一句:

 

你不会知道我见过你,如果不是这张照片,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见过你!

 

张亚东后来去了北极,极昼之下,冰天雪地,苍茫一片,他一个人坐在一只北极熊面前,北极熊也端坐着注视着他。苍茫大地上,只有他和一头孤独的北极熊。

 

随后,北极熊缓慢离开,越来越远,张亚东突然泪流满面。

 

“那一刻,我知道此生再也见不到这头北极熊了。这是我们的初见,竟是我们的别离!”


上两图与封面皆为张亚东先生摄影


06


人生旅途,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曾相见过,或者曾经同行,却无从认识。

 

有无限的初见里,不断的别离。离开的人、泼出的水,不可返回。有时候,用同一个名字,来的却是不同的人。

 

你呢?我的朋友,你是否在马路上遇到过我?


或者在拥挤的地铁里,或者在一截行走的车厢里,机舱里。我们曾擦肩而过,鼻息相通,甚至在拥挤的人群中,被推挤着快要拥抱、枕在肩膀上如恋人般的瞬间。

 

我们也许一起走过很长的旅程,也许像车窗外对着J.K.罗琳微笑的小男孩那样,我们也曾对视微笑,而后别离,最后我们只能成为对方背景的瞬间,这一生我们无从认识,却早该熟悉。

 

该珍惜的终会珍惜,该别离的终会别离。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这离散,爱上这旅程。爱上这无数个擦肩而过,爱上这无数个成为背景,落泪的瞬间。

 

正是这些一张张完全陌生的脸孔,才让我们的人生不虚此行。初见即别离,别离也即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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