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流动性黑洞与金融海啸

近期国际金融市场再现信息混乱，波云诡谲的局面。在过去的一年时间内，股市上轮番炒作高科技、顺周期、超级周期，近期又开始炒碳中和。轮番炒作，轮番上演各个板块的过山车行情。

在拜登政府已经超发1.9万亿巨量美元，并且又在推动3万亿基建投资的情况下，市场始终不见流动性缓解，反而是相继出现美债超跌，债股双跌。近日又现大宗商品跟着超跌。各种迹像表明，美元世界存在一个巨大的流动性陷阱或黑洞，印再多美元都无济于事。

债股双跌已经违背了金融常识，债、股、大宗商品同时超跌，这已经不是什么常识问题了，而是金融灾难已经到来，情况类似2008和去年3月的美国金融风暴，甚至是更为严重的金融海啸。

为什么这样说？

  01

流动性泛滥的表象与流动性不足的现实：流动性外溢还是流动性黑洞

自奥巴马政府到川普政府再到拜登政府，美联储不断扩表，美元基础货币发行量已经从07年底的不足9000亿美元增长到如今约7.4万亿美元。如果拜登的1.9万亿+3万亿再砸下去，美元基础货币将达到12万亿规模。

可以说，自2008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始终在开足马力印钱。这一方面造就了美国股市的繁荣，另一方面也造就了全球大宗商品不断涨价的所谓超级周期。

按理说，如此巨量的货币投放，美元流动性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了，从十多年来股市高涨和大宗商品涨价潮也能看出货币泛滥的恶果早已显现，可为什么偏偏又存在动辄美债超跌，债股双跌，甚至是大宗商品也时不时抽风式超跌呢？这到底是美元流动性泛滥还是流动性不足？

这是一个不应该同时成立的悖论，但现实情况却是二者真实的同时存在着。

有人说，美元是世界货币，至少有超过60%的美元都流向了美国之外的市场，这叫做美元流动性外溢。不管你印多少美元，都会流向国外，只会导致美国之外的通胀，不会导致美国国内的通胀。这说法似乎不无道理，但问题是，美国不断印钱为的是解决自己的流动性问题，这无休止地印钱又无休止地外溢，又如何能解决美国自己的问题啊？

一个现实的情况是，近期美债收益不断攀升，意味着美国国债销售价格不断下降，人们分明是在抛售美债而非购买美债。这至少说明两点：其一，美国政府借债，美联储印钱，这套路不太好玩了，市场不买账。从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看，美国的国债也基本上是由美联储埋单，别人不要。从目前披露的数据看，就连美国的铁杆盟友日本也在不断地抛售美债。这多少反映了人们对美国经济前景和美国政府的信用很不看好。其二，无论是美国国内还是境外，人们都在抛国债，回笼现金，这多少也说明市场存在巨大的流动性需求。

如果美债跌价是为回收流动性，此时若股市高涨，多少说明回收流动性是为了奔股市而去，可股市也是动荡不安，动辄暴跌，出现债股双跌的局面。如果回收流动是为了奔大宗商品市场去的，这大宗商品市场就应该暴涨，可最近居然又出现大宗商品市场开始抽风，动辄暴跌，出现美债、美股、大宗商品同时暴跌的局面。

我们要知道，一旦出现债市、股市、大宗商品市场同时暴跌，就一定意味着流动性枯竭，金融风暴或者海啸要来了。动辄出现美元流动性枯竭的情况说明什么？恐怕不只是流动性外溢那么简单，而是在美元金融体系内本身就存在一种巨大的流动性黑洞，是一种永远无法靠印钱来填满的黑洞。

  02

美元流动性黑洞何来

我们知道，美国尽管基础货币不断超发，但其M2并不大，尤其是相对中国而言。这是为什么？

许多人总是简单地把M2理解为真实的货币发行量，这其实是不对的。M2其实是基础货币投放后，经过货币乘数放大后的统计货币量。货币乘数与经济体的经济活跃度正相关。投资、生产和交易越活跃，货币投放市场后的周转率就越高，这货币乘数就越大。中国央行M0只有8.4万亿人民币，资产负债表规模也只有37万亿人民币，M2却高达220万亿，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中国经济活跃度高，货币周转率高，最后形成的M2统计量就大。美国资产负债表规模已经高达7.4万亿美元，而M2只有约20万亿，这并不能证明美元没有超发，而是说明美国经济活跃度不高，印再多的钱，美元周转率也上不去，表现出来就是M2统计量偏低。

我们讲流动性好与坏，恰恰要看M2与M0或M2与央行资产负债表规模的比值，比值大，就是流动性好，比值小就是流动性差，这才应该是所谓货币流动性的本质内涵。有没有货币超发，要看央行资产负债表规模，这是真印钱的规模，不是看M2，M2的本质是经济活跃度的指标。

现实的情况是，自奥巴马以来的十多年时间里，美国一直在超发货币，这有目共睹，可为什么美国M2就是上不去，而且美元流动性总是不足呢？

原因至少有三个方面：

一者，美国经济活跃度严重不足，印再多钱也周转不起来，人们一有钱就往股市里投，实体经济停滞不前，表现出来就是M2上不去。这在本质上证明了美元流动性不足的主要原因在于实体经济不活跃，实体经济不活跃，何来货币周转率和流动性呢？

