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版图重拼!
在一些欧洲政客眼中,这是一个“秩序崩塌”的世界。乌克兰危机激发了他们压抑已久的怨恨:已经失去至高的尊严,难道还要失去起码的安全?事实上,欧洲的天没有塌下来,真正“乱了朝纲”的是中东。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研究院院长李绍先认为,2014年中东形势最大的特点是一个崩溃的局面,国家解体、边界失控、秩序坍塌。这一局面是十多年来美国一系列错误积累的结果,最早追溯到2003年伊拉克战争。
“伊斯兰国”趁乱搅局
2014年6月,“伊斯兰国”突然攻占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苏尔,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直逼巴格达。“伊斯兰国”横空出世,一夜之间震惊了世界。
如今,“伊斯兰国”已经事实上抹除了伊拉克和叙利亚之间的边界。而同时,分散于伊拉克、叙利亚、土耳其境内的库尔德势力在抗击过程中,不断壮大,一个库尔德人的国家呼之欲出。
另外,“伊斯兰国”还严重影响到了同处于“黎凡特”地区(地中海东岸包括今天黎巴嫩、巴勒斯坦、约旦、叙利亚和伊拉克)的黎巴嫩、约旦等周边国家的稳定。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研究院院长李绍先认为,2014年中东形势最大的特点是一个崩溃的局面,国家解体、边界失控、秩序坍塌。不过,他认为,中东秩序的崩塌并非始于“伊斯兰国”,该地区政治秩序的崩溃早就开始了。
李绍先指出,中东今天的局面是十多年来美国一系列错误积累的结果。最早可以追溯到2003年伊拉克战争。伊战打破了中东地区原有的地缘政治平衡,致使伊朗坐大,形成了以沙特为代表的逊尼派集团和以伊朗为代表的什叶派集团间尖锐对立的局面。这也是伊战结束十多年后,中东一直稳定不下来的重要原因。、
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之后,“伊斯兰国”已在悄然滋长。美国想利用“阿拉伯之春”打击巴沙尔政权,并借此打压伊朗,土耳其、沙特阿拉伯也都干预叙利亚局势,其目的也是要削弱伊朗。
但是,事与愿违。美国为首的西方和该地区逊尼派国家对叙利亚反政府武装的支持被2011年从伊拉克转战叙利亚的“伊斯兰国”充分利用,其在叙利亚内战中不断壮大。面对养虎为患的困局,奥巴马也是骑虎难下,一方面表态要打击“伊斯兰国”,另一方面却又不想出动地面部队直接“面对面”。2014年9月12日,美国与10个阿拉伯国家发表声明同意共同打击“伊斯兰国”,意图十分明显。
伊拉克的各色旗帜
也许美国还幻想着利用“伊斯兰国”制约伊朗,但这却苦了伊拉克。主导世界的西方大国基于自身利益做出的战略选择,和一百年前的做法如出一辙。
1921年12月4日,英国驻阿拉伯半岛行政官员格特鲁德·贝尔在给父亲的信中说道:“今天早上我在办公室愉快地划出了伊拉克南部沙漠的边界线。”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前,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并不存在一个叫伊拉克的国家。它的诞生,与这个英国女人有关。贝尔被认为是一战后建立现代伊拉克最重要的人物,她划定了伊拉克的疆界,并挑选了第一位伊拉克独立国家的国王。最终,她也在伊拉克去世。
这位女外交官至今仍被伊拉克人亲切称为“贝尔小姐”,并认为是她把伊拉克人团结在了一起。不过,伊拉克如今出现的分裂与纷争,却也正是贝尔时代所遗留问题的延续。
当年,面对伊拉克境内的逊尼派、什叶派和库尔德人,贝尔采取了粗暴的手段:提升逊尼派穆斯林和其他少数派的地位,压制人口占多数的什叶派。此后,不管伊拉克政权如何变化,少数派逊尼派处于统治地位。
这种政治格局延续到萨达姆时期,直到2003年美国人推翻萨达姆为止。
2005年1月30日,伊拉克举行大选。美国人考虑了伊拉克各种族的利益需求,在新政府里,总理是什叶派,国会议长是逊尼派,库尔德人则做了总统。什叶派政治地位迅速上升,逊尼派地位一落千丈,两派矛盾加剧,冲突不断,最终以最激烈而直接的仇杀形式展现出来。
随着“伊斯兰国”逊尼派外敌压境,伊拉克政府军上演3万大军被800名恐怖分子打得落荒而逃的闹剧。为了自己的生存,库尔德人和什叶派都不得不祭起武装自保的大旗,开始自建军队,自守土地,各地军阀割据,这一切加深了国家分裂的风险。
这一动向从各个派别悬挂的旗帜就可以看出来:在巴格达各处的检查站,什叶派旗帜高高升起,反而没有伊拉克的国旗；在北部城市基尔库克的学校里,学生们升起库尔德旗帜；在南部港口城市巴士拉,愤怒的市民们设计了自己的旗帜,旗帜的中心元素是一滴油；当然还有“伊斯兰国”的黑旗也飘扬在伊拉克境内的一些城市中。
在巴格拉的政府特区“绿区”的一个重要检查站,一名士兵说有关旗帜的命令下达时,人们选择将他们的信仰放在首位,三军统帅的命令是其次。“伊拉克”作为一个国家的概念,在不同派别的信仰面前已经居于次要位置了。
叙利亚被三分天下
相同的情况也发生在叙利亚境内。叙利亚内战已经进入了第五个年头,但是和平的希望依然渺茫。
