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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两件事可以透视中国经济的趋势

谭保罗 南风窗 2019-12-03



开放,才能做大蛋糕

最近一个月,有两件事可以透视中国经济未来的某些趋势。而且,它们和个人密切相关。


第一件事是8月份美国会员制仓储超市Costco在中国大陆的首家门店于上海闵行区开业。Costco有个简单粗暴的中文译名叫“开市客”,它得到了茅台公司的直供。第一批1万多瓶飞天茅台以零售价1499元的价格在这家超市上架。


这个价格仅为市价的二分之一,开业这天,万人空巷,购物者排队数小时,几乎挤爆门店。之后,茅台公司再次直供1万多瓶1499元的飞天茅台,同样瞬间被抢购一空。


外资超商开个店并不稀奇,但得到茅台公司的低价直供则非同寻常。茅台至少有两个“唯一”,一是它是中国唯一一家市值过万亿的消费股,第二个是茅台酒是我国唯一一种既可消费,也可投资的物件。房子只有第二个属性。


从常理来讲,不愁卖的茅台根本不用去“讨好”一家外国超市,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作为外商投资企业,它和在不远处的特斯拉中国工厂一样,享有某些“优惠”。特斯拉可以拿到国有银行的银团贷款,而Costco可以拿到直供茅台。


第二件是中国国家外汇管理局9月份宣布取消了QFII(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和RQFII(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的投资额度。同时,还取消RQFII试点国家和地区限制。



为什么之前要有投资额度限制呢?因为,如果投资额度过大,外资基金很可能对上市的企业形成实际控制。如果这家企业是国企,或者姚振华求之不得的龙头企业万科呢,怎么办?因此,适度的限制在过去,很容易说得通。


但现在为何要取消,对善意的释放如此果断?很简单,现在的外资比过去要重要得多。从短期来说,外资的流入再结汇,会转化为外汇储备,让外汇储备保持稳定——这在当下,非常重要。


另外从长期来说,没有人愿意带着投资额度的枷锁跳舞,去掉这个枷锁,外资才能拿到资本市场真正的“权力”,资本只有拿到可以影响企业决策的“权力”,才能真正树立起长期股权投资的信心。


某种意义上讲,以上的两件事说明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即中国正在拿出改革开放初期的那种真诚在吸引外资。我们已经全球老二,但蛋糕还不够大,还需要做大它,而开放依然是做大蛋糕强有力的凭借。


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理性的国家都希望做大蛋糕,我们只是其中之一。竞争意识,无处不在。




世界,比想象的要大

我看了两个人口的数据,我感到一个经济体必须始终保持谦卑的重要性。


一是到2020年,东南亚6.5亿人中,年轻人会达到60%,约一半的人口在30岁以下。而在同一时期,中国的老年人口将会突破2.5亿人,老龄化水平将达到17%。


第二个数据关于印度,目前印度人口年龄的中位数为27岁,而中国为38岁。18岁以下的人群数占印度人口的三分之一,而在中国,这一比例仅为五分之一。


人口的年轻化是一把双刃剑。如果有足够的就业机会,那么年轻的人口将成为工业时代所向披靡的产业大军,他们会创造财富,振兴国家。但如果没有足够的就业机会,那么年轻的庞大人口将成为社会动荡的根源,以及人道主义的惨重灾难。


过去的几十年,我们在中国看到了第一种情况,而在非洲、中东的某些地方,则看到了后一种情况。那么,这两种情况的分野是什么?是外商投资,尤其是来自发达国家的资本。



首先,外商投资增加被投资国政府的信用,让被投资国家的中央银行在发行本币时,有着强大的国际货币发行准备,在这个基础上,一个后发国家的金融体系才能正常发挥对实体经济的融资作用。


同时,外商投资还会产生技术和人才的外溢,让后发优势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具体化为先进技术的应用和创业大潮的袭来。最终,带动这个后发经济体内部投资的启动和经济的持续增长。中国经济过去的路,正是如此。


近年来,我们会发现欧美日韩的资本在印度、东南亚的投资开始逐年增长。2018年,外国企业在印度的并购已经超过中国,收购方在印度花费了395亿美元,而在中国仅为328亿美元。这项数据只是外资在印度购买现有企业股权的并购数据,而新增的其他直接投资,依然在不断增长。


在东南亚,类似的情况也在继续,而且外资主投的方向,过半都是制造业。显然,他们看中的是这些地区的年轻人口对中国现有产业大军的替代。当然,印度、东南亚目前的外资利用量还远远比不上中国,但趋势已经出现。这个世界很大,资本的可选项远比个体要多。


资本的流动,将引出下一个问题。




精英与平民的永恒博弈

从东南亚、拉美到中国的香港,到韩国和日本,财阀和资本所拥有的强大权力都是绕不开的话题。东亚地区的经济高速增长曾是一个奇迹,但从来没有人能够妥善解决社会结构中的某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在这些地区,博弈依然在以一种高成本的方式进行。


韩国的政治家是东亚最弱势的政治家,财阀才是国家的主宰,前者随时可能被后者送进监狱,体面全无;日本相对较好,政治门第和大财团对国家进行一种相对均势的“共治”,政治家的体面和国家的秩序感,一直都可以得到较好的维持。


而在中国香港,地产大佬是经济的核心构成单位,他们能量巨大,产业横跨衣食住行,以至于平民每天的生活就是对他们进行支付。


精英(财阀和大资本家)与平民(中产为主)之间,存在着博弈,这是个永恒的话题。那么在这场博弈之中,执政者到底会偏向谁?答案简单明了。在20世纪后半叶,世界上很多发展经济学家发现一个共同的现象:越来越多的后发国家和地区所建立的征税体系,本质上讲都是对平民的掠夺,以及对财阀的支付。



最简单的掠夺方式是两种,一是高通胀,在银行的资产端,财阀拼命借债,但通胀让他们的负债迅速贬值,这等于是借款者的收益。而在银行的负债端,储户的存款同样会贬值,这是储户的损失。通过银行体系,国家巧妙完成了财富由平民向财阀的转移。当然,这种转移也推动了经济增长,一定程度解决了就业。


另一种是税收,国家更倾向于把征税重点放在间接税或者个税上, 因为它们都是主要由平民负担的税种。而对富人承担的资产税,征税体系则会网开一面,低税或者免税。


这样的征税体系政治成本极低。间接税征税于无形,平民不易察觉,而富人由于低税,则更倾向于本人移民,但房产和投资留在国内,这就稳住了经济。


很多时候,这也是执政者的无奈之举。资本的流动是无国界的,他们可以全球配置房地产和工厂,国家画地而治,必须要讨好资本,保住资本,创造就业机会。但平民则不一样,国家没有讨好他们的必要,因为他们绝大多数都无法支付让自己跨国流动的成本,比如移民。


但是,好的治理绝对不是一味讨好资本,而是要在两者之间达到一种平衡。对这个世界上那些优秀的政治治理平衡术,我们会鼓掌;但我们更相信平等与正义,以及个人发展机会的不可剥夺。



国家、资本与人,永远都是政治经济中的“稳定与不稳定三角”,不论人种,还是社会制度,所有人都无法逃离这个基本框架。创刊35年以来,《南风窗》一直致力于用自己独特的“政经分析法”,带你去认识家与国,还有整个世界。


在认知世界上,大圣人孔子有着“绝四”(摒弃四种毛病)的修为: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同样,一个现代的中国人既要有基于本民族智力与身体的自信,也更不能画地为牢,故步自封。开放与谦卑的品德,才是最深刻的自信,以及认知世界的杠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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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南风窗常务副主编 谭保罗

排版 | GI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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