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人家的智慧城市

未来的智慧城市设施可以帮助你寻找停车位、检测路面坑洞或维持城市生态健康。意大利的西西里已经在低成本地建设智慧城市的道路上走在了世界前列。

墨西拿

一个闷热的6月下午，2点多一点，我把自己那6英尺1英寸的大汗淋漓的身体重重地抛在Antonio Puliafito那闪亮的黑色玛莎拉蒂的乘客座位上。

尽管我渴望坐着超跑在意大利海岸公路上风驰电掣，但我的朋友Puliafito无意炫耀这匹“90年代制造的六缸神驹”。事实上，尽管我们都很享受在炎炎夏日里车外的微风拂过的感觉，他对开跑车始终兴趣索然。

这时，Puliafito给我看他的手机。

手机上呈现的是我们兜风路过的区域地图，西西里的卡塔尼亚山区全貌呈现在我眼前，其形状就像意大利这只“靴子”上的脚趾。

我从技术革命的“心脏”硅谷飞了6568公里来到这座西西里海边城市，是因为我被承诺会体验到未来的感觉（嗯，我承认意大利面也可能是动机之一）。更具体地说，我来这里只为乐一瞥未来城市的样貌。

我过去曾有幸和伦敦、圣地亚哥、路易斯维尔的智慧城市项目的负责人聊过，既曾和“互联网之父Vint Cerf促膝长谈，也曾会晤芝加哥市长Rahm Emanuel，以具体了解政府的“智能计划”的种种细节。

西西里正在打造真正的智慧城市圈：在这里，街道将总是干干净净的，因为一旦公共垃圾桶近满，卫生部门会第一时间收到提醒；在这里，在你离工作地点还有一个街区的时候，你就可以解锁你的办公室的门、打开电脑；在这里，你可以了解路边的中世纪建筑背后那千年的历史，而仅需掏出手机随手一指；在这里，仅需点击一个手机上的一个图标，你就可以寻找、保留停车位并获得路线引导。这些，就是Puliafito即将在卡塔尼亚的山区里向我展示的。

51岁的Puliafito告诉我，这个已经启动了两年多模型叫做SmartMe（读音是英语中的“SmartMAY”）。这个墨西拿大学的计算机工程教授想要通过这个模型让卡塔尼亚、梅西纳和巴勒莫跻身于这个星球上技术最先进的城市之列，这一计划已经走在了旧金山、圣何塞之前，加州的传奇硅谷也得甘拜下风。

如果Puliafito及其率领的程序员、设计师和合作方团队取得成功，在建筑物、停车场、公共停车场、垃圾桶乃至日常物品上都将安装传感器，这些传感器将介入SmartMe系统，就像手机一样彼此通信。还有件事必须一提，所有这些信息将一起公布在SmartMe网站上，从而让每个人都能看到它。

“我们正在试图做的是将所有这些不同的服务整合一处。”SmartMe.io的领导者Puliafito说，SmartMe.io是源于墨西拿大学的一个团队，他们希望把这项技术带给更多需要它的城市。“人们会感受到技术改善了生活。”

整合

有些技术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叫车，在亚马逊剁手，语音控制手机、电灯开关和车库门。也已经有一些移动应用可以帮助寻找、预留停车位。但是鲜有（如果有的话）一个系统整合了所有这些服务。

这个西西里的技术团队可能会让此设想成真。

可通过检测是否有车驶过而判断泊位是否可用的传感器

以Puliafito带我在卡塔尼亚兜风时用的应用为例。停车场的停车位内嵌入了传感器，因此该程序可以指引我们找到空闲的停车位。该信息被传输到Puliafito的手机，并在地图上以特殊标记显示：一个蓝色方标，中央有一个白色的字母P，代表“parcheggio”（意大利语中的停车）。

