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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忠祥和我们曾经的“黄金时代”

肖莫 南风窗 2020-01-29


1960年2月22日,18岁的赵忠祥,拎着一只旧皮箱,搭了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前往北京市区边缘的广播大厦。


那时的他,在一千多人的选拔中胜出,成为中央台前身北京电视台的一名播音员。广播大厦位于礼士路上,地理位置偏僻,往西除了军事博物馆便是一片旷野。


从一片旷野中走来,赵忠祥记录了一个时代的轨迹。一个极具辨识度的男声,庄重大气,伴随了无数人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光。


今天,这个声音划上了句号。


1月16日,赵忠祥之子赵方在媒体平台上发出一条消息,“父亲于2019年底感到身体不适,就医检查,发现身患癌症,已经扩散。为了不影响家人的心情,父亲一直乐观而积极地配合治疗。他非常尊敬医护人员,多次向他们表示感谢。住院期间,母亲一直陪伴在身边,尽心照顾,直到父亲安详离去。” 



赵忠祥离世了,在他78岁生日当天。


赵忠祥拥有属于他的黄金年代,那也是我们难以忘怀的年代。



 “黄金年代”的播音员

78年前的今天,赵忠祥出生于河北省邢台市宁晋县。他的家人也许不会想到,这位小男孩日后创造了很多的“第一”。


1960年春天,凭借出色的嗓音和表现力,赵忠祥成为北京百余所高中的万名学生里,唯一被总理亲自选拔进入中央电视台的应届毕业生。


那时的中国,黑白电视机还是稀奇的宝贝,中央电视台还是“北京电视台”,赵忠祥也只有18岁。


他后来的回忆中,当年踏进广电总局豪华大门时的心情是“诚惶诚恐”的,但他一踏进这道门,中国播音史便开始开启了另一扇大门。



作为播音员,赵忠祥见证了无数重大历史事件。


1979年随邓小平访美,赵忠祥去采访美国总统卡特,成为第一位进入白宫采访美国总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记者。


他在日后的回忆里写道:“我微不足道,但我代表的是五千年的一种文化传统,我所应体现的是站起来的正在日益强大的中国人民的气质、风度和自尊自重的尊严”。


1979年,赵忠祥采访美国总统卡特


幸运的是,赵忠祥踏上了时代潮流。


“我来台里的时候,全国才有几台黑白电视机呀,如今我们拥有8亿观众,我到世界各地,凡有华人之处就有我的亲切的观众朋友。”


电视机日渐普及到千家万户,赵忠祥也凭借着自己的声音,将那个年代稀缺的信息传递到了各个角落。


60年代数次国庆实况转播、三年困难时期全党全国人民的同甘共苦、中苏论战、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成功等等新闻,都印记着这一把沉稳洪亮的嗓子。


1985年,赵忠祥正式告别新闻播音岗位,转型成为中国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电视主持人。


1983年央视首届春晚,第一个镜头就是赵忠祥


接近中年之时,他不认为眼前的人生路是下坡,而是形容那个阶段“像一个丢了桨的船,漂浮在一个湖心。你现在不管怎么样,你要驶到一个岸上去。现在没有人来帮你。”


转岗期间,为了背诵一篇骈文,他整整三天时间从早背到晚上,睡觉之前背,醒了睁眼还在背,生怕错半个字。 


后来,他的声音在各档节目里如涌流散开,几乎涵盖了中国电视屏幕上的所有节目形态。


1981年底,《动物世界》火了。



这档旨在介绍大自然万物生灵的电视节目,得到了中国家庭的普遍喜爱,他告诉人们,在眼界之外还有无限的鲜活世界,它告诉人们怎样去面对、处理人类与自然界动植物的关系。


《动物世界》的 专职解说员,就是赵忠祥。


那句极具辨识度的开场白,“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后来逐渐成为赵忠祥的声音招牌,节目本身也成为无数人的童年回忆。


1994年,《动物世界》衍生出另一档栏目《人与自然


据不完全统计,赵忠祥已为《动物世界》《人与自然》栏目配解说两千五百多部、集,解说文字一千八百多万字。


他这么看待自己的:“我是和这个时代一块儿,通过中央电视台这个屏幕,跟大家一道成长起来的。


如果说主持人是他塑出生命轮廓的外衣,春晚则成了他烙下浓墨重彩人生的一大平台。


曾经的春晚:赵忠祥+倪萍=“难忘今宵”


