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正义的裁决还是权势的胜利？审理了9周的爱尔兰球星性侵案等来了令人心碎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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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节长假即将结束，但这个复活节却过得并不平静。过去的周五和周六两天，都柏林市中心接连爆发了数场声势浩大的游行。游行由都柏林议员Ruth Coppinger发起，以“我们与她同在”（We Stand With Her）为名，吸引了上千民众的支持与参与。

同时，在过去的一周里，爱尔兰的全国各大城市也都举行了同一主题的游行，参与者纷纷在社交媒体上发起了以“我相信她”（I Believe Her）为标签话题的声援活动。

这一系列游行都与前不久宣判的“贝尔法斯特强奸案”（Belfast Rape Trial）有关。为什么一个听起来地理上很遥远（在北爱，属英国）的案件会在爱尔兰引发如此轰动的大规模抗议游行？我们今天就来梳理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关于“贝尔法斯特强奸案”

最近几个月，“Belfast Rape Trial”的字眼占据了爱尔兰本地的各大媒体头条。案情陈述起来没有太复杂：一名19岁的女生指控两名男性在2016年的一场聚会中性侵了她。复杂的是这起案件牵扯到的人，以及举证过程中出现的令人瞠目结舌的证据，和法庭最终给出的饱受争议的判决。

这场持续了9周的审理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两名被指控强奸罪名的被告：

Paddy Jackson

Stuart Olding

现年26岁的杰克森（Paddy Jackson）就读于英国排名前100的贝尔法斯特卫理公会大学，效力于Ulster橄榄球队，是爱尔兰橄榄球国家队成员，并代表爱尔兰加过六国赛，被认为是国家队中前途无量的新星。

现年25岁的奥汀（Stuart Olding）是杰克森的队友，同样效力于爱尔兰橄榄球国家队。

另外两名被告，麦克罗伊和哈里森则分别被指控暴露罪和妨碍司法公正罪。

Blane McIlroy

Rory Harrison

27岁的麦克罗伊（Blane McIlroy）是杰克森在贝尔法斯特卫理公会大学的校友。在落选职业橄榄球队后，前往美国Life University就读商业专业。

26岁的哈里森（Rory Harrison）是杰克森和麦克罗伊在贝尔法斯特卫理公会大学的校友。哈里森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专业橄榄球运动背景的。在毕业后哈里森搬到了都柏林开始在UCD学习，并在之后留在都柏林工作。

案发当天，2016年6月28日凌晨，被告四人和原告女生M都在杰克森家参加聚会。

据原告女生M叙述，凌晨时分当她准备回家并到楼上的房间里拿手包时，被尾随进屋的杰克森从身后性侵，随后奥汀进来并强迫她为其口交。继而第三个人麦克罗伊光着身子出现，同样要求她为其口交。这时候的M情绪崩溃大哭，三人才放她离开，由第四人哈里森打车将她送回家。

在到家后，M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友人，本来不敢报警的她并在友人的说服下进行了一系列验伤取证，最终选择报警。

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当时载M回家的出租车司机的证词证实了M离开杰克森家的精神状态。“她看上去很不好，除了告诉我目的地之外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在哭。与她同行的男子（哈里森）看上去一直在安抚她。那个男的还打了个电话，说了些‘她和我在一起，她的状况不太好，我明早再打给你’之类的话。”

在警察开始调查取证联系到这名司机时，他形容“警察找到我时，我下意识地就觉得和那天夜里（乘客）的状况有关。”

而被告这边供述的版本却截然不同。据杰克森描述，M在上楼前就已经和自己热吻过，之后他们才一起上楼进行接下来的行为。M是自愿，绝对不存在强迫。而且自己因为当时没有找到安全套，并没有进行插入式性行为。

奥汀则强调，自己当时只想找个房间休息，在撞见了杰克森与M后，M主动表示要他留下，并自愿为他口交。

麦克罗伊也表示，自己进屋后又出来找安全套，再次返回房间时M已经穿戴完毕，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做。尽管同伴叙述的版本中麦克罗伊并不是如他所说一样基本不在场，但麦克罗伊坚称自己没有说谎。

一名当时不小心闯入的女性提供的证词支持了杰克森一行人的版本：“当时我想叫上我的朋友一起离开，我听到楼上一个房间里传出声音，以为朋友在那里就推门进去。结果看到他们三个人（杰克森、麦克罗伊和M），我当时还很尴尬地回头跟身后的人说，‘啊哦我好像不小心看到了3P’。”“当时我并不觉得那个女生有不舒服或者恐惧的情绪，所以我就离开了。”