事实上，我们也能看到，多年来美国经济空心化严重，除了高科技之外，玩的就是华尔街的金融。印再多的钱都在金融体系内打转，不是债市就是期市和股市，进不了实体经济。没有真实的投资，何来资本的周转率和M2呢？

经济虚拟化从根本上决定了货币流动性的严重不足，这与印多少钱无关。所以我们能看到美国一方面拼命印钱，一方面总是表面流动性泛滥，实则是永远的流动性不足。钱在金融体系内打转，这是自缚手脚，何来流动性？

二者，美元作为国际货币，的确是大量货币外流。货币外流自然导致流动性外溢，流动性都跑国外去了，国内流动性自然受挤压。

三者，为了提高货币在金融体系内打转的流动性，美国金融体系发明了一系列金融衍生品，各种垃圾债充斥金融市场。经济空心化前提下，大家拼命玩钱生钱的把戏。这些金融衍生品多数是金融系统的表外业务，看起来没有影响银行体系的资产负债表，M2也没有搞上去，但实际上制造了巨大的货币流动性黑洞。

本来只有7万亿的货币，又没有投放到实体经济中去创造价值，反而是在金融体系内通过衍生品不断地虚增资产价值，一个盖子对应一百个坛子，杠杆无限放大，一旦由于某种原因导致那一个盖子来不及盖某个坛子，这流动性问题就曝露出来了。

这本质上不能叫货币流动性问题，而应该叫没有货币流动前提下玩的货币流动性游戏。这恐怕才是美元流动性存在黑洞的根本原因。

这个黑洞是个无底洞，其数据无法统计，有学者估计可能高达千万亿美元规模。这样的无底洞，靠印美元永远无法填平。它决定了美元终将有一天彻底崩溃，至于何时崩溃，我们不知道，可能是未来某一天，也可能就是明天。

  03

美元流动性外溢可怕吗

最近俄罗斯、巴西和土耳其相继启动加息程序，这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按理说，美元泛滥情况下应该跟着货币放水才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国际贸易的平衡，保护本国经济不受伤害。他们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中国央行虽然没有加息，但近期也在不断出台金融管制的紧箍咒，目标直指中国楼市。这又是为啥？

美元泛滥背景下，全球出现涨价潮，这已经上演过一轮了，后面应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的。尽管都是涨价，但各国有各国的不同。有此国家是股市上涨，比如美国。有些国家是生活消费品上涨，比如俄罗斯。有些国家是楼市上涨，比如中国，这是因为各国国情不同。美国人有钱都往股市里投，所以美元多了股市涨。俄罗斯轻工和基本消费品制造能力有限，所以就反应在消费价格上了。中国人有钱都往楼市里投，所以就反应在楼市了。

在美元泛滥的背景之下，各国都绷紧了神经，知道迟早有一场金融海啸要来，都在想办法避免灾难。俄罗斯、巴西和土耳其都是自由汇兑制度，同时又没有足够的美元外汇储备，每一次美元的扩张和紧缩周期都会无情地血洗这些国家的资产，人们称之为美元政策“薅羊毛”。

迄今为止，中国已经成功避开了两次大的金融危机及其导致的“薅羊毛”，一次是1997亚洲金融风暴，一次是2008金融危机。在这两次金融危机过后，一大批国家都被“薅羊毛”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比如当年的东南亚国家，当年的俄罗斯和中东国家，还有更早的日本、台湾和南美国家，几乎都曾经被美元的扩张与紧缩周期“薅羊毛”了。

所以，要问美元流动性外溢是否可怕，从历史看是真的很可怕。

好在今天的世界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薅羊毛”之后已经明白过来了，这恐怕正是今天俄罗斯、巴西和土耳其主动加息，宁愿国际贸易受损也要加息的原因。加息是为了应对美元扩张/紧缩周期带来的本币大幅贬值甚至崩溃。吃一堑长一智，吃屎不能吃一辈子对吧。

中国尽管成功抵御了两次金融危机，但那两次金融危机同样给我们的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其后果也是很严重的。1997之后，中国楼市开始起飞。2008之后，中国楼市开始疯狂。这是曾经的事实对不对？知道为什么吗？

原因就在于美元流动性外溢带来的冲击。中国人只看重房子，所以美元流动性外溢的恶果就体现在楼市上，价格飞涨，至今仍飘在天上不敢落地。从这个角度看，美元流动性外溢对中国造成冲击和恶果，其实至今仍然没有消化掉。原因是你印钱我也印钱，这是曾经的策略。

今天还能跟着美元印钱么？

不能了。前面的超发还没有消化，再超发就会得“食道癌”的。所以我们能够看到中国央行面对美国自川普政府以来的疯狂印钞而无动于衷，只是一个劲强调金融风险防控，严禁流动性转向楼市，防止悲剧重演。

在人类开始觉醒的情况下，美元流动性外溢或许已经不再可怕了，但美元流动性黑洞却依然可怕。我们不知道这黑洞到底有多深，何时会彻底吞没美元体系。但我们能够知道，每当债股双杀，甚至是债市、股市和大宗商品三杀的时候，一定是美元金融风暴要再次降临。下一次，可能是更可怕的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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