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景区坑一次,你的人生才算完整
“太蠢啦!”乘客刚下车,司机老马就这样感慨。
那位落座前排的女生介绍了自己特意在乔家大院买到的扇子,30元,她觉得质地还不错。老马已经见识过不少这样的客人,但他还是不解。“这样的扇子,哪用得着这么贵呢?”没有开空调的车内,呼呼的热风往他身上吹。
以乔家大院为圆心,老马一遍遍地来往拉客,而这也是经历了数天冷清生意后难得的人气。
这座有名的景区在过去一个月里经历了一场“摘牌”风波。7月底,国家文化和旅游部对7家5A级景区作出了处理,其中乔家大院因“过度商业化”被取消5A级的质量等级。
此事一出,引发了不少讨论。关于国内景区,人们早有许多话如鲠在喉。当商业化被讨论至饱和之后,游客们发现他们抗拒的不是景区里贩卖的商品,而是不管在哪里都能看到一样的扇子、杯子和说不出风格的手工艺品——去哪都像去了趟义乌小商品市场。
旅行是为了从日常生活中抽离,但却逃不掉这种普遍的劣质复制和想象力平庸,为什么?
热闹的古城
“摘牌事件”发生,晋中市的其他景区都变得“人人自危”。距离乔家大院38.2公里的平遥古城也处在这样的压力中,“要深刻汲取乔家大院被取消5A级景区质量等级的教训”。随后,古城内518家户外经营户在一场“A级景区保卫战”中被取缔。
到处都是“义乌”
商业生态的同质化不仅是审美的问题。当我们在如常讨论景区商业设置的时候,其实是在默认一种文化上的刚需—购买纪念品的需要。人们出外,几乎都会购买伴手礼。
中国的旅游业真正走上快车道只是最近10年的事情,即使海外游的人数在以惊人速度增长,但更多的人还只停留在国内、省内游的阶段。互联网时代流行“打卡”,但在这样的网络语言尚未盛行前,在外地携带有一定标识度的物品便是一种打卡的形式——是什么,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名山西景区的导游是这样解释她所了解的情况:即使东西一样,但是只要印上了不同地方的名称,那么对于游客来说“价值就会不一样”。
一面是游客的需求,另一面是商户的成本选择。浪漫的幻想,化为现实便是冷冰冰的数字。面对一年接近20万元的租金(往往还要加上转让费),与其费心另辟蹊径,还不如选择运行良好的既有商业模式稳当。
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可以复制的样板。一名平遥古城的服装商户表示,店铺是以加盟的形式链入的,加盟费则根据地址差异而有所不同,在缴纳费用后就能获取统一的进货渠道。
大部分商品的复制几无难度,只要有新的样式出现,它们被批量地复制和生产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后这些货物通过线下门店的分发,便能赋予其应有的“仪式感”。
不想失望,就需要降低期待。可是为什么有期待?除了想见识那些拥有温暖名称的山川、河流,还有一个很实在的因素:毕竟是付了真金白银的。运营成本、基础设施建设费都需要门票来支撑,但是这张通行证却总是被抱怨“贵得理直气壮”。
不仅是动辄百元的门票,还有进到景区后另立各种名目收取的费用,不给,可能就上不了索道、下不了山,交了,又难免感觉自己当了冤大头。景区旅游成了马里奥式的过关游戏,跨过这关,就吃到了蘑菇,接着还有下一关在等着你。
整改前的乔家大院收费135元,高价的门票迎来的是百转千回的商贸市场,怪不得有很多游客都高呼自己“被骗了”。
时至今日,门票仍然是许多地方旅游收入的重要来源,这个比例一直高居不下,即使是在经济发达的无锡,2017年这项数据是61.5%,到了2018年上半年,更是达到七成以上。
乘兴而至,却在入口处先被泼了一盆冷水,你想要的和对方能提供的,有时并不是一回事。门票收入高,对产业发展本身就是一种道德风险,即让人安安稳稳不思进取,就像经济学所说的“资源诅咒”。
在门票收入的挤出效应下,费力的领域就会被放弃,游客们所渴望看到的文创产品、符合自己口味的线路,还有打动人的宣传,仍然还在路上。
所以,义乌式商品普遍化就在情理之中了,这条流水线上的产业链,契合了景区运转机制上的每一环,环环相扣,镶嵌了我们慢慢变得麻木的情绪。
精神上的移动
剖开时间维度上的旅游街区历史脉络,其实它们的起步不过是20世纪90年代的事情,这种发展伴随的是城市改造的潮流以及双休日制度的来临。
生活在城市的居民开始发现,有了闲暇的时间,有了一点可以支配的钱财,出行经验欠缺的他们大多选择安排妥当的旅行社跟团,包团旅游成为了那时候的主导模式。
一位资深的驴友告诉《南风窗》记者,她印象最深的是在斯里兰卡看到的象粪纸。大象是当地最神圣的动物,但象粪曾经是烦恼,如今制作成了被爱惜的物品。食量巨大又不再适用于现代运输业的大象,面临生存困境,用它的粪便做的纸,提醒人们如何一同来保护它们。
作者 | 南风窗高级记者 黄靖芳
编辑 | 李少威
排版 | GINNYH
南风窗新媒体出品
猜你还想看
围观
故事
热文
点击购买最新一期《南风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