M承认自己与杰克森接吻时是自愿的，“但那并不意味着我愿意继续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当时只想离开，却遭到了性侵。我告诉他们我不想这样，可是他们却不放过我。”

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性侵案的关键两个定性因素是：1.是否有插入行为？2.是否为强迫行为？

在这起案件中，原、被告双方各执一词，且没有充分有力的证据来辅佐证明女方是否为自愿。

在庭审过程中，被告律师将辩护重点放在女方为自愿上。他以夜店（在一行人前往杰克森家中之前，他们在一家夜店相遇）的监控为证据，力图证明M只是因为对方有名就想去套近乎的easy girl，监控中M与另外两名橄榄球星都有主动的亲昵行为。对此，M反驳自己对橄榄球不感兴趣，根本不认识他们，只是刚好在一起玩。

另一名被告的辩护律师选择了类似的切入点，并反复质询原告一些对细节的描述，为什么没有在报警时第一时间说明自己被迫口交？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提供细节证据？等等，以证明M口供的不真实性。

庭审中，法院还调取并公开了四人所有相关的聊天记录和通话。

所有对话按时间顺序排序

2016年6月28日

M与友人的对话

3:04am

M

我到杰克森家了

M友人

什么？

之后的7小时M没有回复。

4:27am

麦克罗伊与杰克森的对话

麦克罗伊

能3P吗？

4:58am:

哈里森打电话订了出租车
5:16am

哈里森与M的对话

哈里森

振作一点，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M

谢谢你送我回家，非常感谢你。

9:51am

M继续与友人的对话

M

简直是最可怕的一夜，我被强奸了。

M

我很难受。

M友人

天啊，我很抱歉听到这个。

M

一开始聚会很好，后来气氛变得放荡起来。有一个男的让我特别反感，当时我就想离开。穿鞋的时候发现我的手包落在楼上了，上楼拿包的时候杰克森跟了过来。我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一次，但这次他直接硬来。我的大腿内侧都是淤青，我觉得我下面也有伤口。

M友人

什么？还有不止一个人？

M

对，他们有两个人，还有第三个人试图参与进来，我一直在哭。

M友人

太可怕了

M

后来有个很好的人把我送回家了。

M友人

你现在应该马上去验伤和取证，你得报警！

M

我才不会报警。呵呵，要我去告整个Ulster橄榄球队？有用么？

M友人

我会一直陪着你。

10:08am

M与另一友人对话

M

他们都是人渣。他们就跟学校里橄榄球队那些趾高气扬的男孩子一样，只不过要比他们还要恶劣几百万倍！

M

我被三个Ulster橄榄球队的强奸了，呵呵，真是TMD精彩的一夜。

10:10am

一名友人问奥汀：“她怎么样？”

 11am，在奥汀、杰克森、麦克罗伊以及上面提问的友人都在的名为“JACOME”的群中，奥汀回复友人。

以下部分内容不适翻译，均提供英文原文

奥汀

她非常非常非常地荡。

奥汀友人

Any sluts get fucked?

奥汀

这是秘密

11:17am

奥汀

We are all top shaggers

奥汀

昨晚有不少体液的交换哦。

杰克森

昨晚有很多体液的交换。

奥汀

简直就像是嘉年华上的狂欢！

杰克森随后分享了一些麦克罗伊与三个女孩在沙发上的照片，里面没有M。

奥汀友人

Who are they, brassers?（爱尔兰俚语，指妓女）

麦克罗伊

没错！

奥汀友人

太精彩了！

麦克罗伊

看看我们的群多么浪荡！

杰克森

整个北爱小分队昨晚都出动了。

12:01pm

哈里森短信M，问她是否还好。两分钟后，哈里森与麦克罗伊进行了对话，部分内容已被删除，法庭恢复的信息如下：

麦克罗伊

真的吗？我操，你好好劝她了吗？她住哪儿？

哈里森

兄弟，我没在开玩笑，她的情绪歇斯底里，我觉得这事儿不会完。

12:15pm，M回复了哈里森的询问：

M

说实话，我并不好。我是被强迫的，所以我很痛苦。

哈里森

天啊，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后，哈里森继续与麦克罗伊进行了一系列对话，大部分内容都被删除，只剩下：

1:05pm

哈里森

两点半的时候我要去接我的狗。昨晚的残局太好笑了。比节日游行还热闹。

1:08pm

麦克罗伊在另一个名为‘The Juicers’的群里发布了一张三个女孩坐在他腿上的照片，并配题 ‘Love Belfast Sluts’。

1:45pm

JACOME群中，一名化名AA的人提问：

AA

兄弟们！你们昨晚和妓女们交换体液了？Why are we all such legends?

