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下一个印度？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看世界杂志 Author 谢奕秋
越南，一名男子站在防疫宣传画前
从去年1月底到今年5月4日，越南记录了约3000个新冠病例，但此后，这个数字翻了一番多，5月30日已突破7000。按照过去一周“每4天增加约1000例”的速度，12天后越南累计确诊数就将破万。
越南的新冠病例增加趋势（数据截至5月31日，来源：JHU CSSE COVID-19 Data）
一天“顶”一个月不止。
当然，总体不能跟印度比，印度已经飙成了2800多万例，一算都是越南的4000倍了，按人均也是250多倍了；好像也不能跟美国比，美国还霸着疫情榜榜首的位置，按人均是越南的1390倍，比印度还厉害几倍。
但这事发生在“抗疫模范生”越南身上，还是有指标性的。
不要忘记，越南到现在的累计死亡数，都不超过50——简直是奇迹。
越南的新冠病例累计情况（数据截至5月31日，来源：JHU CSSE COVID-19 Data）
有些媒体报道，越南发现的新型变种病毒“可通过空气迅速传播”，那就比咱们广佛交界处正流行的“印度种”更厉害。如果真是大Boss，咱广西、云南可得守好边境，莫让它大举北上。
奇迹走了
越南之前成为“抗疫模范生”，是因为严格的接触者追踪和大规模隔离措施。出手够快，下手够狠，前提是要“准”——病毒要测得准。
美国在疫情初期手忙脚乱，一大纰漏便是检测盒失灵——甚至无法区分纯净水和新冠病毒。
疫情初期，美国曾出现检测盒无法区分纯净水和新冠病毒的医疗事故
匪夷所思的是，美国疾控中心在亚特兰大的3家制造检测试剂盒的实验室中，有两家违反了自己的生产标准，且可能事先明知试剂盒有问题，仍然分发给各州实验室，后来不得不召回，耽误了好几周的宝贵时间；一些州则紧急自行研发检测试剂。
不比不知道，越南是世界上首批研制出新冠检测试剂盒的国家之一，不光有核酸检测，还有血清抗体检测。
抗体检测的优势是快速、可回溯（有助于摸清疫情在人群中的传播路径和真实感染范围），但“假阳性率”要比核酸检测高。外国产的抗体检测试剂盒，敏感性和特异性通常仅有70%～75%，而越南国产的抗体检测试剂盒，这一数据高达95%左右。
手握检测“利器”，越南当初把新冠病毒生生打趴下，获得广泛的掌声。
越南国产的一款鼻咽拭子新冠检测试剂盒
直到今天，越南仍是累计确诊数极少的国家，在亚洲第六少，只有邻国柬埔寨的1/4；在全世界5000万以上人口之国家里，更是第二少（第一少是坦桑尼亚）。
去年曾与越南并称“抗疫模范生”的德国，今天是全球第十疫情大国，累计死亡数是越南的近1900倍。
越南人口比德国还多18%，论加护病床数，论疫苗接种率，跟德国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它能取得这一阶段性成果，自强是一方面，还得归功于靠近中国，便于取长补短。
但是，越南最近一个月防守失败，说明既往的优势不可恃，反而可能成为思想麻痹的包袱，导致在接种疫苗这一治本之策上推进乏力。毕竟，以人海战术去防堵，是被动守阵地，百密一疏；以疫苗去预防，是主动占领阵地，步步为营，不会功亏一篑。
2021年3月，一名妇女在越南河内接种了首批抵达越南的阿斯利康疫苗
越南人口超过9800万，接种第一针疫苗者刚刚过百万，也就1%多一点，比较寒碜。而现时，德国第一针的接种率已经超过40%了。5月以来，德国新增感染数在稳步下降，而越南在急剧攀升，道理再明显不过。
越南的暂时失利，输在跑道切换上，这对中国也是及时的警讯与提醒。
杂交变种
用病毒的眼光看待世界，中期而言，美国和欧洲都不太好“下手”了。
一是这些地方已有大量的人群康复，康复后会自带抗体——《自然》杂志上有最新研究说，对大多数人来说，保护效果是近似终身的，即便血液中抗体减少，记忆免疫细胞也会转移到骨髓中待命，一旦有病毒来袭，就会激发抗体增殖——因而病毒进攻难度大增；
二是随着疫苗接种快速推进，美欧地区逐渐会形成群体免疫屏障。要绕过这些屏障去感染那些尚未接种或未有效接种的人，病毒可得想想法子了。一个法子就是，等待疫苗接种的保护效应随时间衰退——因为不像自然感染后康复者获得的免疫，接种疫苗获得的免疫不那么持久，这可能跟感染后免疫记忆的组织方式有关。
随着疫苗接种率的提高，以色列的新冠病毒感染数量大幅下降
但病毒其实不会这么纠结，它发现第三世界有大片“蓝海”待开发。
