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黄金-人民币与CIPS：摆脱SWIFT的连环套

自从美国发起对华贸易战以来，一直有人在大谈美国可能将中国踢出SWIFT国际银行间结算系统，并声称这将使中国对外贸易一夜回到解放前。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和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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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离开SWIFT意味着什么

我们先思考一个简单问题，不管是美国将中国踢出还是终将有一天中国主动离开，没有了中国参与的SWIFT会是什么样？

SWIFT是一个跨境银行间结算的平台，这个平台有多重要，并非通过这个平台交易的货币金额有多大，而是全球有多少个国家需要或离不开这个平台。

在美国没有将伊朗、朝鲜踢出这个平台的时候，可以说全世界所有国家都需要这个平台。但是，自从美国悍然将伊朗和朝鲜踢出自己掌控的平台，并一度威胁要将俄罗斯也踢出时，全世界忽然间明白了一个可怕的现实：只要美国不高兴，随时都可能将某个国家踢出。换言之，全世界都知道，要想国际贸易，不能得罪美国。

当人们明白过来后，当然会开始做备胎。中国在2015年就推出了自己的跨境人民币清算系统CIPS，欧盟也于2019年推出了自己的INSTEX系统，并通过这套系统继续与伊朗进行石油贸易的银行间结算。这已经表明，至少世界第二大和第三大经济体中国和欧盟已经有了备胎。据说印度和俄罗斯也在做自己的跨境清算系统，未来备胎会越来越多。

截至2019年末，中国的CIPS系统已有33家直接参与者，903家间接参与者，覆盖全球94个国家和地区，实际业务覆盖167个国家和地区的3000多家银行法人机构。2019年，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处理业务188.43万笔，金额33.93万亿元。2019年中国对外贸易总额为31.54万亿元，看来CIPS系统处理跨境清算的能力已经超过了中国对外贸易总额（数据来自CIPS官网）。从数据上看，还不错，至少这备胎是实实在在地运转起来了。

当然，当前全球跨境清算主要还是通过人们早已习惯了的SWIFT系统，大量的境外企业在没有受到安全威胁的情况下，不会轻易改变早已形成的习惯，中国企业也不会例外。问题是，总有人在拿美国将中国踢出SWIFT来说事，似乎离开SWIFT中国对外贸易就完蛋了。

目前通过CIPS清算与通过SWIFT清算的金额相差很大，这很正常，毕竟今天的世界还是美元的世界。但要说真将中国踢出SWIFT，这得想想一个简单常识，没有了SWIFT，全世界就真的都不同中国贸易了么？

这可能性近乎为零，更何况中国已经有了自己的清算系统。

我们还要知道，中国已经是全球最大的国际贸易国，按国家间贸易和结算的需求统计，与中国贸易往来和需要跨境银行间结算的国家比同美国来往和需要清算的国家要多出40多个。也就是说，同中国贸易的国家比同美国贸易的国家要多40多个。一旦美国将中国踢出，或者中国主动离开SWIFT，你真的认为CIPS会成为摆设么？

我倒是觉得，美国没那么蠢，居然会主动拱手让出这个平台和空间。动辄拿这说事煞有介事危言耸听者，不是无知就是坏。

  02

CIPS取代SWIFT还有多远

SWIFT是美元清算平台，CIPS是人民币清算平台，美元是世界货币，人民币国际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所以，尽管与中国贸易的国家比与美国贸易的国家更多，但完全接受人民币清算并不容易。

美元曾经是黄金美元，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又变成了石油美元，这是事实。石油支撑美元成为全球结算货币的原因是沙特当年与美国勾兑了石油以美元结算的OPEC协议，强行将石油与美元捆绑。

人民币要作为国际化货币，得有一个可兑换的中间媒介，要么黄金，要么石油，要么别的全球公认的中间媒介。目前人民币与其他货币的互换其实是以美元为中间媒介的。当然，已经开始通过CIPS清算的除外。通过CIPS清算的事实上已经接受人民币作为可接受和存储的货币资产了。

一个现实的问题是，人们手中有美元，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购买资产或商品，没有谁会拒绝。当他国接受了人民币时，他们能在国际上便利地使用么？目前显然是个问题。

外汇市场固然提供了人民币兑换成其他货币的自由空间，但外汇市场的清算依然是以美元为中间清算媒介。各国汇率在很大程度上是锚定美元波动的。比如人民币兑欧元是以人民币兑美元-美元兑欧元来清算的。人民币要直接兑欧元，就得有两个经济体之间的货币互换协议。中国目前已经开始同其他国家货币互换，但规模还小得很。

如果人民币能够在某个国际平台上直接兑换某种公认的硬通货，比如石油和黄金，或许这人民币作为国际货币就能被逐渐接受。比如世界上任何国家任何人都可以用人民币在黄金市场自由兑换黄金，在石油市场自由兑换石油，那么这人民币就可以作为货币资产被接受和存储了。

黄金和石油市场当然多的是，但人家不接受人民币就没办法，所以得打造自己的接受人民币自由兑换的黄金和石油市场。

这要求中国在推出CIPS的同时，必须打造自己的黄金和石油现货或期货市场。目前中国已经有了自己的上海黄金期货交易所，也有了上海能源期货交易中心，但规模还不大。期货以现货为支撑，黄金与人民币的自由兑换得有巨量的黄金储备，石油也一样。OPEC掌控的石油资源已经与美元捆绑，不太可能大规模走向上海期货市场，只有受制裁的伊朗、俄罗斯以及我们自产的石油可以。所以石油这一块作为人民币国际化的支撑可能性不大，除非沙特与美国闹掰。剩下的就只有黄金了，得加大力度增加黄金储备，把黄金市场做大。

这里讲的是人民币国际化-CIPS清算系统被广泛接受和使用-打造自己的石油和黄金市场与人民币自由兑换，这些事情之间的逻辑关系。

明白了这个逻辑关系，你就能读懂中国推行人民币国际化，打造CIPS系统，打造上海黄金交易所和能源交易中心这些事情是到底怎么回事。读懂了，你就会明白，尽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断不至于像一些逗逗们危言耸听的那样，中国一旦离开SWIFT就彻底完蛋。

相反，在当前的情形之下，如果美国真将中国从SWIFT踢出，这恐怕是帮中国的大忙。中国刚好有理由普及CIPS不是么？毕竟第一大贸易国的地位在这里，不贸易是不太可能的。要贸易，人家美国又不让用SWIFT，那就只好用CIPS了。

写此文不是为了鼓动中国抛弃SWIFT，只是想讲些常识，澄清真相。中美作为最大的两个经济体，当然是和平贸易，平等相待的好。不管是哪一方，也不管以什么为理由，使用自己的某种优势去强行打压另一方，行霸权作为，我都是不赞成的。

还要提醒大家的是，马斯克开始在美元区接受比特币买特斯拉，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事件。关于比特币我过去讲过多次，在此不重复。但大家要知道，比特币或许是未来真正的国际清算货币，至少在理论上是这样的。比特币成为国际清算货币的路也很漫长，估计比人民币国际化的路要漫长得多，没有哪个国家会主动让出铸币权的。马斯克首先在美元区接受比特币也很耐人寻味，他大约是对美元无限放水彻底绝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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