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西：回望十年前“5.12”这一天

十年了，那些破碎的尸骨

原创作者|孙旭阳

“5.12”地震十周年马上就过去了。十年来，中国变了很多，又有很多未曾改变。十度春秋，死难者们的坟头早已花草漫生，破碎的尸骨也归于山川。不知还有多少人能想起他们，还有多少父母，会在暗夜里为教学楼废墟下的冤魂而哭。

2011年，“5.12”3周年前夕，我在北川县擂鼓镇的棚户区内，与北川中学死者姜栋怀的父亲姜勇长聊。姜栋怀的故事曾让很多人落泪，他是北川中学高中一年级一班的学生，救援人员清理出他的遗体后，在旁边发现一张白纸，细细看，上面是几行用指甲或细棍划出的字迹，“姜栋怀，高中一年级一班，爸爸妈妈对不起，愿你们一定走好。”

当得知这张白纸被现场一位女记者拿走后，姜勇几乎疯狂，他费劲周折找到女记者要来这张纸，去照相馆给过了塑。刚3周年时，塑封中的它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也难以辨识。姜栋怀死后，父母又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姜栋凡，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我见姜勇的时候，他一方面痛恨官方不追究校舍质量问题，反而追究要求追责的家长代表，另一方面则担忧女儿的病情。

我听姜勇讲了半下午，几乎每一秒钟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懑和无力。痛与耻交织纠结，让他每一晚都无法安眠。他因为维权，他被邻居们视作异类——尽管大家的家人和亲友也都有死伤。姜勇更成为地方政府的维稳对象。媒体上，见不到他的片言只语。他和他的儿子，在公共舆论中消失了。

除非亲历，无人可想象丧子之痛。姜勇无数次设想，如果儿子还活着，姜家生活的和美与温暖。他很自责，从姜栋怀幼时起，他便和妻子便四处打工讨生活，儿子做了十几年留守儿童，即将跨入成年时，竟死于教学楼垮塌。

姜勇数次念叨，儿子生前最大的梦想，是在2010年高考中获一个高分，可以进入复旦大学。他的一个表哥在读复旦时，他曾经去探访过，艳羡不已。

我和姜勇说话时，两人的手机都关了机。我还把电池抠了出来。姜勇告诉我，他被监控了。在刚刚过去的几天前，他还被有关部门喊去训了话，要求在近期老实点。

“我经常和警察打交道。”姜勇说，警察一开始劝阻维权家长时，会告诉家长们，他们也有亲友和同事死于地震，可以理解家长们的心情，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国家捣乱。这让姜勇非常生气。在老北川县城的遗址群内，公安局办公楼废墟前，当时还摆着死难警察的遗像呢。然而，他们的同事却对追究建筑质量问题的家长们上了专政手段，这不但是不义，更是背叛。

然而，民间的道德评判，撞上冰冷僵硬的体制，只能以失望和失败告终。有一次，姜勇见一个警察，对方向他炫耀，“你们电话里说啥，我们都知道！”

他搜集到了北川中学倒塌校舍在修建时偷工减料的证据，但根本无用。地震早期所泛起的那点追责声浪，很快便被肃清。极少数人继续站立和叫喊，越来越像一场无望的自辱。姜勇的悲愤日夜淤积，无法排解。他笑着给我讲这些，我知道另一个姜勇，正背过身在大哭。

而今，距我见姜勇又过了7年。擂鼓镇的安置区早就废弃，也不知道他和家人现在栖身何处。姜栋凡也到了该上小学的年龄，她的先天性心脏病可否痊愈？

中国历史上有太多的苦难和血泪，都湮没无闻，寂无回声。川震这一页，当然也会翻过去。他日官修史书，川震可能也就寥寥几句。如果要配图，肯定也是国家领导人星夜驰援，亲人解放军冒死抢险的场景。姜栋怀和他的遗言，还有他的父亲，都只能被遗忘。

“5.12刚发生时，很多人期望这场地震能给中国注射一剂改良的正能量，最典型的莫过于南方周末的社论，《汶川震痛，痛出一个新中国》，这几乎是南方周末创刊以来最无耻的一篇社论吧。

