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 | 母亲的版图
每一块“版图”一针一线，密密麻麻，
每一个针脚都凝聚着母亲的心血、希望和未来。
用她一生的深情地为我们
缝补着一片母爱的江河。
《母亲的版图》
文章作者：李玉红
母亲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村家庭，没上过一天学。她年幼丧母，身为长女很早就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母亲十八岁那一年，没有嫁衣没有聘礼，就带着几斤小米嫁给了父亲，从此挑起了一家十几口的大梁。
五六十年代，正是新中国百废待兴的时期，没有粮食，只能依靠山野菜充饥，吃得人面黄肌瘦，两条腿肿的像杠子一样。修大坝，建河堤，母亲比男人还能下苦力，一个人常常要做两个人的工。每天深夜，煤油灯下，她一针一线缝补着日子的残缺，品味着生活的各种苦辣酸甜。
母亲结婚后快十年才怀上我大哥，记得她说，那年秋天，她最想吃的就是月饼，父亲瞒着家人偷偷买了一斤，为了不让被家规严厉的爷爷发现，母亲就每晚悄悄蒙着被子一口一口地吃。生完二哥后坐月子那会儿，因为感染了风寒，她双腿几乎瘫痪，父亲背着母亲四处辗转求医，才让她重新站了起来。在我四个月大的时候，一场重病又差点夺走母亲的生命。
记得八岁那年听母亲无意间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我站在母亲一旁，拽着她的衣角，扑扑簌簌地往下掉眼泪。母亲也表情凝重、泪光闪闪。
我七十年代初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贫困状况已经有所改善，但我们依旧没离开过衣服打补丁的日子。记得是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开始反感那些打补丁的衣服。
对女孩来说，爱美是天性。一块一块的各色补丁，虽然每个针脚都“镶嵌”着母亲的细心和辛劳，但它们实在让我感到难堪。地理课上，老师拿出地图给我们讲解各个国家的地理位置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将它们与我衣服上的每一块补丁联系起来。
如果说地图上的每一个板块标识出了不同的囯家和地区，成为我们认识世界的窗口，而衣服上的每块补丁则记录了母亲灯下光影的绵长与苦涩，让我看到了岁月的凝重。我多么希望它们是朵朵鲜艳的小花，亦或是一片美丽的草地。
有一次上学，我坚决不穿带补丁的裤子，生气地将其扔到一边，母亲一声叹息后默默转过身去。直到我身为人母后，方领略到作为母亲那声叹息背后的心酸与无奈。从那以后，我没再穿过带补丁的衣服。虽然有很多衣服都是母亲用旧衣服精心修改过的“新衣服”，也就是把褪色的面儿换成衣服的里儿，里面没褪色的当做衣服的面儿，但也稍稍满足了我那段时间小小的虚荣心。
那些被我时常与地图联系到一起的衣服上的补丁，就像一块块“版图”，多年大小不一的停留在母亲的身上，印在了我脑海之中。直到我结婚那天，看到躲在门后面默默流泪的母亲时，青丝中夹杂着许多的白发，让我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母亲”这一个平凡的称呼背后有多么的不简单。我发誓，不会再让她受一点苦和累。
婚后二十多年里，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我买各种衣服给母亲，尽管她舍不得穿，有的近乎是“珍藏”起来，但看到她的欣慰我也感到欣慰。我能看到她脸上瞬间绽放如花般的笑容，那笑容似乎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与甜美。
我不是喜欢追求潮流的人，记得某年的一段日子，却突然喜欢起怀旧休闲带补丁的牛仔裤。一次，母亲看到十分不解：“裤子都破了还穿？”，我开玩笑地回答：“妈，再给我补一下吧，我想穿你打补丁的衣服”。说着说着，母亲从柜子衣服的夹层中，取出了两百元钱偷偷地塞给了我，我不禁鼻尖一阵儿酸涩。
时光飞逝，近八十岁的母亲，日渐衰老得让人心碎，我也步入中年，回忆往往会在某个瞬间复活。其实，我们多像母亲缝补在衣服上面的那些补丁构成的一块块版图，母亲一生都在其中居住和行走。
长大后我们兄妹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被命运吹向不同的角落，却始终也没走出母亲心中的牵挂。每一块“版图”一针一线，密密麻麻，每一个针脚都凝聚着母亲的心血、希望和未来。用她一生的深情地为我们缝补着一片母爱的江河。
多年以后，我才真正领悟到一位诗人所说的：“其实所谓母女（子）一场，不过是她为你打开生命和前程，你揭开她身后沉默的黄土……”
作者：李玉红
李玉红，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
吉林十大乡村作家。
（文章经授权发布，转载请联系作者）
本期主播｜张静
张静，陕西省气象局资深气象主播
中华文化促进会主持人专业委员会 委员
中国气象局官方微信夜读栏目全国最受欢迎气象主播
中国气象局官方微信栏目《夜听风云》签约主播
荣获奖项：
全国气象科普讲解大赛二等奖
全国优秀科普讲解人员荣誉称号
陕西省科技厅授予全省优秀“科普使者”
2016年、2017年陕西省气象科普讲解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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