2:31pm

麦克罗伊

Why are we all such legends, I know it’s ridiculous.

3:20pm, M联系另一友人

M

你在贝尔法斯特吗？我想请你帮个忙，我得去趟Newry。

M友人

去干吗？

M

我昨晚被强奸了，我得去做法医取样。

M

我不想报警，你懂的。他们不会被指控，而我还得不停地被质询。

6月29日，原告M前往Rowan性侵求助中心取样，随后选择报警。

6月30日，有人发短信给杰克森，让他赶快联系律师。杰克森回复：“我没有律师，我该找谁？”

杰克森与奥汀被捕后，麦克罗伊与另一身份不明的人的对话：

4.53pm

麦克罗伊与哈里森对话

麦克罗伊

杰克森和奥汀有律师吗？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被放出来？他们父母知道吗？

哈里森

不知道，他们什么也没说。如果他们没律师，我爸应该会知道该去找谁。

（注：哈里森的父亲是名律师。）

哈里森

希望这事儿赶快过去。无非是个蠢姑娘干了蠢事儿，现在又后悔了而已。她把兄弟们害惨了。

麦克罗伊

你爸怎么说？

哈里森

没说啥，就说只能肯定是那女的跟着杰克森上楼的。现在还不知道被指控的是什么，还不好说。

麦克罗伊

是她跟着他上楼的吗？我记不太清楚了。

哈里森

我也记不太清了

麦克罗伊

你跟警察说我们都做了吗？

哈里森

我只说我们都喝酒了，没有人失控。

哈里森

我的口供听起来特别扯。他们问我有没有和杰克森、奥汀一起在夜店，我说没有我和威尔在一起。

（注：威尔为北爱球星，杰克森队友）

麦克罗伊

他们啥反应？

哈里森

差点笑出来。

麦克罗伊

要问我我可能会说我正和凯尔一起吹笛子呢。

（注：凯尔也是北爱球星，杰克森队友）

麦克罗伊

他们叫我了，我得走了。

哈里森

我现在去吃饭，回头聊。等你录完跟我说，别玩手机了。

——记录完——

面对所有提供的证据，这起案件的经过基本与当事人的叙述无异，只是对于“是M跟着杰克森一起上楼”还是“杰克森尾随M上楼”？M有没有整晚对杰克森眉目传情？杰克森与奥汀在群里所说的“体液交换”究竟指什么？......决定这件事情性质的关键问题依旧得不到完美的证据支撑，最终这场审判变成了一个问题——法官信谁？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结果了，在长达3小时40分钟的审议后，法官认为，原告的供词前后有矛盾之处，细节模糊，可信度成疑，故判决书认定：所有四名被告被指控罪名均不成立，当庭无罪释放。

判决结果一出，一直关注此案的前爱尔兰国务部长Aodhán Ó Ríordáin立马发推评论，将被告四人比作“沾沾自喜的中产阶级男孩”（smug well-connected middle-class boys）。 这条推特在杰克森的辩护律师起诉前部长后被删除。

不过，和前部长持相同态度的人并不少，所以才有了这两天轰轰烈烈的游行活动。

法院的判决公正吗？在没有接触到第一手资料、不具备法律专业知识的时候，我们无法妄下定论。但几名被告在发生了“疑似性侵”后，还能沾沾自喜地将之视为一种荣耀拿来炫耀的态度，和物化、侮辱女性的措辞，实在是让人作呕，何况他们还是深受青少年爱戴的体育明星。

从#MeToo到#I Believe Her，我们见到了太多对女性、对女性受害者的污名化歧视（也有男性受害者，但比例较小）。我们总是习惯于教育女孩“小心被伤害”，却忽略教育男孩“别去伤害”。A well-raised boy becomes kind-hearted man. 希望我们这些意识到了问题的“蚍蜉”终有一天能撼动性别歧视这棵“树”。

Ref:

https://www.buzz.ie/news/text-messages-central-rugby-rape-trial-279029

https://www.irishtimes.com/news/crime-and-law/inside-court-12-the-complete-story-of-the-belfast-rape-trial-1.3443620

（本文部分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属于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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