那些家里没死人的中国人，把自我的伤痛和感动铺衍，推及这个国家的肉食者，设想他们能从人类的共情和良知出发，改善这个国家，更文明地对待国民。可事实很快证明，这不过是与虎谋皮的一场梦。人们也很快忘记了这场中国梦，忘记了曾经热血澎湃的痛和感动。在这样的国家，善于遗忘似乎是件好事。

这些人，需要一场检讨和一个道歉。不要跟我提善意，很多所谓善意，不过是刻意无视自我软弱和愚昧后的代偿品。人们聚集在广场上点蜡烛，在官方组织的场子里捐款，在每一个场合表达对国家的爱，却很少有人去追问：姜栋怀们是怎么死的？在很多人看来，他人的死或伤，家属的痛与恨，都必须从属于“向前看”、“明天会更好”的集体幻觉。无数个姜栋怀的苦难，不过是这些人用以自我感动的噱头，是消费品更是易耗品。他们不敢做触怒官方的任何事情，他们相信那徒劳且危险。

是人都会怯懦，或多或少。但把怯懦包裹为高尚，用煽情代替思考，已是这国众人的轻车熟路。他们指望廉价消费他人的苦难，以度过这漫漫长夜。可这样的人多了，长夜只会更长。

我就是在长夜中，推送这篇文字的。

文章已于2018-05-13修改

【李镇西专栏】

回望十年前“5.12”这一天

原创作者|李镇西

本文为李镇西校长原创，首发李镇西校长个人微信公众号“镇西茶馆-ID：zhenxichaguan”，校长传媒获得授权发布

昨天是“5.12”大地震十周年，我在北川。但我心里老想着十年前武侯实验中学的“5.12”。翻检旧文，有一篇日记和一篇随笔。现在推出，请读者和我一起回望——

2008年5月12日 星期一 阴 晴

早晨，升旗仪式上，我的讲话——

我们刚刚结束了第五届文化艺术节。文化艺术节不仅仅是展示同学们的才艺，更是为了提升大家的文明程度，包括思想道德境界。同样的，最近成都市正在进行创建文明城市活动。所谓“创建文明城市”，我的理解也不仅仅是背一些教条以迎接检查，更重要的是，要养成文明修养。这些“文明”，更多的时候，不是体现于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恰恰体现于一些小事。在这方面，我们广大同学，首先要想我们的老师学习，他们就是你们身边的榜样！今天，我要为几位老师颁发一项奖励，“新教育之星特别奖”。之所以叫“特别奖”，就是因为这个奖不是综合的，而是针对老师们的某一件事上表现出来的风尚而给予的表扬。这里的奖励，纯粹是精神奖励，获奖者除了获得一张奖状，还要有一本我个人赠送的书。

下面，我就一一宣布今天获得“新教育之星特别奖”的老师及其获奖理由：

赵春丽老师，作为这次艺术节所有辅导老师的优秀代表，她不辞辛苦辅导艺术团的舞蹈，看起来她并没有做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忠于职守地完了学校安排的任务，但她做得很出色，做得很优秀，如何出色和优秀？我想大家已经从那天登台演出的舞蹈中感受到了！

张月老师，有一次她被一个家长责骂，却忍辱负重，又不卑不亢，表现老师的尊严和应有的克制与修养，后来这个家长意识到自己错了，给张老师赔礼道歉。我们应该向张老师这种境界表达敬意！

潘玉婷老师，特别爱学生，在今年三月八日那一天上午，潘老师去医院看病，从医院出来之后，她便约上刚刚转到班上的一位新同学去看电影，给这个同学以关心。

徐玉梅老师，刚刚度完产假，还要照顾婴儿，可是她没有耽误一天早读。有一天早晨，徐老师出门刚好错了公交车，为了早读不迟到家住西南交大附近的徐老师打的来到学校，准时走进教室！

张永锐书记，平时在校园里行走，看到地上的纸屑，都会随时弯腰拾捡起纸屑，扔进垃圾箱。如果我们全校每一个人都能像张书记那样做，我们的校园将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最干净的一片土地！

