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害10岁女孩的13岁男孩不负刑责，法律该改改了！

离家只有一百多米，10岁的淇淇却永远回不去了。

她从来都是按时回家的。淇淇上的美术班放学时间是在下午三点，走回家只需要15分钟，但在10月20日，淇淇的妈妈一直没有等到女儿归来。

家人到处寻找，然而，他们找到的却是淇淇的尸体。

当晚7点多，在淇淇回家必须经过的一条小路上，家人找到了她。

她遇害了，倒在路边的灌木丛中，“孩子身中七刀，被暴打得惨不忍睹”。淇淇舅舅说，在警方赶来后，他们根据周围的血迹，锁定了嫌疑人，并在当晚11点多将其控制。

受害人淇淇舅舅发布的朋友圈

嫌疑人蔡某某，是个13岁的少年。

据大连公安在10月24日的通报，到案后，蔡某某如实供述了他杀害淇淇的事实。然而，通报提到，“加害人蔡某某未满14周岁，未达到法定刑事责任年龄，依法不予追究刑事责任”。

“还差两个月满14岁”

蔡某某与淇淇的家在同一个小区，位于大连沙河口区的西苑花园。他们有一些交集，但并不很熟。

淇淇家是开蔬菜水果店的，在小区内某单元的一楼，蔡某某也经常来光顾。据淇淇的家人说，他们曾经上过同一个补习班。两人的交集仅此而已。

淇淇的邻居彭茜说，她和淇淇一家比较熟，经常去店里买东西，每次看到10岁的淇淇，她都是和哥哥在一起的，“女孩真是特别可爱，我都羡慕大闺女养得特别好”。

而现在，“漂亮可爱”的淇淇死了。10月24日晚，淇淇母亲面对围聚而来的记者和众多人员说，她只想要一个公正的判决。

然而，不会有判决了。

根据法律，加害人蔡某某尚未年满14岁，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据大连公安的通报，公安机关在10月24日对蔡某某收容教养。

这一切，包括淇淇家人在内的小区居民早有预感。

出事那天起，悲伤中的淇淇家人身边，聚集了很多热心人，毛舜是其中一个。在他了解到，蔡某某还有两个月才满14岁时，就知道受害人的家属期盼的正义不会来了。

毛舜介绍，在家人发现时，淇淇的尸体被塑料袋装着，上面还压满了砖头、编织袋和沙子等等，“受害者共被刺7刀，包括头部一刀”。

发现淇淇尸体的地方，距离蔡某某的家仅有20米左右。

 淇淇尸体被发现的灌木丛/图源：津云新闻、澎湃新闻

在被警方控制以前，蔡某某表现得相当轻松。毛舜说，发现尸体时，蔡某某还去看了热闹，满不在乎地想让人群散去。淇淇的母亲也控诉说，在杀了淇淇后，蔡某某还在同学群中进行演讲，并且拍了一段视频。

根据周围的血迹，淇淇的家人推测，蔡某某是在家将淇淇杀害后抛尸。但他们想不明白的是，那天是星期天，蔡某某的父母在家，为什么没能阻止儿子行凶？

据淇淇的舅舅说，在警方上门时，蔡某某的父母正在家中擦地板。“抛尸的路上血迹斑斑，你的家里是应该血流成河”。淇淇母亲控诉道。

10月21日凌晨，蔡某某和他的父母先后被警方带走。因为是在深夜，蔡家的灯还没来得及关，至今一直亮着，但屋内空无一人。

淇淇家人一直在等待，毛舜说，他想把此事扩散出去，但发在社交媒体上的帖子，不是被删除就是被屏蔽。多方联系下，他们找到了自媒体大V，终于在10月24日引起了舆论的关注。

事件公开以后，昨晚在蔡某某的家门口，围起来了一群人。邻居彭茜说，蔡家现在没有人，要是有人不得被扔臭鸡蛋啊？他们肯定不敢回来了。

逃过“一刀切”的“人渣”

在发生了凶杀案的小区内，居民之间，也是人心惶惶。

通报发布的前一天，10月23日，震动小区的这起刑事案件，却传来一个未经核实的说法：加害人蔡某某将被释放。淇淇舅舅告诉《南风窗》记者：“警方是说，会对蔡某某白天提审（在看守所），晚上放出来，但也是有人看着他的”。

小区居民却为此悬心，他们组织了一个联名活动。当天下午在小区内，他们擎起一张白布，上面签满了居民的姓名和电话。一名小区业主说，他们的诉求是：“还女孩以公正，还小区以安宁”。

