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中国工程科技论坛的十位青年学者——郭晨
近日,由中国工程院和深圳市政府主办的第269场中国工程科技论坛智慧城市青年学者论坛在深圳圆满落下帷幕。这是中国工程科技论坛十八年历史上首次举办智慧城市青年学者论坛,也是中国工程院在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之际送给深圳这座青年之城的珍贵礼物。
[ 青年学者代表郭晨做论坛总结 ]
在何继善、吴志强、郭仁忠等三十多位中国工程院院士的见证下,由青年学者代表在闭幕式上为本次论坛做总结报告。国匠城将陆续推出《登上中国工程科技论坛的十位青年学者》系列专访,今天是第二位——郭晨。
学者简介:
郭晨,中国致公党党员,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毕业于同济大学建筑系。现任深圳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城市创新总监、深圳梦工厂城市创新研究院副理事长;深圳市数字政府专家咨询委员会成员、雄安新区规划编制工作推进专家组成员;首届城市思想论坛总策划人、首届城市梦工厂巡展总策展人;主持参与了一系列城市规划与城市创新领域的研究实践,多次获得国家、省、市各类奖项。
学者观点:
——“既要看到作为生命体的城市,也要看到作为机械体的城市,这两种不同的视角合在一起才构建了一种有张力的城市观。”
——“衡量城市化水平的不是城市中人口的密度,而是人与人的联接密度;数字化所开启的城市化下半场,正是要大幅度夯实这种联接密度。”
——“数字城市化是全球城市第一次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是人类第一次有机会为城市化这个课题开展同时代的大样本对照实验。”
国匠专访:
国匠城:听说是您召集了本次智慧城市青年学者论坛,能谈谈您当初的想法么?
郭 晨:不能这么说,实际上是中国工程院的智慧城市论坛和今年的国际智慧城市博览会在深圳合并召开,这是智慧城市领域前所未有的盛事。深圳当然希望三十多位院士云集深圳的盛况能给深圳这座年轻城市留下一些东西,那最理想的就是在年轻人身上留下传承,于是有了这个动议。我只是在其中承担一些联络工作。
国匠城:您是一位建筑师,为什么后来研究方向转向了城市,近年又转向了智慧城市和数字城市?
郭 晨:哈哈,这个问题问得特别好。在传统城市里,城市是那个操作系统,建筑就是植根于操作系统的应用;在未来城市里,数字化是建构虚拟空间的操作系统,智慧则是指那些植根于操作系统的智能应用;所以在我的工作经历中,从局部到整体,从传统到未来,这两条是变化中的不变。
国匠城:您觉得在您的研究道路上,有哪些前辈学者对您影响比较深?
郭 晨:我想应该有三位对我影响最大。一位是我的授业恩师李京生,李老师本身的研究历程就是从建筑到规划再到生态,他留给我的最宝贵财富是生态的系统观。一位是吴志强老师,吴老师非常爱护青年,在很多关键时刻给了我关键的点拨和支持。还有一位是郭仁忠院士,虽然没能有幸在郭院士门下求学,但其实应该执弟子礼,在深圳我们大概每一两个月就会见面交流一次,从做人到做事,他都是我的心中的楷模。
论坛报告:
感谢中国工程院,感谢深圳市政府。
今年大会的主题是智慧城市,而今天小会的主题是数字城市,这两者的区别稍后会讲到。但我们可以看到不变的是城市,不论数字还是智慧,最终都要落到城市上来。
【时差】
让我们先将时间拨回五年前:今天各行各业都在谈论新时代,新制造、新零售、新文创……大都集中出现在十九大前后。而城市领域呢?我们五年前就在研究城市的新时代了。
一个原因是中国城市化到那个阶段了,千年以来第一次,这个国家的城市人口超过了农业人口。人口城市化率50%当然是个分水岭,这就和任何一个互联网产品一样,前期主要任务是增加用户,后期的主要任务是提供更好的服务。
另一个原因是城市化本身的内涵是不是也变了。我记得我在2013年深港双年展上就提过:衡量城市化水平的不是城市中人口的密度,而是人与人的联接密度;数字化所开启的城市化下半场,正是要大幅度夯实这种联接密度。