张唐森老师，和张书记一样，也随时弯腰拾捡校园地面的纸屑，我们向他表示敬意！

在我们的老师中，在细节处表现出高尚风范的人还很多。以后我还会经常在这里颁发“新教育之星特别奖”。

我们有好的老师，也有很优秀的学生。但今天我这里不打算表扬优秀的学生，而要批评一些不够文明的现象――

上周，我听说有一个学生公然辱骂李青青老师！这种行为视觉不能容忍的！我也听说这个学生已经给李青青老师认了错，道了歉，我表示欣慰。但是如果以后再有学生骂老师的情况，这样的学生必须在全校大会上给老师赔礼道歉！

我们校园最近新添了三座雕塑，但是，那天我和几个同学在苏霍姆林斯基雕像前照相的时候，发现在那个小男孩的脸上，居然有鞋印！很显然，这是某一个极没有教养和修养的学生干的！不知道这个学生是怎么想的？这种做法，岂止是有悖于中学生道德规范，就连做人的起码的准则，都没有做到！从这个意义上看，这个往雕塑小男孩脸上踩脚印的学生，有愧于做真正的人的资格！

我再重复一遍我刚才说过的话，文化艺术节也好，创建文明城市也好，最重要体现于我们日常言行的文明上。希望我们的每一个同学都能够成为一个有文化讲文明纯真纯朴的好孩子！

美国一个叫福尔姆的哲学家写了一本书《我们得回到幼儿园》，其中写道——

1987年5月，75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巴黎聚会。有人问其中一位老人：‘您在哪所大学学到您认为最重要的东西？’那位老人平静地回答：‘在幼儿园。’‘在幼儿园学到什么？’老人回答，在幼儿园学到：

要乐于同别人分享你的一切东西；

要公平正直、光明正大地与别人竞争；

永远不要打人；

把你找到的东西放回原处；

你弄乱的一切要由你来负责整理得井井有条；

不要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你伤害别人时要道歉；

吃饭之前要洗手；要知害羞，要有廉耻之心；

热牛奶有利于身体健康；

要让生活过得丰富多彩；

不仅在每天都要所学，有所思，还要在工作的同时作作画，唱唱歌，跳跳舞；

每天下午要小睡一会儿；

在踏入社会的时候，要随时注意交通安全；

要互相团结，彼此扶助；

要始终保持一颗惊喜、好奇的心。

第一节课，我去郑聪老师的初三（12）班给学生们上班会课。我给他们讲了两个大问题，第一，越到毕业时间，越要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同学们之间要互相帮助。我讲了原来我在石室中学的学生初三时互相帮助的感人故事，还讲了我女儿在高三时帮助同学的故事。第二，要正确对待压力，我给他们读了我以前的学生在初三时候的文章《初三是青春的摇篮》《“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已经辞职后，又想回学校上班的刘显勇五一过后上班了，可是他的辞职手续已经开始启动，他很担心。我给教育局丁科长打电话，问可否终止这个程序，他说有点困难。我便给陈区长打电话，希望她能够帮忙，阻止辞职程序的继续。她当时在外面，说听不太清楚我的话，要我下午上班给她办公室打。

午后，我想还是去陈区长办公室亲自给她说。去之前，我先去理发。正在理发的时候，突然地震了，地面摇晃得厉害。我赶紧跑出屋子。看到街上已经有很多人了。摇晃了一会儿，要平静一些了，又接着理发。理发完毕，我打算立即回学校，便给陈区长打电话打算告诉她我不去她那里了，结果不通。再给家里打，也不通。我知道通讯中断了。

我加大油门急速朝学校开，可是街上交通已经非常堵塞。我心急火燎却只能缓慢行驶。我不住给张永锐书记发短信，但发不出去；给副校长谢华发，也不行。后来终于给谢华发过去了，问他学校情况怎样，他回信说，两位学生受伤。我心里很紧张了。这时我的车被前面的一辆挡住了，我急了，探出头去喊道：“让一让吧！”这时候旁边一个男子看我很急，便问我是不是车上有伤员，我说不是，我说我是武侯实验中学的校长，近三千孩子正等着我。他一听我的话，便叫我不要急，他来疏通车辆，他对前面的车大声说：“请这个校长先走，他要回学校，学生等着他！”前面的车渐渐让开了路，让我前行。那一刻，我非常感动，给那个临时“交警”挥手致谢。