旷日持久的战争令叙利亚越来越明显地分裂成三个小政权:一个受政府控制,一个受伊斯兰国和努斯拉阵线控制,另一个受世俗的逊尼派和库尔德反对势力控制。
围绕叙利亚危机,不同层面的不同矛盾的集中体现。在地区层面上,主要是宗教矛盾或者说是教派战争,一方是由伊朗支持的、巴沙尔政权主导的伊斯兰什叶派,而另一方则是代表阿拉伯世界大多数的伊斯兰逊尼派,即伊朗、叙利亚(政府)、黎巴嫩“真主党”结盟,对抗阿拉伯国家(以沙特、卡塔尔为首)与土耳其等的联盟；在国际层面上,则是美俄相争,以俄罗斯为首的势力,对抗以美国为核心的西方世界。
2011年,美国打算借“阿拉伯之春”将巴沙尔政权赶下台,拔除俄罗斯插在地中海沿岸的钉子,最终叙利亚政府和反对派之间的冲突不断扩大,演变成了持续近5年的内战。沙特和土耳其也趁机支持叙利亚境内的反政府武装,给钱给枪,打算扶持一个逊尼派政权上台。但是,这些支持却被极端势力利用,造成了现在“伊斯兰国”祸乱中东的局面。
在恐怖主义的威胁面前,美国和叙利亚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共同打击“伊斯兰国”,但是巴沙尔政权认为美国的打击意愿并不强烈。“目前,除了在叙利亚北部攻击伊斯兰国之外,我们没有看到任何实质性的行动……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可以说都是走走过场罢了,没有实质性的东西。自从美国发起攻击以来,‘伊斯兰国’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的势力地盘反而扩大了。”巴沙尔·阿萨德说。
同时,巴沙尔认为,美国要为中东的乱局负责:“你们挑起战争,创造问题,但你们不能解决问题。中东和平进程二十年了,你们作为世界强国,却不能为它做点什么。”
库尔德人的独立梦
中东旧秩序崩塌造成的另一个后果是库尔德势力开始上升。
库尔德族是中东地区仅次于阿拉伯、突厥、波斯民族的第四大民族,是西亚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其总人口约3000多万,是世界上最大的无国家民族,主要分布在土耳其、叙利亚、伊拉克和伊朗交界处的被称为库尔德斯坦的地区。
一战后签订的瓜分奥斯曼帝国的条约中,西方诸国一度许诺建立库尔德斯坦,但是这项条约规定始终没有兑现。多年来,库尔德人一直谋求建立一个独立的国家,而目前中东的变局为解决库尔德问题带来契机,库尔德崛起成为中东最大政治生态变化之一。
长期以来,库尔德人的民族身份在一些国家不被承认,遭受歧视,经济社会发展水平落后。库尔德问题迄今未能有效解决,成为相关国家和地区不稳定的重要根源。
库尔德人在历史上曾面临几次难得机遇。一战曾是其寻求独立的最佳机遇期,可惜被错过。1991年和2003年美国人发动的两场伊拉克战争成为伊拉克库尔德人的命运转折点。近年来,中东陷入大动荡,地缘政治秩序和国家地理版图面临重划,库尔德人又迎来新的战略机遇。2011年爆发的“阿拉伯之春”实际上已演化为“库尔德之春”。
在叙利亚,库尔德人趁乱建立武装,控制了库区,并建立了“临时自治政府”,犹如当年的伊拉克库尔德人一样实现了事实上的自治。在土耳其,库尔德问题这一近百年禁忌已被打破。第一个带有库尔德名字的政党“库尔德民主党”获得合法批准。伊拉克内部战争冲突加剧,实际上的分裂局面诱发库尔德人百年独立之野心。连日来美欧等多国联手首次直接向伊库尔德人提供武器,被视为西方政策可能转向的一个重要信号。目前越来越多人认为,在当前伊拉克的混乱现实以及地区政治秩序的大动荡下,库尔德人独立建国可能不再是梦。
伊拉克库尔德人于1975年获得自治,与什叶派、逊尼派阿拉伯人三分天下；内乱中的叙利亚库尔德人,不仅成立了全国委员会,还组建了自己的武装——库尔德自由军,基本实现了自治；伊拉克、叙利亚的库尔德运动刺激了土耳其境内的库尔德人,库尔德工人党(PKK)的游击斗争重新活跃起来。相比而言,伊朗库尔德人受到政府严密限制,但也有自己的组织和反政府武装——库尔德自由生命党(PJAK)。
2014年1月,在叙利亚的库尔德人宣布在叙利亚北部建立“自治国家”,与土耳其接壤的卡米什利市作为“自治国家”的“首都”,埃克雷姆·海佐为“自治国”的总统；其政府由20位部长组成。
2014年6月,“伊斯兰国”在伊拉克攻城略地之时,伊拉克库尔德人也借战乱之机发出强烈的“独立”信号,其领导人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再三强调:“库尔德斯坦人将自行决定自己的命运。”伊拉克北部库尔德自治区领导人、库尔德民主党主席马苏德·巴尔扎尼在美国有线新闻网的专访中表示,所管辖的库尔德人聚居区将寻求“正式独立”。
库尔德人虽然获得更大生存空间和发展机遇,但由于所在国中央政府的反对,再加上居住地跨越多个文化和政治断层,建成独立的库尔德斯坦困难重重。即便如此,作为一支不可忽视的潜在力量,库尔德人将在未来中东格局拥有更大的“发言权”。
不管库尔德斯坦会否建立,中东黎凡特地区的固有秩序已经事实上崩塌,区域政治版图正被改写。
本版稿件参考资料来源:新华社、《人民日报》、央视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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