小区住户的联名签字

在他们看来，将蔡某某释放，从此小区将不得安宁。

居民们的担忧，不仅在于此次刑案中的残忍情节，还在于此前的蔡某某，早就在小区内骚扰、跟踪过多名女性。

何惠住在西苑花园小区，今年27岁。她告诉《南风窗》记者，在今年8月，她曾经三次被蔡某某跟踪。

西苑花园是个老式小区，没有安装电梯，何惠要走楼梯回到三楼的家。何惠说，她第一次被跟踪时，是在晚上7点左右。她当时正走到了2楼，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蔡某某说要帮她提东西，又问她这是第几单元？何惠推辞了他。

再次被跟踪时，何惠拍下了蔡某某的照片。那是在8月19日下午7时许，何惠下了班，刚走进楼道，发现蔡某某直接奔跑过来，快到单元门了，她赶紧拿出手机拍照，蔡某某便跑开了。

何惠拍下的匆忙跑开的蔡某某的照片（图中黑衣人）

最后一次被跟踪，何惠也没让他得逞。何惠表示，虽然自己是27岁的青年，对方是个13岁的未成年人，但蔡某某的身型高大，长得很健壮。即便她是一个成年人，但在面对蔡某某时，仍然没有底气正面回应。

没多久，何惠和丈夫一起时，又撞见了蔡某某。丈夫表示只是“口头教训”了蔡某某一顿，他从此没有骚扰过何惠了。

何惠丈夫说，他们现在才知道那小孩叫蔡某某，但在当时，他们只是大概知道，那小孩也住在这个小区，却从来不清楚底细。他像一个行踪不定的幽灵，“没想到成为受害者的，是只有10岁的淇淇”。

据媒体报道，至少有5名女性自曝，曾经遭到蔡某某的跟踪骚扰。而据何惠的丈夫总结小区居民的传闻，蔡某某的前期目标共有20名女性。

除了淇淇的家人，不止一位小区居民表示，目前对蔡某某和他父母的处理方法，并不能够令人满意。

蔡某某尽管只有13岁，但他对女性的类似捕猎的行为，搅乱了社区内的人心。此外他已有一米七高，体重140斤左右，其构成的威胁与成年人也相差不大。

类似的声讨，在社交媒体上则有更多。“未保法”体系，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声讨者们认为，这部很早以前施行的法律，在今天已经不很适用了。

“未保法”有两部法律，《未成年人保护法》和《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两部法律都常受争议。前者意在保护受害方，但它的某些条文规定得很抽象，往往无法确认保护未成年人的主体和具体方式，沦为空谈。

后者意在预防犯罪，针对的是“加害方”，它受到的争议则是，对法定刑事责任年龄以下的罪错未成年人，免予追究其刑事责任。

另外，刑法也规定，对于罪错未成年人，是由父母进行管教，必要的时候由政府收容教养。

“未保法”被非议已久，每当有未成年人犯下重案时，总有声音呼吁降低刑事责任年龄，降为12岁、甚至10岁。

实际上，英美国家就是这样，其规定的刑事责任年龄为10岁。

《孤儿怨》剧照

在呼吁者看来，当今的社会环境和教育，比以往已经大不相同，孩子既然普遍“早熟”，就该降低相应的年龄标准，与英美国家接轨。

然而，相关法律的立法和修订工作，并没有透露出呼吁者们所期待的信号。关于是否降低刑事责任年龄的问题，学界亦有争议。

目前看来，“包庇食人花”的未保法体系，最大的问题不是刑责年龄太高，而是它“一刀切”的立法原则。

未保法体系，本是要保护不具备完全能力的未成年人，年龄只是标准之一。在英美国家，虽然刑责年龄为10岁，但对于10到14岁的罪错未成年人，控辩双方首先要争辩的是，此人对于自己罪行，是否具有认知能力。

换言之，10岁到14岁的未成年人中，既有具备认知能力应当被追究刑责的，也有不具备认知能力不予追究刑责的。在英美未成年人的法庭上，年龄只是众多判断标准中的一个。

但在中国大陆，标准却只有一个，即罪错未成年人的年龄。

“一刀切”的规则之下，年龄定高了，容易放过应当制裁的未成年人，转而成为保护“人渣”的“恶法”，这一方面的弊端暴露了很久，显现出现行未保法体系的不合时宜。

另一方面，年龄定低了，又可能“误抓”应该保护的未成年人，违背现代法律精神。

所以，在争议和声讨之中，未保法体系却少见实质性的进展。

在这里，我们呼吁放宽年龄的限制，综合以科学的判断标准，多方面地处理罪错未成年人的案件。否则，蔡某某不会是最后一个激怒舆情的未成年人。

（文中部分人为化名）

作者 | 南风窗记者 向由

排版 | GINNY

图片 | 部分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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