回到学校，我看全校学生们都坐在操场上。老师们告诉我，学生们疏散非常有序。我问两位受伤的学生在哪里，他们说一个已经被家长领回去了，另一位在学校的面包车上，我来到那头部受伤的女生面前，问她是怎么受伤的，她说是在下楼时被掉下的物品砸伤的。我看她精神还好，安慰了她几句，便去看操场的同学，孩子们都很平安，情绪也不错，我放心了。

老师们给我说，今天孩子们表现非常好，不但疏散的时候很有秩序，而且还不又少学生主动照顾老师。可孩子们给我说，老师太好了，非常镇定，从容指挥。一个女生告诉我，当时刘晓红给他们上课，地震的时候，刘老师让同学们钻到桌子下，等地面抖动过去了，在叫大家有序疏散出教室。

让我感动的是一个叫黄丽的女生。这女生我以前就认识，刚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她就主动找过我谈心。后来我知道她成绩并不好，而且有时候表现也不太好，可是今天，她本来已经跑出了教室，突然想到班上的一位残疾同学，又返回教室把那个同学背了出来！我想，黄丽在一些老师眼中也许是差生，可是她如此善良的一面是不是被老师看到了呢？不一会儿，她爸爸来领她回家，我特意走过去和黄丽握手，我说：“你今天的行为很高尚！”

不断有学生家长来学校，要求领孩子回家。我们要求他们现在班主任处签字，再领走孩子。其余的学生，还是在操场呆着，到了五点过再放回家。

我和几个副校长一起走进教学区查看教学楼受损的情况，发现不少教室的墙壁有裂痕，一些电线也掉下来了。这时候接到教育局电话，说如果教室危险就不上课了。可是，我们怎么知道这教室是否危险呢？这需要专业人员来鉴定啊！

过了一会儿，听到收音机里说，成都市教育局通知明天全市中小学放假一天。于是，我便对还在学校的老师们传达了这个通知，让他们尽快以各种方式通知学生。

六点钟左右，我和几位副校长开了个短会。我们总结了一下今天的情况，然后确定了明天开教工大会由我讲话，我说我打算谈谈深入学习杜朗口的事，同时要谈干部严格要求的问题，也要批评一些不良现象。大家讨论如何处理李青青打学生和不写教案的问题，我说，一定要在全校教职工大会上作检讨，并改正错误，如果她不接受这个处理，下学期就停课。

住校生们还有些害怕，我便过去和他们聊，叫他们不要害怕，有值班老师。我又和几个副校长开会研究了相关的事情。八点左右离开学校。

回到我家所在小区，我看到所有住户都在露天，小区的电梯已经停了，保安也劝我不要进去，高楼危险。我爱人也在外面，叫我别回去，说12楼万一有什么情况，跑都来不及。我只好在车里呆着看书，饭也没有吃。后来爱人拿了牛奶和面包，我吃了一点。在车里坐到十点过，我想，周围都是高楼，如果真有剧烈地震，这里根本不安全。于是我把车开出城外，沿途都是坐在或睡在街边的市民，还有许多小车也停在路边。我在一空旷地带把车停下，坐在里面。这时候，手机短信不断，我根本来不及回复，渐渐地，手机没有电了。

迷迷糊糊坐到一点钟，车里实在太闷热，开窗蚊子又多。于是我决定还是回家。等我开车到了我家的小区，看到许多人依然睡在外面。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家。车开进地下车库，我看电梯居然已经开通，便坐电梯上了12楼。

进了屋，看到屋内无大碍，但饭厅的吊灯已经在摇晃中被碰碎，玻璃撒了一地。（写到这里，此刻，又开始余震，但感觉比较轻微）爱人去收拾，我进书房，打开电脑，上网，发了一个帖子向朋友们报平安－－ 

放心，我还活着！

5.12，一篇永远写不完的日记

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发生8.0级大地震。我相信，中国的教育人因此有了一篇永远也不会磨灭的共同的日记──

什邡龙居小学21岁的英语老师向倩被人发现时，她的身体已经被砸成了三段，但她的双手，依然紧紧地将三名学生搂于胸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抗灾害，保护学生。向倩的父亲向忠海也是一名老师，现任什邡南泉小学副校长。当他看见独生女儿的遗容时，悲痛欲绝的他反复念叨的却是“理解”，因为“作为教师，应该这样！应该这样！”