Puliafito让我点击“P”图标。

图标上弹出了一个对话气泡，里面有两行信息：“Disp. 3 - (37%) Pren. 0 - (0%)”（Disp表示“可用”，Pren表示“已预留”）。

“怎样？”然后他让我点击了屏幕底端的蓝色箭头，地图开始为我们导航。我们沿着路前行，在第三个出口驶出环路，上山，然后发现了右手边的空停车位。

于是，我们的Puliafito教授——他戴着红框眼镜，穿着一身灰色西服（尤其是那件夹克，真的很时髦）——缓缓停车，同时，手机屏幕上的蓝色标记变成了黄色。我再次点击的时候，空停车位已经由之前的三个变成了两个。

教授说：“在意大利生活，老城很多，想找停车位也真的很难。”

技术沃土

要在西西里地区建设智慧城市，Puliafito的团队基本上要从零做起。

西西里地区的很多人拥有手机，但是当地政府估计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曾用手机和政府沟通。而最重要的是，许多城市面临的问题不是单纯靠技术可以解决的。

在有些街区，垃圾堆积在已经满了的垃圾桶旁边的路面上。划出的停车区仅仅被人们当成停车时可有可无的参考意见。有些路面受损坍陷，这光景和现代欧洲格格不入。

西西里这个地方，从来就不是技术中心。

连接城市中众多传感器的SmartMe

但是，对于SmartMe来说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西西里没有遗留设备。他们可以从头开发这片处女地，一个个地安装传感器、网络通讯设备等技术器件。两年前，这项工作首先在墨西拿开展，之后是附近的巴勒莫和卡塔尼亚地区。SmartMe也在和西西里的新型科研项目合作，希望能吸纳1300万欧元的当地政府科技投资。

SmartMe已经收集了出租车的实时地理位置和工作状态。该团队也开发了一个能检测坑洞，并在手机用户开车时自动在地图上标示坑洞的应用。

SmartMe也能实时追踪停车位状态。我们现在就在开车前往一个这样的停车位，Puliafito早些时候从熙熙攘攘的卡塔尼亚国际机场接上我，正在前往约20分钟车程的一家名为Advanced Technology Solutions的咨询和服务公司。

公司大楼的车道旁的公交车站设有太阳能顶盖和一个触摸屏装置，上面会滚动显示公交时刻表、天气等SmartMe知道的方方面面的信息。该装置有两个USB充电端口（我自然也享受了这种便利）。车站也有温度、湿度、声音传感器，这些数据都会汇入SmartMe的系统里。

ATS团队（该团队开发了公交车站系统的原型）的研发负责人Ada Di Stefano说，被收集的数据可以帮助城市检测交通状态、应对空气质量问题。尽管，技术对城市的改变尚要受到各种限制，当我问她公交车站系统是否越来越好的时候她笑了。

“当然不，”她说。“它将来会像现在一样好。”

乘风破浪

如果让你列举世界上最技术化的地方，你可能会第一时间想到硅谷，然后你会举出西雅图、日本、中国、韩国、新加坡的例子。墨西拿显然不在此列。

事实上，我怀疑墨西拿突然开始技术化的原因在于，这座城市几经摧毁，也因此擅长从无到有建设。

据墨西拿政府声称，该城市最初是十字军东征的中转站，1190年墨西拿曾被狮心王理查占领、洗劫和焚毁，1908年墨西拿又被地震和海啸所摧毁，1943年，美国的乔治·巴顿将军在此击败了英国陆军元帅蒙哥马利·伯纳德，赢得了夺回西西里的比赛。

今天的墨西拿之所以被人们所知，可能更多的因为1548年成立的墨西拿大学，墨西拿也适合度假观光。巨大的游轮常常吐出数以百计的游客，他们涌入城市广场，赶在正午时刻欣赏墨西拿精致的钟楼群奏响弗朗兹·舒伯特的“万福玛利亚”。

