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关系”之校长与学校篇:当爱泛滥时，教育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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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军专栏】

学校“关系”之校长与学校篇:当爱泛滥时，教育便没了

图、文|杨树军（深圳市固戍小学校长） 

爱是一种美好的感觉，但泛滥的爱却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天下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所有校长都热爱自己的学校。正如并非每个家庭的教育都成功一样，肯定不能说所有的学校都是好学校。爱只是最低要求，因为老鼠也爱自己的孩子，但那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教育。

究其本质而言，爱只是一种情绪化的表达，离教育还有十万八千里呢。总在进行这种情绪化表达的校长则是可疑的，大部分情况下，学校的问题就在于校长太爱自己的学校，泛滥的爱必然导致整个人的情绪化——一个情绪化的校长其实就是学校的灾难。

恋爱是人极端情绪化的反应，恋爱中的人等同于瞎子，跟学校恋爱的校长大部分时间也看不清学校的问题。

校长情绪化的表现之一就是将学校等同于自己的私产，不是说他要把什么东西拿回家去，而是他在看待学校的一草一物时总带着情感色彩。老子为什么主张“圣人无情”？你爱一个东西的时候，你跟它的距离就太近了，这必然会影响你的判断。“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爱的深一定恨的切，孔子这里的意思是要实事求是。如果要生要死的，思维已经陷入混乱，动作自然也会变形，整个学校将不得安宁；一所失去了安宁的学校同样不会有真正的教育发生。

情绪化的另一种表现就是将自己个人的好恶强加在学校身上。你喜欢的项目大手笔投入人力物力“打造”成了学校的特色，你喜欢的色彩变成了学校的主色调，你喜欢的人都成了学校的骨干……你到底想干什么？

情绪化的校长必定喜欢充当学校的脑袋，他喜欢直接来指挥学校。他今天高兴，整个学校都亢奋，他不开心时全校都得陪葬。

你还可以换个方式当校长——校长只是学校的“影子”，他无处不在，但任何一处没有他照样行。

情绪化的校长内心里都有一副“帝制”模板：自大、任性、家天下。须知校长是有任期的，几年以后，学校换个“影子”，大家不会有任何不适；如果隔几年就换个脑袋，没有人受得了。

脑袋也好，身体也罢，它们只是我们暂时寄寓的家。如果连身体都不能说是你的话，学校跟你就更没什么关系了吧。

情绪化的校长就是无法把学校放在适当的位置，他潜意识里总将自己与学校融为一体，一举一动都在给学校打上自己的烙印。说起来是爱学校，究其本质其实是一种自恋。面对自恋的校长，大家通常的表达方式就是沉默。校长表达自恋的方式很多，大家表达沉默的方式也有很多。

你表面上是在举办一项活动，但内心深处一定是为了某种功利性的目标。比如在领导和媒体前显示自己的聪明能干，老师的发展是其次的，学生的成长更不是重点。在这样的活动中，从形式到内容必然全方面刻意模仿政府部门。主席台布置的很庄严，程序森然，仪式感十足，架势也十足。如果是运动会就按奥运会的规格来，学校的工作会议，则参照省市政府工作会议的各项程序，从小领导到大领导，一二三四，秩序井然。

“在某某的正确领导下，在某某的大力支持下……”这样的“样板文章”和这种思维范式一定要引进到校园吗？学校真的需要这些官场气息吗？活动结束时，他通常还会加上一个生硬的结尾——同学们，今天我们接受了一次生动的什么教育……教育意图要隐藏在友好而无拘束的氛围中。说出来就“笑场”了，教育的最高境界就是师生不经意间的朝夕相处。

自恋的校长大部分时间都在自说自话，目的同样是为了显示他的见识不凡与聪明能干。“家长们一致认为，巴拉巴拉……”你调查过多少家长？“他的发言得到了与会人员的强烈共鸣，证据就是会场上的热烈掌声”——这真的能算是证据吗？

很多时候，热衷于折腾的校长只是源于内心的空虚感——他并不真的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每个校长还应该记取的一点是，你的形象不能代表整个学校，你的思想也不能。

关于这一点，校长应该向“天地”学习。天地生养万物，但天地不会以万物为私。

情绪化的校长总在设法控制学校，在他看来控制下的校园才算是井井有条的。控制一定是因为不一致，正常人无需控制自己的手，有控制的地方同样不可能有真正的教育发生。

一般情况下，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是相辅相承的，你越去控制它就越不一致，而教育原本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一位沧桑老人背窗而坐，窗外是无际的云海。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是深刻的善良和慈悲，每天面对着他，你的心也在慢慢打开——这就是教育。

校园里的另一种“不自然”是你向别人宣讲的并不是你每天做的。作为校长，最大的恶就是你一直在公然宣讲你并不相信的东西。你有两副甚至几副嘴脸，你一面向听者讲要读书，要思考，而你自己的生活却相反。

自然而然就是要在校园里去情绪化，因为教育本身就是一种修行。修行的意思就包括你坚定地相信一个东西，并且随时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每天认真做好每一件事情，但同时能够跳开一步，觉察到自己在做什么；“觉察”的意思是你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必然的，乃至不是必须的——但你依然在认真工作。

世事吊诡，而我们可能只是海洋里的一条淡水小鱼，我们只是依赖心中关于那条小溪的美好记忆而苟且偷生罢了——当然，这也不是“真”的。

（本文为杨树军校长原创投稿，首发微信公众号“杨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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