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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更逍遥 ——我看《逍遥游》中的“小大之辩”

2017-08-16 林怀文 语文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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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更逍遥

——我看《逍遥游》中的“小大之辩”

林怀文

 

清代朴学学者胡文英在其《庄子独见·论略》中这样评价庄子:“庄子眼极冷,心肠极热。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肠热,故感慨万端。虽知无用,而未能忘情,到底是热肠挂住;虽不能忘情,而终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作为战国中期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和文学家,庄子与老子并称“老庄”,共为“道家之祖”。闻一多先生说“中国人的文化上永远留着庄子的烙印。”中国的思想史、哲学史、文学史,都不能绕开这位智者。而庄子最为人熟知的莫过于《逍遥游》。
   《逍遥游》是《庄子》内篇的开篇,给整部书定下了基调,意味深长,发人深省,所谓“开宗不了逍遥字,空读《南华》三十篇”,其分量可见一斑。关于《逍遥游》及其“逍遥”,自古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本人才疏学浅,在此,我仅对“大鹏和小鸟孰更逍遥”这一“小大之辩”略抒己见,权表一得之愚。

大鹏是一种由北冥里的大鱼化身而成的大鸟,有多大?“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无疑,作为一种稀有的庞然大物,比起其他动物,大鹏本身就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足以睥睨自然界。然而,它却有着远大的志向。“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由“北冥”至“南冥”,大鹏飞得高,飞得猛,还要飞得远,去势汹汹。

对此,小鸟们却不看好。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

对于大鹏的行为,小鸟们不理解,甚至讽刺、讥笑。大鹏壮志凌云,小鸟鼠目寸光,二者对比鲜明,争论由此展开。对于小鸟们的评价向来是褒贬不一,而且“贬”多“褒”少。以本人愚见,若以“逍遥”而论,恐怕大鹏不及小鸟,至少我更倾向于小鸟的状态。

首先,纵观《逍遥游》全文,我们知道,尽管大鹏和小鸟存在天壤之别,它们终究都一样“有所待”。原文里提到“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这是说要根据旅途的远近做相应的准备,那言外之意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做好充分准备,否则难以成事,而作者所说“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不过是一种理想化的境界,要完全摆脱对外界的依赖,有可能吗?庄子自己在《齐物论》里说:“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意思是世间万事万物,尤其于人事,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如果你不存在,我也就失去赖以生存发展的条件。那么,万物都逃不过要“依赖”,纵然有异,也只能是依赖程度的不同。而这样看来,大鹏似乎更需要借助外物的帮助。庄子说得很明白,“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如果没有海运,没有旋风,大鹏恐怕没有足够的力量飞往天池吧?而“蜩与学鸠”、“斥鴳”则不同了,它们所需要的或许不过“决起而飞”、“腾跃而上”罢了,可能自身卯足劲就能够做到了,甚至不需要借助太多的外界力量。这样说来,这些小鸟可以随时随地作为,而大鹏得等待大风来临,谁更逍遥?

我这么说,肯定有人不同意了:此言差矣,君不见它们一个是“绝云气,负青天,适南冥”的气度雄远,一个不过是“抢榆枋而止”、“数仞而下”的小打小闹,这不能相提并论。

这确实不能等量齐观。然而,我想问,纵使大鹏能够飞到南冥,它可能凌驾于生死之上吗?假定它飞越了生死,又可能超越宇宙吗?宇宙是“时间无尽永前、空间无界永在、质量无限永有”的存在。很显然,大鹏是做不到的。那么,我们能不能因为大鹏在生死、宇宙面前显得渺小而有微词呢?自然不能。这样的话,我们凭什么因为大鹏的雄心壮志而批判小鸟们的安于现状呢?诚然,有人可能会反驳,我们这里指摘小鸟更多的是因为它们不思进取。那么我要问,就这篇文章看来,这种进取真的有必要吗?

先讲个《蛙与牛斗》的故事:

蛙于草中,视牛渐进,庞然大物也,嫉之。遂吸气鼓腹,欲逾于牛,谓伙曰:“吾腹稍大,似牛乎?”伙曰:“去远矣!”蛙怒,复吸气鼓腹,曰:“今如何?”曰:“与前无异。”蛙暴起,又吸气鼓腹,须臾,腹裂而死。牛历其旁,践蛙尸于泥上。

青蛙想跟牛比大,不自量力,连性命都搭上了。诚然,这里的蛙并非“不思进取”,而是咎由自取,可能不大恰当,但还是有共同的意味。

且不说志向,蜩与学鸠、斥鴳这些小动物具备飞往南冥的力量吗?显然没有,就算借助外界力量恐怕也做不到吧!那它们有必要怀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吗?它们完全有属于自己的天地。你看,“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如果斥鴳尽全力能够飞到十仞,可是妄自菲薄,终日只在五六仞的地方戏耍,不敢再往上,我们可以批驳它,可是它已经飞到极点了。作为一只小鸟,它已经达到自己飞翔的极限了,我们还能奢求它吗?这里出现了一个“翱翔”。有人提出这个词一般用来形容“雄鹰”这类飞禽,说大鹏没问题,但斥鴳只是小雀,用“翱翔”形容它带有讽刺意味。私以为恰恰可以有相反的理解。我倒是觉得这样的话,“翱翔”正是斥鴳在自己的广阔天地(蓬蒿)自由自在活动的逍遥状态的真实写照。这就是它的生活,就算相对“狭隘”,又有何不可?如果蜩与学鸠、斥鴳学习大鹏凌霄之志,异想天开地也要去“南冥”,志向是远大了,恐怕也有“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之嫌吧?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人都是有差异的,每个人也都是独特的,各人有各自的世界。自己的天地是广阔的,大可有所作为。见贤思齐,树立榜样激励自己是对的,可是没必要去跟别人比较,更不应该重复别人的人生。龟兔赛跑,兔输了,我觉得它最大的失误不是骄傲自满,而是做兔子的本来就没有必要去和乌龟赛跑。安分守己,做好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把自己的潜力发挥出来,量力而行就对了。知足常乐,知足者方得逍遥。话说回来,如果大鹏到了南冥还不满足,又想着去什么东冥、西冥,志向很大,可是终究会到了不能得到满足的时候,那时,它该会很痛苦吧?还逍遥得起来吗?有鸿鹄之志值得赞赏,可是要真的符合实际、力所能及,不能固执,不可盲目。凤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潜伏着累死渴死的危险……

前面已经说到了不借助任何外力生存是不可能的,那么如果以“无所待”作为标准,恐怕“逍遥”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我不得不提起庄子总结性的那句话:“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无疑,忘掉功利、声名和自我,无牵无挂,才能做到真正的“逍遥”。这也是范仲淹所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逍遥”倒不一定是“无所待”,而应当是一种超脱出来的境界,一种看透似也的态度。《金刚经》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既然一切都是短暂的,一切都是虚空的,一切都是变化的,那不如试着把一切都放下,宁静、淡泊,保持着内心的无为、坦然,对于生活,尽力而为之没错,但不可一直耿耿于怀,要顺其而自然,凡事“随它”,这才能达到真正的“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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