还有埃特纳火山，这是欧洲最大的活火山，离市区约60英里。埃特纳火山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活火山，早在公元前475年，希腊剧作家和历史学家就记录了它的喷发。

相比旧金山，墨西拿仿佛置身于历史的漩涡中。

然而，尽管栖身于硅谷周边的发明家们为我们带来了手机和移动应用，带来了必不可少的搜索引擎和接管生活的社交网络，但是，硅谷在SmartMe这样的设计上仍是一片空白。

“我对此非常的困惑。”在DARPA协助互联网开发的Vint Cerf说，他现在是谷歌的副总裁兼首席互联网宣传官。

Cerf不明白的是，作为全球最先进的技术聚集地之一的硅谷，居然连最简单的智能城市的项目都没有，他认为完全可以在此投入一大笔经费。

他说：“智能城市的建设是一个长期工程，而非一朝一夕之功。人们或许没有兴趣进行这种见效慢的工作。”

有限范围内的尝试

一些城市正在寻找方法建设一些小型项目。今年2月，圣地亚哥与GE达成了一项3000万美元的合作协议，用来将陈旧的路灯升级为节能LED灯。圣地亚哥往往一至三年就要更新路灯，而LED灯仅需十年一换。这3000万美元还会用于在3200盏路灯上安装摄像头、麦克风和传感器，这是圣地亚哥通过智能手段监控交通和犯罪的第一步。

此外，墨西拿还有一个建立在软件应用上的电能出租车系统，你可以免费乘车到城区的各个地方。该系统名为FRED（Free Ride Everywhere Downtown，城区免费乘车），相对于圣地亚哥的城区交通系统，该系统运输等量的乘客时只需花费前者四分之一的成本。

“在一天的行程结束时，我发现了最实用的东西，”圣地亚哥的副首席运营官大卫·格雷厄姆惊叹。“我想建设的城市应当吸纳各种城市问题解决方案。”

同时，芝加哥也在为其复杂的地下污水管道、水电燃气管道系统建立数字地图，使建设和维护工人不必再依靠几十个不完整的、过时的记录来开展工作。而伦敦最近建设的Crossrail列车可以告诉你哪里有空座、站在哪个站台容易找到空座。

此外，CNET的合作城市，肯塔基州的路易斯维尔，创建了一个太阳能无线传感器网络，该网络可以探测到附近的空建筑里的火情。

“智慧城市是个长期工程，而非一朝一夕可以建成的。”（Vint Cerf）

旧金山也有几个项目在开展。过去六年里，共计超过28000台停车计费器进行了升级，从而可以支持手机支付。另外，该城市率先向应用程序制造商开放了实时公交信息，来推动小型工作室的“车库创业”，这引发了对公共数据的讨论。

芝加哥市长Rahm Emanuel告诉我：“我们一方面积极满足城市需要，另一方面也为未来城市奠基。如果这件事实实在在地帮助了民众，而不是一堆政策专家口灿莲花，民众们会自然而然地支持它。”

预算有限

墨西拿不是唯一的智慧城市。被称为“世界上电缆最多的城市”的巴塞罗那，也安装了传感器、电脑和摄像头来监控噪音、交通、停车位、污染水平、垃圾桶甚至群众。

而新加坡也在环岛建设传感器和摄像头网络，这将进一步监控公共场所的清洁状况（此前，新加坡的环境已经相当令人印象深刻）和乱丢垃圾、无烟区域的违规抽烟等问题。

新加坡的智能国家管理局发起了一项工程，试图预测赤道气候下的传染病传播，以及人群将如何应对购物中心的爆炸。

阿姆斯特丹、哥本哈根和迪拜等地也在建设智慧城市，在此不一一说明。

这些地方都比西西里富裕，西西里的平均家庭年收入只有约16000欧元（约19000美元）。SmartMe主动展示了怎样利用有限的经费实现更多的目标，而这多亏了现成的各类软件。

