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仪式：感恩与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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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荣专栏】
清明仪式
原创作者|姚荣（湖北省襄阳市南漳县高级中学教师）
我父亲16岁时，爷爷就去世了。我连爷爷的相片都没看过，根本不知他长啥样。我跪在爷爷的墓碑前，烧了一沓火纸和几张亿元冥钞，又磕了三个头，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土，然后，站在一边看其他亲人跪拜。
小爹攀上爷爷的坟头，把五颜六色的清明吊子插的插上、挂的挂上，然后从溜了一圈水泥的坟上奔跑下来。爷爷走的时候，小爹才三岁，他也不记得爷爷长啥样。我父亲应该记得爷爷的模样，可他从来没跟我们描述过，他不善言辞。
我们站在墓碑旁，等最后烧纸磕头的亲人完成仪式之后，燃放一挂鞭炮，烟雾在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中腾飞弥漫。五彩缤纷的坟头罩在一片青烟之中，奇奇怪怪，不伦不类。大家脸上没有悲戚，也看不出怀念。春风吹拂，五颜六色的花流苏飘荡，绿油油的麦苗舒展。
从爷爷阴宅所在的山坡下来，驱车向西约两公里，到奶奶住的阴宅山坡。按我们这里的风俗，奶奶不能和爷爷葬在一起，因为她是下堂妻；也不能和后爷爷葬在一起，因为她不是原配。奶奶的阴宅在一所学校的旁边，每天都可听见孩子们的歌唱和书声。奶奶生前最爱热闹，愿她常来此走，看孩子们嬉戏打闹，不孤独。
奶奶是大年三十走的，我接到丧讯时，大脑一片空白。我们一家三口急急往娘家赶，老远看见奶奶的灵柩停在堂屋，积攒了一路的眼泪瞬间滚落。大姑小姑悲惨的哭声在耳畔敲来撞去：“娘啊，我那造孽的娘啊！你让我心里……咋得过啊！”我的喉咙肿成一个大疙瘩，哽咽难受。
奶奶生前是个“咋口黄”，特别喜欢说话，说话又不过脑子。哪儿有她哪儿热闹，人们调侃玩笑、好奇探秘。奶奶有什么说什么，为这，没少挨后爷爷的打。奶奶称后爷爷“赵老二”。有时候她脸上挂着伤痕，别人和她玩笑，她也不忌口：“赵老二打的！”
奶奶是个小脚儿，走路一颠一颠倒是很快，做事也麻利。经常挎着竹筐担着齿耙到后山拾掇松毛（家乡人称为“蘘柴”用来引火的）。
小时候，我们每年都去奶奶家拜年，临出门妈妈会叮嘱：莫乱讲话，后爷爷脾气不好，吃了饭就回来。我小心翼翼地给后爷爷拜年，怯怯地喊一声爷爷，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低着头吃饭，筷子吧啦吧啦的。只记得后爷爷红光满面的，有胡子，眉毛很长，抽旱烟。
奶奶说话大嗓门，呼我们的小名，让我们得空到她家去玩。“你们来啊，来了我给你们糊油馍馍吃！”奶奶着一把蘘柴，锅烧得滋滋响，不一会儿油馍馍飘香。我们兄妹仨慑于后爷爷的威严不敢去，可终究还是抵不过诱人的油馍香，偷着偷着就跑去奶奶家了。
奶奶生前喜欢吃零食，炒大豌豆，炸包谷花、米花，装在坛子里，经常嘴里瘪着瘪着。我们去了，奶奶就揭开坛子盖，把我们的荷包装得满满的。
后爷爷去世以后，奶奶就跟着小爹去住，给小爹照看孩子。小妈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奶奶也会察言观色，见儿子有些惧内，在小爹家勤快又谨慎，可就是改不了爱说话的毛病。但凡有客人来，她总会拉着人家说这说那；有时候，倾诉着倾诉着竟然流下泪来。若被小妈撞见，一声不耐烦地怒吼，奶奶乖乖地一边儿忙活家务事去了。
小爹的家在县城机关里，奶奶住上一阵子回到乡下，和村里大爷大婶们显摆在城里的吃喝见识，赢得乡里乡亲们刮目相看。先前的戏谑玩笑换作羡慕夸奖，都说奶奶养了个“老儿赛”，享不完的清福。奶奶四十出头才生小爹，小爹聪明英俊又有出息。奶奶到老了，终于翻身解放有了面子。
春风吹拂，五颜六色的清明吊子被太阳照得艳丽无比。小妈跪在奶奶的坟前，平和而虔诚地说：“妈，我们今儿来看你了！你的儿子孙子重孙子今儿都来看你了！你在天之灵保佑你的儿子孙子重孙子，顺顺利利，永远健康幸福啊！”说着绽出一串朗朗的笑声。烧了一张又一张纸钱，把一沓冥币刷的抖开撒进火堆里，火焰次啦啦窜得老高。然后，郑重其事地磕头，双手合十祈祷。
山里松树稀稀拉拉，灌木丛丛。墓冢连连，彩旗飘飘，花儿盛放。
活着时的缺失，在死后全补了回来。生而为人，很卑微；死后为鬼，受敬畏。中国人历来敬重鬼神，鬼神莫测高深，无形无踪，魔力无穷。生活也莫不如此，怕鬼不怕人。
（本文为姚荣老师原创投稿）
又是清明节
原创作者|肖慧（安徽省太和县三塔中心校）
又有人在叫爸爸，
甜甜的，柔柔的。
空气的每一个分子，
都充满幸福。
恍恍惚惚中，
我敲打了您的电话。
一个冷冷的声音，
在质问我是谁。
是啊，您走了。
谁还会对我充满慈爱？
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谁还会为我遮蔽？
又是清明节，
满地的油菜花中，
您紧握着电话，
我却怎么也听不到！
您总是及时出现。
哪怕在梦中！
我该看看您了。
又是清明节，
无限的感恩，
浓浓的思念，
化作深深的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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