【问题变了,答案变了】
这时我们会发现,迈向后城市化时代最重要的是视角的变化。从高速度发展到高质量发展,我们发现中央的措辞是很有意思的:速度是不是一个建造者视角的概念或者说生产者视角的概念?质量是不是一个栖居者视角的概念或者说消费者视角的概念?这就是我们从五年前开始尝试的视角转变。
因此,既然城市化的需求侧变了,供给侧当然也要随之而变。我们首先盘点了数字时代推动城市化的几样关键要素资源,发现人才、技术、设备、资本甚至土地,民间都比政府要多,尤其是早在五年前就实现100%城市化率的深圳。这和四十年前可大不一样,那时只要政府保持土地资源的有序释放,装更多的人就是可以实现的。现在想要提供更好的城市公共服务,单单依赖政府恐怕不行。
于是我们提出了一个关于城市化的供给侧改革思路,叫共同城市,现在叫共同城市1.0。首先,底部是一个健全社会的社会三角,政治组织、经济组织、社会组织,以深圳为例,驱动数字时代城市发展的要素资源在这三者中是相对均衡分布的;顶部是共同城市,是城市命运共同体,是栖居者视角的高质量发展;而通往共同城市的三条棱是共建共治共享,是路径。还有一个很通俗的Slogan——为城市,我们可以做更多。
共同城市的理念在深圳获得了很好的反响,很快我们就联合举办了全国第一个专注城市创新的民间智库——城市梦工厂,腾讯、华为、光启、深业、深能、壹基金、深圳市社会公益基金会,都是其中一员。紧接着我们发布了城市梦工厂种子计划,摩拜还专门为加入种子计划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我和胡玮炜就是那时认识的。后来种子计划二期的时候,我们和腾讯一道在市政府新闻发布厅启动了作为城市数字镜像的都市沙盒计划,比雄安正式公布数字雄安要早整整一年。
【是想法,还是做法】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但是在我们心里却渐渐升起一个疑问:共同城市,到底是想法,还是做法?说起来好像共建共治共享就是路径,那么现在把深圳最顶尖的国企、民企、社会组织都聚起来了,怎么共?这里面恐怕是有些问题的。带着这样的反思,有了今天要讲的共同城市2.0。
这张片子拿出来,我们首先能看到一个降维的意向,从1.0时代的正四面体降维成了一个二维的双环。这个双环取的是双环增长的意向,以前我们总说螺旋上升,现在都知道只在自己的领域打转是不利于进化的,最好去别的领域也转一圈。这两个环代表的是技术变革和制度变革,分别由无数的技术工具和政策工具构成,是共同城市那个正四面体落地的两条腿。
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对降维本身的思考:从几何上看正四面体是最完美的形体,每个面都是坚固的三角形,每根线等长,任意两点直接相连……但就是因为太完美了,想下手都不知道从哪下手。我们说降维打击,得降得了维才能形成打击。就像《三体》里的智子,能从三维降到二维就能锁死地球科技,降不下来就是个普通的粒子。
所以我们说:立言要升维,立功要降维。共同城市这套理念是否只是个想法,就看我们能不能拆解它;能拆解开,就能一步一个脚印去实现;不能拆解,就只是个供人凭吊的图腾。
【为谁而智慧】
左边满屏的0和1代表“为智慧而智慧”,当我们只是从技术供应商的视角来看城市难免如此。因为技术经理做产品总是带着能力找场景、带着答案找问题、带着钉锤找钉子。想要做出好产品,产品经理是少不了的。
中间这个小人儿代表“为人而智慧”,是真正从人的需求出发开发的智慧城市应用,很多小企业以及大企业中的一些小团队都在很努力的做。但就有一个问题,个体的需求和城市共同体的需求之间还有巨大的鸿沟。
右边满屏的小人儿代表“为城市而智慧”,将城市是为人与人的共同体,寻找这个共同体的发展诉求,为共同诉求寻找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解决方案。唯一的问题是:懂城市发展需求的产品经理上哪找呢?