像越南这样的感染者极少、接种者也不多的国家，就是病毒眼中的“香饽饽”，可谓是一片待开垦的处女地，适合病毒跑马圈地。
而在免疫淘汰压力下，病毒也会“适者生存”地不断进化，通过“随机变异+试错”获得局部功能增强，最终引起质变。比如，前不久在泰国一名33岁的埃及旅行者身上，科学家就发现了一款新冠病毒变种，之后该款病毒在英国被发现造成了109例感染。
2021年5月28日，泰国卫生部疾控司司长针对在英国造成了109例感染的C.36.3变异毒株进行说明
看一款新型病毒的“能耐”，就看它能否“反攻”占据此前其他变种病毒流行的地方。
更吸睛的是，越南卫生官员5月29日证实，本国科学家通过基因测序，在32个病人样本中检测到4个基因突变，从而发现了另一款可怕的新冠变种病毒。“这款病毒的特点是在空气中迅速传播。咽喉液中的病毒迅速增加浓度，并向周围环境非常强烈地扩散。”
越南卫生部长阮青龙在5月29日的线上全国会议中证实，越南检测到一种新冠变种病毒
据越南卫生部长阮青龙说，它是印度突变株和英国突变株的杂交变种，越南将很快在世界基因株分布图上宣布这一发现。
河内这么急于宣布新款病毒，似乎也是在为当下该国的疫情狂飙给出解释。问题是解释不全面，没有说明当下猛增的病例中，有多高比例是由该款杂交变种病毒引起。
而且，在空气中传播（指通过气溶胶传播，不同于飞沫传播），是之前新冠病毒乃至流感病毒就有的共性，关键是如何界定“快速”，如何量化传播力。比如，根据英国公共卫生部的推算，印度突变株在英国突变株的基础上，传播力提高了50%。
我们常说的空气传播（气溶胶传播），一般指“经飞沫核传播”（droplet nucleus transmission），是由飞沫中的一些固体成分（如蛋白质）构成了飞沫核，其体积比飞沫小（小于5微米），所以能飘得更远
当然，在基因重组环境许可下，杂交相比自然变异，又缩短了进化时间，这一点值得重视。
国产疫苗
病毒在“与时俱进”，疫苗普及还在“粗放式发展”。
眼下，越南的疫情遍布全国逾一半省市。首都河内和商业中心胡志明市的咖啡馆、餐馆、发廊、按摩馆以及宗教场所，都已被关闭。胡志明市开始全员测核酸。旅游胜地芽庄和下龙湾等，再次门可罗雀。
胡志明一个社区内的居民正在排队等待核酸检测
从5月27日开始，越南陆续为工业化北部的数十万工人接种疫苗。该国受灾最严重的北宁省和北江省，即是韩国三星在越南的主要工厂所在地。
当局呼吁民众和企业“捐钱”帮助采购疫苗，同时已联系大使馆和国际组织寻求援助。卫生部长说，越南今年可以进口1.5亿剂新冠疫苗（够7500万人施打两针），并争取在今年年底前实现群体免疫。
这个目标很符合越南的志向：不打则已，打疫苗就要像以色列那样轰轰烈烈。
早前，越南已经从联合国赞助的COVAX项目中，收到大约250万剂阿斯利康疫苗，目前仍有近200万剂该疫苗可用，尽管该疫苗在对付南非变种病毒时效果很差，且有引发血栓的风险。
越南卫生部表示，通过COVAX项目运送的第二批阿斯利康疫苗已于5月上旬抵达越南
聊以自慰的是，越南已签下购买3000多万剂美国辉瑞疫苗的协议，还在间接谋求采购美国的莫德纳疫苗，并与俄罗斯谈判生产“人造卫星V”疫苗。
新奇的是，越南也在研制国产新冠疫苗。
国产疫苗的难点，往往不在于技术或初始投资，而在于市场和法律环境。从市场来讲，国产疫苗如果不能“走出去”，就非常依赖本国感染者，无论是做三期临床试验，还是为了销售牟利，都需要国内疫情来推动；从法律环境来讲，因为是紧急授权使用，出问题在所难免，届时本国法律如何规定诉讼流程和赔偿额度，对于疫苗研发者和生产者都异常重要。
越南研发的第二种新冠疫苗Covivac已于2021年1月开始第一阶段人体试验
当前的越南疫情形势和主官表态，应该可以为其推出国产疫苗加把火。
从国际环境看，世界疫苗并非“按需分配”，而是“生产国优先”。拜登半个月前承诺的支援全球的8000万剂疫苗（其中6000万剂是阿斯利康疫苗），至今未发一剂，如何在7月4日之前完成目标？对于越南来说，若未来有国产疫苗顶上空缺，起码能起到安慰剂效应，对于国内政治也有裨益。
不是谁都能抄中国的作业。当前全球每天新增的疫苗接种者，2/3在中国。越南的疫苗供应一时跟不上，但中国基层社区的管理和服务能力，是越南可以参考借鉴的。
作者 | 谢奕秋
编辑 | 雷墨 lm@nfcmag.com
排版 | 李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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