从1983年到2000年,赵忠祥共参与主持过12届央视春节联欢晚会,承载了几代人的春节记忆。


小品中有一句 “赵忠祥是我的心中偶像,倪萍是我的梦中情人”,在那个没有互联网的年代火了,很长时间都在流传。



在赵忠祥长达60年的主持生涯里,主持过12次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18个年头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赵忠祥”,这个名字,就是一种烙在中国人记忆里的主持人风格。



时光的留声机

2000年,赵忠祥和倪萍最后一次主持央视春晚。此后,他逐渐淡出。


观众们仍然可以偶尔在电视屏幕前看到他的身影,比如《舞林大会》、《老赵会客厅》等等,每次只要他的声音一响起,你就能立马回忆出那幅熟悉的脸庞。


赵忠祥在《舞林大会》


赵忠祥最为人称道的是其嗓音。


他的声音不仅是一个电视黄金时代的印记,也是一代中国人坐在电视机前的美好记忆。


但这样的声音,并非是一时之功,也并非天赋异禀,而是他专业功力的长期积累和体现。从庄重大气的声威、曲尽入微的阐述,到谦恭诚恳的关怀。赵忠祥要求自己在采访提问时体现人文关怀,新闻评论要审慎洞明,本职播音,最重要则是与观众听众传播共鸣,激响交流的声音。


在那个时代,不能不说他有一种兼具新闻人与知识分子的高瞻远瞩,与严谨敬业。


2018年12月,赵忠祥为《人与自然》解说录制收官之作。


作人员回忆说他每次录制都是连续三个多小时,一录就是四集,70多岁还能保持这样的音色,很令人敬佩。


在自传《岁月随想》里,赵忠祥曾经生动地描述了自己的工作感受,“在新闻播报过程中,遇有重大事件与突发事件,编辑、记者、播音员都会处于一种紧张、神圣、庄严的亢奋之中。一旦离开了这个岗位,一旦失去了仿佛在事件中心的感觉,就会觉得六神无主。”


与杨澜搭档主持《正大综艺》


在他的自传里,还有一个专门的章节“谈艺录”,谈论了他对主持人这个职业的认识和感慨。


其实,赵忠祥也有过迷茫和困惑的时候。


“我从新闻岗位退下,刚好42岁,一个人在这个年龄告别熟悉的工作,会更难于适应。我可以闲适地安排自己的生活与工作,但又不甘心,而干其他什么工作,又心中无底。” 


“于是,我很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飘摇,不知会落在哪一块地上。”


一些从青年时期开始坚持的爱好,让赵忠祥找到了一把生活的钥匙。


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他就沉迷于收藏。那时候在央视工作,在各地频繁出差的经历给了他收集藏品的机会,他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去当地的文物商店观光,40年来很多藏品都是在那个时期积累下来的。


在这些藏品中,赵忠祥最爱的是书画。他说,这与他自己的爱好有关,“我的爱好中,画排第一,旧体诗第二,文章第三,书法最差。因此在收藏时,对中国画也特别感兴趣,尤其是我朋友的画”,“每张画都让我想起一个故事,和一段缘。”



晚年的赵忠祥曾陷入到争议中,也被卷入过风波里。


屡次处在旋涡中心,赵忠祥都作出了自己的表态,他在接受采访时还直接回应说,“开玩笑,几个娱记写点文章,一个无赖随便泼泼污水,我就翻身下马了?我40年白干呀?那不是民族的惨剧,那也是闹剧!远没到这个伤筋动骨的地步,没有到风声鹤唳呢。”


淡出观众视野的赵忠祥,仍然没有被业界遗忘。


2006年,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评选中国电视主持人25年25星,几经筛选,赵忠祥以最高票数获得了“中国电视主持人25年杰出贡献大奖”。他在颁奖仪式上的获奖感言讲道:“感谢观众允许我像一个运动员一样打满了全场!”


赵忠祥的老搭档倪萍恰如其分地评价了赵忠祥:在我们国家仅有12000台黑白电视机的时候,电视荧屏上就有他,而今我们已成为了世界电视大国,他还活跃在电视荧屏上。对历史来说,这是短暂的,而对于个人来说又是漫长的时光。


这段漫长的时光留在了无数观众的心中。



作者 | 肖莫

排版 | GINNY

图片 | 部分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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