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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种好这把豆子
“梆,梆,梆……”,平均3秒一次,像20世纪90年代那种劣质混响,每一句歌词都冒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用过度扰民的音量穿透积了好几层灰的网罩,刺入耳膜,最后在脑子里炸开。好烦。
8点23分,我终于把自己从汗湿的床单上抠下来,却又单脚着地地坐在床边不知道盯着哪处发了几分钟的呆,然后趿拉着拖鞋蹚到后门口,挠了挠张狂的头发。
没地儿落脚。
“你先打西边的,还没晒到的你打它干吗?”
嘿,这老头儿,牙都掉光了,还一天到晚不放过皱着朝里凹的嘴皮子。
我又抓了把头上的草堆,再次疑惑七十多岁的老头儿老太太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精气神儿:今天早上又不知道是几点起的,5点半还是6点钟?这不重要,反正起来就开始忙活,辅以拌嘴逗笑当佐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乐此不疲。想起来,前天晚上收拾行李应该是我研究生开学以来最精神的1小时。
现在肿着眼泡杵在门口,单线思维正推进到这老夫妻俩什么时候能歇一会儿,我好来一个回笼觉。眼神飘到自己的左脚脚踝,思维接着开始机械搜索这块紫得发黑的淤青又是哪来的。我今年二十一岁,眼前老两口1/3的年纪,却将人生中2/3的时间用来迷茫 , 而我自以为聪明地把这归因于我单薄的人生阅历和零星的社会经验。
好嘛,我只不过发了会儿呆就被盯上了,这老头儿以前可不这样!但那又怎么样呢?现下我只能接捧凉水洗把脸,弓着脊背捡黄豆。反正被扛在肩上荡秋千的好日子是一去不复返啦!
三个可能比我还要年长的大铝盆圈在脚边,手中的簸箕转圜于其间,一遍一遍地筛着豆子。这个距离,300度的镜片也并不能允许我瞧真切他的神情,但微微扬起的眉尾和低蹙的眉头已经显示出他应该是极专注细致的。如果再往鼻梁架上一副老花镜,也许他比我更像泡在实验室做实验的研究生。
“唉,豆子要先晒再打,打过了再收起来筛,筛好了还要送去磨,烦得很呢!”他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也恰到好处遏制了我刚刚发散的百无聊赖。
“刚刚你爸爸要我别种田,现在你要我别种豆子,明天你叔叔再让我菜也别种,鸡子也别养了,我跟你奶奶在家干吗呢,看大门吗?”
“可是你不是也觉得种豆子累嘛?”
“你读书累吗?”
“怎么跳到我身上了?我在学校没一天不累的,明明也没干什么苦活,就是觉得没劲。”
“你怎么见不得我好呢?”
“不是见不得你好,就是想要你好才不希望你把时间拿来空想。倒不如把手边的事情好好做,做做好,没有收益但总会有点收获,现在没有回报但总会有一天收到回报。”
我仔细琢磨着他说的这话,停下在黄豆间逡巡的手掌,抓起一把,紧紧握在手里。
“记得给倒杯酒啊!”
“医生不是不让你喝酒?”
“你还让我别种豆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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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铭暄:教育是我的事业,科学是我的生命
新刊 | 《中国研究生》12月刊来啦!
内容 | 《中国研究生》2021年12月刊
作者 | 陈康丽(华东理工大学)图片 | 网络,可侵删编辑 | 王斯后责编 | 雅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