山摇地动的时候，什邡市师古镇民主中心小学一年级的学生被吓傻了，不知所措。语文老师袁文婷抱起孩子就往外冲，放下，然后再次冲进教室，再次抱起孩子。一次、两次、三次……突然，楼房完全垮塌了，袁老师去了，她倒下时，怀里还抱着学生。教室外面，留下的，是她救出来的13个学生。即将结婚袁老师，生命永远定格于25岁！她的照片贴在网上，众网友悲鸣而啼：“袁老师，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都江堰市聚源中学的15位教师在大震发生时迅速组织学生疏散，使大多数孩子逃离了险境，而走在最后的5名教师却永远离开了他们热爱的学生。这所学校有4名教师的子女遇难，在地震发生的那一瞬间，这些教师无一例外地在疏散班上的学生。

曲山镇海光村刘汉希望小学的9名教师带着死里逃生的71个孩子翻山越岭，连走带爬，终于穿过重灾区，为希望小学留下了希望。其中一位老教师的家里有7位亲人遇难。

在北川羌族自治县曲山小学，救援人员在楼层中撑开的一条缝隙里发现了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孩儿。大家准备救他时，这孩子却坚定地说：“叔叔，我不慌张，你先救他们吧！” 直到旁边隔层中被困的十多个孩子全部被救出后，这个男孩儿才最后一个钻出废墟。

北川一中的一群学生在废墟下被困十多个小时。在黑暗中，活着的孩子们以唱歌的方式相互鼓励、相互支撑。高一学生李安宁记得，当时他们唱的其中一首歌是《童话》,里面有一句歌词──“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

这些老师，这些孩子，平时也许非常普通，但国难当头，他们都成了英雄――无论是牺牲的，还是健在的。

 写到这里，钱梦龙老师发来手机短信：“在灾区流传的一首儿歌：‘重重的墙，把老师压，我们在他身下，都很听话。’这是我读到过的最感人的诗，它让我流泪了！”

 5月12日，人性之光在废墟上闪烁，穿越灾难的夜空，让我们泪流满面。

那一天，我也有一篇永远写不完的日记——

几分钟的惊心动魄之后，所有师生都安全疏散到了宽阔的操场。虽然大家都还惊魂未定，但作为校长的我，总算舒了一口气：三千师生，均无伤亡。

让我感动的，是我们的老师。一个孩子对我说：“我们黄静老师好镇定，他让我们不要紧张，有序跑到操场，可他自己却迟迟不跑，都快把我们急死了！我们只好拉着他跑！”

毫不夸张地说，在那一刻，我们学校的每个老师都是如此！

让我感动的，还有我们的学生。英语老师李娜在网上这样写道：

……返回讲桌拿走了手机才开始跑。这时，我发现一个叫杨小琼的女生跑了回来，她对我喊：“Miss Li，快跑！”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操场，有位同学对我说：“Miss Li，刚才我看到你跑了才放心跑的。”还有好几个孩子也说，地震时，他们一直在想我在哪儿，安不安全。我被他们这番诚恳的话打动了。平时看来孩子们很调皮，但在这危机时刻我却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情义。在这样的感动中，我能不幸福吗？

一个叫黄丽的女生的表现让不少老师感到意外。她是一位学习成绩不好又不太听话的女孩子，曾让许多老师头疼。而在地震的那一刻，本已跑到安全地带的她突然想到班上还有一位残疾同学，于是，她又返回教室，把那个同学背了出来！当时我特意走过去和她握手，对她说：“你今天的行为很高尚！”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然后淡淡地说：“这有什么，都是同学嘛！”

黄丽的举动使我感慨，也促我反思：平时，我们是否看到了黄丽们善良的一面？

……

5月12日，和大地震一起迸发的，还有每个普通人的善良，然后，善良温暖着善良，孕育出希望。平时模糊的东西在短短的一瞬间变得那样清晰，它让我们重新认识了“我”，重新认识了“他”，也重新认识了“我们”，也重新认识了――中国。

2008年5月21日

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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