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用与风险：马云真讲对了吗

在最近的金融论坛上，马云以“非专业的专业人士”身份讲了许多刷屏的金句。客观讲，马云讲出了中国金融体系里的若干现实问题和对世界未来金融重构的希望与雄心，我很佩服。

但是，对蚂蚁金服而言，马云的金句其实并没有涉及其核心业务和核心理念，马云似乎更多是在表达对金融监管层的某些意见。

蚂蚁金服的核心理念应该是经营客户的信用，核心业务应该是通过大数据获取客户信用值，然后向现有金融体系出售客户信用。

尽管马云反对传统的“当铺思维”，主张依靠构建客户的信用体系并依据客户信用让金融机构去找客户，而不是传统的客户找金融机构。一个现实的问题是，金融机构在获得客户信用后与客户的交易还是不是传统的资产抵押方式借贷呢？蚂蚁金服的小额贷款业务固然可以完全凭客户信用开展业务，但商业金融机构的大额和巨额借贷能不能在完全没有资产抵押的情况下开展借贷业务？

现代金融体系的内核其实本来就是“信用”二字。不仅贷币的发行以政府的信用背书，贷币的流通也无不以客户信用作为首要的前提。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人类自有金融以来，从来都是把“信用”二字放在首位的。

有一点我们必须想清楚，这“信用”二字与“风险”二字能划等号么？

有信用固然可能降低风险，但现实当中，真正与“风险”正相关的还真就不是信用，而是承担负债和支撑信用的能力。信用再好，一旦超出其承担负债的能力，这违约的风险恐怕就在所难免。

本质上讲，“风险”其实正是“信用”带来的。须知整个现代金融体系正是建立在“信用”二字的基础之上。

政府以信用背书发行贷币，但现实中政府通常是在严重地超发贷币。马云也讲了，今天的美国就在不断地向金融系统注入巨量货币。美国政府早已经债台高筑，信用透支异常严重，真的还有什么信用可言？美国的金融危机已经多次爆发，最近有08年金融危机，今年3月也爆发了金融危机，下一次金融危机已经迫在眉睫。当金融危机一再爆发，这信用到底在哪？

货币流通过程中的风险当然主要来自客户违约。倘若没有了资产抵押方式来约束客户，全凭“信用”二字，这金融的风险真能消除或降低么？

现实当中，真正违约的，从来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尤其是中国的普通老百姓，而是那些金融机构自认为信用最好的大企业尤其是国企不是吗？中国的普通老百姓，从来都是砸锅卖铁也会还银行的钱，那些违约者和老赖们，有几个是普通老百姓？难道他们不都是金融机构进行了充分风险评估的企业和企业家？

马云讲中国的金融系统没有风险，因为中国金融还没有系统。这话多少有些偷换概念。中国金融系统的架构与机制是一码事，金融市场的货币发行与流通过程中的风险是另一码事。无论中国有没有完善的金融体系与架构，中国金融市场的风险却是客观存在的。而且，无论是货币发行还是在货币流通的过程中，一切风险其实都来自“信用”二字。

蚂蚁金服的大数据系统或许能提升客户信用能力评价的水平，从而为金融体系提供更精准的客户信用评价，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金融体系的风险问题。

货币发行的风险控制，恐怕还真的不能靠空洞的信用评估和盲目的认同。解决货币发行的风险问题，真正要做的恐怕应该是重新和正确定位货币之锚这个根本性的问题。解决货币流通过程中的风险问题，仅凭“信用”二字恐怕也是加大而非降低风险。

今天这个世界，金融体系的风险恐怕恰恰是“信用”名义之下的无节制超发货币和无节制的超额借贷。马云自己也说了，借10万你怕银行，借1000万你与银行对着分，借10个亿银行怕你。为什么？

这难道不是“信用”名义之下的游戏吗？

马云在讲金句时，可能没仔细思考自己的金句之间是否存在逻辑自洽的问题。

蚂蚁金服针对中小企业和个体的小额贷业务，或者向金融机构出售客户信用评估资料的业务，当然是一种业务创新，这无可厚非。但如果说这种创新模式要扩大至整个金融系统，让所有金融服务都从“当铺思维”转向“信用思维”，这无疑有点小提大做了。

我赞赏和支持蚂蚁金服的创新思维和经营模式，但我反对以“信用”解决一切金融问题。依据我对人类金融史的研究，有两点结论：

其一，人类经济面临的最大风险不是什么要素流动与内外贸易诸问题，而是人类当前的金融体系正面临着彻底崩溃的可能与风险。

其二，今天人类金融风险的根源恰恰来自现代金融体系的根基，即“信用”二字。

人类最急需解决的恰恰是“信用”这个货币之锚以及货币流通过程中过分依赖“信用”评估的问题。

即便是金融体系之外的民间借贷，现实中人们从来都是将钱借给最信任的人不是吗？那些违约不还钱的人恰恰是那些你曾经最信任的人不是吗？常识告诉我们，再信任也应该有凭据和抵押，这样才相对安全不是吗？

否定“当铺思维”下的资产抵押方式，恐怕多少有些一叶障目。

关于人类金融史和现代金融体系的问题与风险，我在我的新书《文明与幸福：人类行为的逻辑》中有专门的章节阐释，在此不多讲。有兴趣订购我新书签名版的朋友请加我助理的微信（微信号18971021269）联系购买事宜。新书目前正在物流中，我将在下周开始正式签售。已经订购的朋友请耐心等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