所有工作始于两年前，Puliafito发起了一场众筹，目标是在墨西拿安置36个传感器。每台设备的成本约100欧元（115美元），可以检测周围环境的温度、噪音和空气质量。这些数据将发布在网站上，任何人都可以看到。

Puliafito的众筹目标是：15000名参与者，17200美元。最终他筹集到了双倍的资金，这正是了民间对他的计划的支持。他说：“我们不想利用民众，而是想让他们自己为自己做主。”

靠着这微薄的资金，Puliafito和六个计算机工程的学生开始了工作，他们的合作伙伴包括芯片制造商STMicroelectronics、Arduino（为修理者或发明者提供设备和软件的厂商）、Raspberry Pi Foundation（一家英国慈善组织，制作手掌大小、可实现各种功能的电路板）。

不到一年，SmartMe的地图就增加了新功能，地图汇总了一些出租车的实时地理位置和工作状态。通过另一个应用你仅需掏出手机随手一指，就可以了解地标建筑背后的历史。这对旅游业有好处，Puliafito说。

SmartMe还想把传感器布置在城市垃圾桶上，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垃圾需要清空时向相关部门发出警报。他们正在尝试通过手机应用警告用户路面坍陷。

在墨西拿的一个下午，Puliafito和我悠然地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我的手机上运行着路面坍陷探测器。当车辆速度达到每小时6英里以上时，传感器开始工作，并在检测到车子碰到路面塌陷时发出“叮”的声音。Puliafito手里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着全市地图，地图上人人（当然包括政府的路面修缮工人）都可以看到城市里的每一个陷坑。

Puliafito说：“这样，所有人都变成了移动着的传感器。”

隐私问题

SmartMe还安装了一个热传感器，可以显示卡塔尼亚机场的人群密集程度。这帮助机场工作人员监控机场拥堵情况，并告诉用户排队办理手续要花费的时间。由于图片要在互联网上传播，研发团队选择了使用热传感器而非相机，因为它只显示人们的模糊灰色轮廓，而非他们的脸。

卡塔尼亚机场的负责人Daniela Baglieri说：“我们需要在技术创新和安全间取得平衡。如果可以做到匿名，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呢？”

SmartMe甚至开发了一个系统，可以在你靠近你的办公室时，自动打开门、照明、电脑和空调，这样你在抵达办公室时直接开始工作。

当地的咖啡店的24岁女服务员Marta Mammana告诉我，她喜欢那些改善日常生活的应用程序。她特别喜欢利用手机应用寻找出租车的想法。她表示：“这听起来棒极了。”

不过，如果提供服务的是政府而非私人公司，她会觉得更舒服。她觉得所有这些信息可能会侵犯隐私。

斯坦福法学院网络与社会隐私中心的主任Al Gidari说，城市需要在这些项目投入运作之前解决隐私相关问题。包括决定数据的保留时间、谁在什么情况下有权访问数据。他补充说，立法者需要应对各种新问题，比如民众可能因为收到智能停车收费仪的罚单而上诉。

他说：“这一系列棘手的隐私问题仍待解决，但是人们早就马不停蹄地收集各种数据。他们应该停下来，做几个深呼吸。”

当我询问Cerf他对智慧城市的看法时，他说他对自动化前景很是憧憬，这样不需要人们拨打911，城市可以预先派遣消防员、警员和急救人员。

Cerf说：“我完全可以想象这些创新被合理运用的场景。”

就像芝加哥市长Rahm Emanuel所说：“我们一方面积极满足城市需要，另一方面也为未来城市奠基。

让我们回到西西里，Puliafito和他的团队仍在努力整合所有的技术，让城市变得更健康、更适合生活。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技术革新，更是一场社会革命。

“你必须说服人们这些服务是在改善他们的生活，”他说，“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有“责任”来享用这些服务。”

在与这位教授度过了难忘的几天后，我觉得他的构想很可能会实现。

来源：《连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