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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没生下他们!”萧山“妈妈”照顾着一群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如今孩子们即将“搬家”…

高艺炯 萧山网 2024-04-13

凌晨3点半,几声啼哭传来。沈亚飞掏出口袋里的黑框眼镜戴上,拨了拨耳后的碎发,来到幼儿宿舍。

 

宿舍里靠墙放着一排婴儿床,床挨着床。

 

她利索地抱起正在哭闹的宝宝,轻声安抚起来。此时,又一个孩子惊醒,沈亚飞腾出一只手,顺势也揽入怀中,一手一个,沿着空旷的走廊来回踱步。

 

过去15年,她很少见到夜幕一点点降临的样子,倒是每天把天空从黑暗到蒙蒙亮的过程看得清楚真切。

 

夜晚于她,既漫长又短暂。

 

“一个正常人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吗?”她自问。

 

即便如此,从2008年8月开始,她已经以这样的方式度过了5000多个日夜。

 

“1

“试试”


在成为护理员之前,沈亚飞是一名医院的助产士。

 

妇产科专业出身,出入手术室,她在手术台旁见证过无数新生命的诞生。产房的空气虽然凶险刺激,但也温馨幸福。她热爱这个岗位,劲头十足,自然觉得年岁过得很快,一转眼便是14个年头。

 

转折点出现在2008年。

 

那年,沈亚飞34岁,守着本行安稳度过职业生涯并不赖,但她想尝试给自己一次转型的机会,“当时看到萧山区社会福利中心在招聘护理员。感觉单就护理方面来说,无论是专业还是经验,自己应该能帮助到这边的孩子,就想着来试试。”

 

通过筛选考核,沈亚飞顺利入职。

 

然而仅仅第一天,现实与理想的反差让她手足无措。

 

几个唐宝兴冲冲地扑过来,拽着裤腿冲着她喊着“妈妈”“妈妈”,她有点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此之前,产科病房接触到的,基本都是非常健康的孩子。”清脆的啼哭声传递出健康和活力,总让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在产科工作,幸福感和成就感其实很高,因为面对的都是新生命,感觉每天都充满希望。”

 

但在这里,大部分的孩子因为各种出生缺陷而被遗弃,或是唐氏综合症、白化病、唇腭裂、早产……


有些孩子出生两三天被送进来,脐带都还没有脱落,身心都带着伤


还有一些躺在床上脑瘫的孩子,生活无法自理,给他们喂饭的时候,沈亚飞无从下手。


到了夜里,啼哭声一床连着一床,一手刚放下,下一个又得抱起,走廊的灯光伴着踱步声一直到破晓。

 

难度远比想象中大得多。她有点泄气,抛开十几年老本行,如今这番“盲目尝试”似乎有点可笑。

 

诚然,彼时的她不是没想过放弃,“这个时候,我真的非常感谢老同事们给我带了个好头,他们真的是非常尽心,不怕脏不怕累。”


除了基本的生活料理,福利院的护理员还需要辅助启蒙早教,基本生活技能教学,以及帮助孩子做简单的康复训练等等,既是生活上的管家,也是老师、康复师等多个角色,“一个简单的动作、简单的词语,有时候可能得教上百遍,重复好几天。”


但她看到的是不厌其烦和始终温柔的语气。


福利院的护理员们除了料理孩子们的生活,还负责一些基础教学


大部分时间,刚被送进来的孩子眼中时常充满不安和警惕,她意识到这里的孩子们过早体会了人生的艰辛与无奈。


但随着时间变化,他们开始会从背后抱住护理阿姨们,缠着她们说体己话,“那个时候我觉得护理师这份工作很伟大,很有意义。”


具象的画面给她产生不小的冲击,她很羡慕这种双向奔赴,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这是她在职业生涯中一直渴望的,“那么我想我试试看。”

 

“2

“妈妈”


谁诚想,这一试便是15年。


如今的沈亚飞成为儿童部三十多个孩子的“妈妈”,会给女孩梳头,帮男孩洗脸,发现尿床的孩子,一边哄一边利索地换好新裤子和床单。

照料孩子们的生活起居已经成为沈亚飞的日常


她和同事们为这群孩子们起名字,就像第一天当母亲时那样:萧山出生的就姓“萧”,取名儿的时候,不仅念起来好听,好的寓意也不能少……


她熟悉所有孩子的脾气、喜好、生活习惯,而她曾羡慕的爱和信任感,也早已在日常生活中慢慢体现:孩子们会缠着她讲学校里的趣事,会在旅游回来带上一份小礼物,会把舍不得吃的巧克力塞进她的嘴里。


她自称学医的人“心肠硬”,却也在各种时候被这群孩子感动,“他们对我的依赖越来越深,我也越来越离不开他们。”


