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肖新如(下)：手术不可能治愈脑胶质瘤 分子靶向与免疫治疗最有前途
神外前沿讯，在最体现手术水准的枕骨大孔脑膜瘤的治疗上，北京天坛医院神经外科七病区已经将气管的切开率从过去的70－80%降到了现在的不足10%，大大提高了患者的生存质量。
北京天坛医院神经外科七病区的肖新如博士认为，这种颅底和脑干部位的高难度的手术，对外科医生的技术和经验要求非常严格。
虽然是外科医生，但肖新如认为，脑胶质瘤是不可能通过手术来治愈的，分子靶向药物和免疫治疗，才是未来的希望所在。
以下是《神外前沿》与肖新如博士对话实录的下半部分：
神外前沿：颅底的难治性的这种脑膜瘤，治疗效果有统计吗？
肖新如：我们是有统计的，但不同的年代，它的治疗效果是不一样的。
就像枕骨大孔脑膜瘤的手术，早期的时候，气管的切开率很高，大概估计有70－80%的患者都得把气管切开。
2012年我们发了一篇文章，把所有的病都统计在一起，我们做的手术，气管的切除率是30%左右。
现在随着我们技术的提高，还有经验的积累，真正要做气管切开的，已经很少了，估计不到10%，应该是百分之几。所以说，进步还是很快的。但是在很多地方医院，这气管的切开，还是很常见的。
神外前沿：脑膜瘤也像胶质瘤一样，它存在着一个切除干净和功能伤害的矛盾吗？
肖新如：总体上讲是这样的，但是这个还是跟肿瘤生长的软硬程度，跟周围粘连程度有很大关系。
另外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是医生对疾病的判断，也就是他的经验，因为你要看有经验的医生，他能知道哪种肿瘤切到什么程度，适可而止；而能够全切除的，他能够把它安全的全切除，不增加对功能的影响。所以说，医生经验是很大的因素。
图片：岩斜脑膜瘤的手术治疗前（上）与治疗后（下）/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神外前沿：颅底的和脑干的肿瘤手术是最难的，也是最看医生技术的？
肖新如：对，因为像脑血管病，其实我们也做一些，像动脉瘤中比较复杂的病，我们有时候也做。我们天坛是大部分是做颅底的，其实在外地医院，一般颅底做的好的，血管病也做的很好。
神外前沿：那你在天坛这边的成长经历是什么？
肖新如：我在外地上的大学，然后在外地医院工作三年以后，考了硕士研究生到天坛，1996年过来的，硕士博士都在天坛读的，然后博士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天坛工作。加上读书的时候，我在天坛待了20多年。
神外前沿：天坛神外七病区在全国来说，是脑干和颅底手术量最多的？
肖新如：是，这是天坛医院的跟其他地方比的优势最大的一个亚专业。
神外前沿：你现在还有科研的课题在做吗？
肖新如：科研也就是做一些脑干的，比如说胶质瘤等，还有跟这个临床有关的一些。
神外前沿：可能是研究一些靶向和靶点，比较受到关注？但好像不是能够很快用于临床？
肖新如：我觉得科研分为两个领域，一个是技术领域，一个是应用领域。如果要再细分一点的话，应用领域可以分为基础应用和临床的应用。
技术应用的话，如何把基础的研究，用到临床方面？比如说我们讲到的胶质瘤，某一些通道，在实验当中，发现可以阻止肿瘤的生长，但用到临床的效果行不行，要把它继续优化。
另外一个研究的方向就是，比如说临床上的，手术的利落和干净，或者是应用一些新的技术，比如说导航等，如何降低手术临床并发症。另外甚至就是医生根据临床的需要，开发一些手术的器械。
所有的临床科研，围绕着一个中心就是，如何降低患者的术后并发症。就是促进患者住院时间更短，恢复更快，痛苦更少，或者就是把很大的一个手术变成一个很小的手术，微创的手术。
神外前沿：但是我们感觉研究器械改进等临床技术的比较少？
肖新如：是这样的，因为如果要器械这方面的改进，是需要多个专业的团队，除了医学的以外，还需要有一些工程方面的人。比如我希望做一个立体进入的这个机器出来，需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功能，就是工程师来实现。
神外前沿：在颅底肿瘤的手术治疗上，你觉得这些年自己有什么改进吗？
肖新如：我觉得还是有，主要是治疗的效果，比以前有很大的进步，包括术后并发症的减少，术后恢复的时间的缩短。
最早的时候，我们只是关注的是生存，只是这个人能不能活，对生存质量关注不是很多。