【深雄的探索】
局部不能代表整体,所以我们每个人都不宜代替城市做决策,能够代表一座城市的应该是她的人民代表大会以及人大授权的地方政府,能够代表城市发展需求的则是她的规划。于是我们拿出深雄两座城市的《规划纲要》,分别从中梳理出一百条代表城市发展意愿的需求;进而对每一个需求建构基于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新业务场景;进而为每个业务场景梳理相应的技术支撑体系和政策支撑体系。
当我们完成了两百个基于真实城市发展需求的产品原型之后,我们发现了一些很意思的现象。第一,所有的城市发展需求都可以获得数字城市相关技术的加持,只是影响的程度高低不同,而且其中还会出现一些模式化的通用型解决方案或者框架;第二,技术是平的,雄安能用的技术深圳也能,阿里有的技术腾讯也有,技术形不成差异性;第三,只有50%的业务场景要等待新技术出现,起码一半的应用基于现有技术就能实现,但是100%的业务场景都需要新制度和新政策。
【巨构计算机】
郭仁忠院士曾经打过一个非常生动的比方,将未来城市比作一台巨构的计算机:城市建成环境就是硬件,城市智能服务则是应用。硬件看得见摸得着,我们都不会忽视;应用是最接近用户的价值实现,我们也不会忽视;但我们却往往忘记了看不见摸不着用不到的操作系统。
技术企业的朋友都知道,操作系统的核心不是代码,而是一系列的协议和规则。厘清了协议和规则,我们开发应用就有了一个友好的环境,或者说稳定的环境。今天我们谈智慧城市最大的误区也许就是试图越过操作系统谈应用。对着硬件开发应用,不止是费劲儿,而且应用之间一定是相互孤立的。
这让我想到总书记在今年两院院士大会上提到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我认为这三者是彼此联系、次第推进的。数字化是是硬件层面的工作,是城市建成环境的数字镜像;网络化是覆盖整个城市的协议体系,真正让孤立的数据形成数据流,进而形成共享数据流;智能化是应用层面的工作,在共享数据流的基础上会产生丰富多彩各式各样的新型城市公共服务。
所以我总会觉得,如果有一天我们拿出一个关于城市智商的度量衡,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很可能就是其中的Level 2、level 3、Level 4。发展阶段不宜轻谈跨越,如果说未来城市的硬件和操作系统是我所说的数字城市的话,数字城市建设应该是智慧城市建设必须首先夯实的基础。
【城市即产品】
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共同城市2.0,我想是这五个字——城市即产品。首先我们可以像理解产品一样去理解城市,不会因为她的尺度巨大而失去辨识能力;然后我们可以像创造产品一样去创造城市,让项目经理、产品经理、技术经理甚至未来会出现的销售经理都各司其职、通力协作。
我想,五年前设计的这个Logo并没有过时,为城市,我们依然可以做更多。从做更多思考,到做更多研究,再到做更多变革,最终我们会做更多贡献。
【尾声】
今天来的企业很多,关于大家特别关心的做智慧城市赚不赚钱,我想可以分享一个小故事:
去年十月的时候,我曾经去上海拜访过吴志强院士一次,是代表一大批晚辈去的,尤其是已经创业的袁晓辉和茅明睿,我去请教吴老师的就是这个问题——做智慧城市到底能不能赚到钱。吴老师跟我讲了一段醍醐灌顶的话,他说新生事物一定要经历两次大的泡沫才会迎来真正的春天,现在正是第二轮泡沫起来的时候,这个时候拿它当生意做一定会撞得头破血流。
在共同城市的框架下,我个人是这么理解智慧城市的第二轮泡沫的:协议体系和规则体系这个操作系统还没建立,人人都觉得自己能做智能应用,于是一拥而上,这就是泡沫;未来一旦协议体系和规则体系稳定下来,不兼容的那些应用就会被淘汰,这就是挤泡沫。
好,谢谢大家。
国 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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