每个微小的进步都足以让她感到骄傲。


“像我们的大帅哥小宇,出生两三天被遗弃,派出所送到福利院的时候,脐带都还没有剪掉,体重仅有4斤多,又黑又瘦,还伴有唇腭裂、斜颈、脑后还长了一颗小肿瘤。”照顾这个孩子,沈亚飞和同事们没少倾注心血,“真的是一点一滴培养起来的,因为单就唇腭裂来说,语言发音会受到影响,得一字字教发音,做康复训练。现在孩子已经上小学,长成了一个高个子大帅哥,能跑能跳,英语也说得很溜。”她的语气里满是骄傲,“班里的老师还经常表扬他,说是能干的小帮手,跟同学相处得很不错,听到老师这样评价我们的孩子,真的非常开心。”


她还以“家长”的身份参加孩子们的家长会。


“欢欢乐乐的幼儿园毕业典礼我去的。”两个孩子被通知叫上爸爸妈妈参加活动的时候,沈亚飞从她们的脸上看到了落寞和无奈,以及让人怜惜的渴望。


“一开始,孩子们不知道我会去。”看到她们的时候,两个人就坐在那边,一动不动,无辜地在看别的小朋友拉着爸妈的手。


见到突然出现的沈亚飞,两个孩子马上站起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她们说‘亚飞妈妈、亚飞妈妈你来了’,她说你来我真的很开心,拉着我的手到位置上坐着。”表演节目的时候,孩子的目光在沈亚飞身上没离开过,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看她们这么高兴,我就觉得很值得。”


她的爱,并不比血缘关系来得浅。“其实我早就把他们都当成自己的孩子。”她说,“我只是没有生下他们而已。”


但对沈亚飞的女儿来说,“妈妈”这个词意味着分享。


她刚进福利院的时候,女儿上幼儿园,只是沈亚飞在福利院的时间远比家里要多,母女俩见面有时成了“凑巧”。“她说妈妈为什么你总是在单位,你对他们比对我还好。”她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直至后来,女儿上了初中、高中,慢慢长大懂事也渐渐理解母亲这份工作的意义,然而对沈亚飞来说,她始终深感愧疚,“但我没有办法,两边都是我的孩子啊。”

 

“3

“离别”


为了充分发挥儿童福利机构的资源优势,推进儿童福利机构优化提质和创新转型,促进儿童福利机构高质量发展,实现儿童利益最大化保障,杭州市区县级儿童福利机构的儿童将统一送往市级儿童福利院进行集中养育。

 

萧山区社会福利中心的31名儿童,将分2批转送至杭州市儿童福利院。

 

得知这个消息,沈亚飞的第一反应是高兴。

 

“因为那边空间更大,环境条件更棒,同龄和同层次的孩子更多,孩子们会有更好的成长。”她最放心不下的是这批孩子长大了,是否能很好地融入社会,眼下他们会被送往市级儿童福利院,接触到的人会更多,进一步打开视野,为他们创造看向社会的窗口。


“新衣服新鞋子新书包,从头到脚全部是新的,他们喜欢的玩具、爱吃的零食也都装好了。”她和其他护理员们还根据每个孩子的生活习性,列了详细的表格。行李箱被塞得满满当当,一份份行囊沉甸甸的。


沈亚飞给孩子们收拾行囊

只是离别越靠近,沈亚飞的不舍更添一分。“他们自小是我养大的,叫我一声‘妈妈’,一辈子都会牵挂。一些孩子吃饭的话需要专门有人陪着,不陪着会闹脾气打翻餐盘;阿祥的话很挑食的,只吃荤菜,去了那边不吃蔬菜不吃水果怎么办?欢欢乐乐语文的话跟不上,要多给她们锻炼听说读写……”

 

孩子们也表现出了不舍,拉着她的衣角说着悄悄话,一封封手写信,一张张肖像画,她看得眼睛起了雾气。


“我跟他们说,去了那边要好好听话,会有很多小朋友一起玩。如果真的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给我们写信。有时间了,我们会去看他们的。”她不是第一次面对离别,却总是无法习惯。福利中心的孩子们被新家庭领养的时候,她的心里同样开心又矛盾,她曾想着能永远跟这群孩子在一起,只不过,人生终是一场不断告别的旅程。


“咔嚓”一声,临别前的全家福

 

离别前夕,院里办了欢送会。

 

孩子们围坐在教室里,反复唱着那首《相亲相爱一家人》,歌声围着活动室转了一圈又一圈,落到沈亚飞的心里,孩子们哭了,她也哭了。她记不清那一天抱了多少孩子,和他们说了多少相似的安慰的话。


送别会上,沈亚飞忍不住落泪


6月29日上午,首批18名孩子乘上开往杭州市儿童福利院的大巴车。车越开越远,沈亚飞尽力向远处看去,后车窗开始变得模糊,淹没在路的尽头……


孩子们出发前往市福利院


“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聚。”15年,这是一段充满爱意的旅程。但往后,还有更多孩子需要她。

 

未来,萧山区社会福利中心将面临转型,围绕未成年人救助保护工作和困境儿童保障开展工作。连同沈亚飞在内所有工作人员,将给更多孩子带去无限的光和美。


文字 | 记者 高艺炯

编辑 | 汤圣洁

责编 | 吴新红

审核 | 陈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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