比如20多年前，病人比如有个面瘫，有个肌体活动不好，很多人都能忍受，他觉得能够把命保下来就不错了。但现在人更关注于生存质量，不但把肿瘤要拿掉，对功能的要求也很高。比如说，还希望能够正常的工作，正常的生活，当然现在我们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
神外前沿：低级别胶质瘤在治疗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肖新如：我觉得对于低级别的胶质瘤的治疗来说，不手术并不代表没有治疗，其实临床观察也很重要。对这个病来讲，治疗的话，我觉得如何让患者尽量延长高质量的生存期， 其实比你直接给他施加某一个特定的措施，其实更重要，这是我自己的观点。
神外前沿：如果有症状出来？
肖新如：有症状出来也得看，因为有时候，比如做手术放疗化疗，有时候可能会增加患者症状的话，让患者生存质量降低，生存期延长的也不是很明显的话，其实像这种措施就该重新考虑了。
在这些方面，我觉得目前我们考虑的还不是很多，或者说，也许是我们临床的研究还不够，对于这个自然病史，如果说不做手术，他会是什么样的，我觉得这点很重要。
神外前沿：胶质瘤治疗中手术因素重要，还说基于分子病理的个性化治疗更重要？
肖新如：胶质瘤需要综合治疗，手术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但对胶质瘤来说不是全部，在手术的基础上要加上个体化的治疗，包括分子靶向药物和免疫治疗，后者最近才出现的，也是最有前途的治疗方法。
因为放疗和化疗只是对一部分患者有效，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后来对分子方向进行深入研究的原因之一。因为同样都是胶母，有些放化疗效果好，有些就不好。
现在分子靶向药物和免疫治疗的基础研究中效果是比较好的，一些基础研究的效果非常好，可以让胶质瘤停止生长，甚至有一些报道都是可以治愈的。
美国杜克大学有个溶瘤病毒治疗，也属于免疫治疗中的一种，报道出来的小样本的有些效果很好，胶母3年的生存率能够达到50%。如果三期临床能够达到这个效果，那就非常棒了。
前几年我在新英格兰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用另外一种抗病毒方法，再加上常规放化疗方案，胶母的五年生存率也能到达40-50%，效果非常好。后面就没有大宗的研究了。
很多临床研究的小样本很好，大样本就不行了。小样本可能和病例选择有关系。
目前胶质瘤的治疗还是一个难题，但最有希望和前途的治疗还是分子靶向，包括免疫治疗。如果未来在这方面突破的话，才有可能有很大的提升。
就目前来讲，手术是不可能治愈的脑胶质瘤的，对这种肿瘤来讲，手术就是把肿瘤负荷减下来以后，为这个后续的治疗打下一个比较好的基础。
目前来看，胶质母细胞瘤如果切的比较干净，一般加上常规的放疗化疗的话，生存时间一般来说会明显比仅仅切一部分的，会好一些。
神外前沿：很多脑胶质瘤病人做完这个手术了，也做了放化疗了，总是担心会复发，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肖新如：我觉得其实最好的一个方法，就是心态要好，因为人的心态会影响到整个人体的免疫系统。如果整天处于焦虑，或者是恐惧之中的话，人的免疫力是下降的，是不利于康复的。如果患者的心态比较好，比较积极乐观的话，本身他的免疫力就会比平常要好一些。
因为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只能是推测，这也是为什么有一些人，做完他效果挺，但是有一些人，可能效果不好。
所以我觉得，如果说既然生病了，那就以一个平常心对待，以一种更积极乐观的态度生活，可能会好一点。
因为医学技术进展也很快，者应该以一个比较好的心态面对，说不定过几年会有一个比较大的突破，我觉得患者应该还是要有这个信心。
肖新如，男，主任医师，医学博士，硕士研究生导师。现就职于北京天坛医院神经外科。现每年完成岩斜区脑膜瘤、枕骨大孔脑膜瘤、颈静脉孔区肿瘤、听神经瘤、鞍区肿瘤、海绵窦肿瘤、颅内外沟通性肿瘤等颅内复杂疑难性肿瘤、脊髓内肿瘤、血管搭桥、复杂动脉瘤夹闭等显微外科手术300余例，在脑干颅底疾病、复杂颅内肿瘤、颅内外沟通性肿瘤等疾病的显微外科治疗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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