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武林的导演徐皓峰：演员们通过读我的小说进入角色
作为王家卫电影《一代宗师》的编剧，陈凯歌电影《道士下山》的原著小说作者，徐皓峰的名字此前也曾星星点点的散落在各大娱乐新闻的版面之上。但终不及这一次。电影《师父》刚刚斩获金马奖最佳动作设计殊荣，并将于本月10日全国公映，人们对他的好奇心正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大家想探究他在作家、学者、编剧和导演，甚至是轻功武者之间究竟是如何穿梭，并游刃有余的。更想“偷师”他是怎样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将没有武术底子的廖凡训练成了咏春“宗师”的？而在拍摄了《倭寇的踪迹》和《箭士柳白猿》之后，他选择了做一部更符合大众观赏习惯的商业电影，“这简直就是艺术家的沉沦！”有一种声音正在这样表达着。在票房几何，尚无可知的时候，艺术家在这个时代真的已经无处安分自我？
带着这所有的好奇，金牌经纪人专访到了这位充满了传奇性的导演。而徐皓峰，他不急不缓，用他那平和的语调对此一一的回应，他说“做小众电影还是做大众电影，这里面不是一个导演的心态转不转变的问题，而只是不同技术指标的问题。”就在他语音落定的那一刻，作家、学者、导演，甚至是武者的几重身份便有机的统一了起来。
作为中国文学界和电影界广被认可的武侠小说家，著名编剧和电影导演，徐皓峰现就任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导师。他在1997年开始文学创作，由其创作的《逝去的武林》被誉为开创了中国武侠纪实文学的风气之先。而武侠小说《道士下山》则使硬派武侠小说重新占据文学市场的一隅之地。
“好演员一定是想象力特别丰富的那种人。”
徐皓峰：确实，廖凡的下巴特别像李小龙。作为很喜欢李小龙的一代人，这也算是完成一个心愿。然后除了廖凡，这部片子当中金世杰、宋佳、蒋雯丽都是有着很深话剧功底的演员。我之前也当过话剧导演，有时候演员生病了，我自己也能上舞台上演。所以我特别了解话剧演员的表演是躯干型的，脸部的表现力反而不是他们最大的特色。舞台需要的是体态表演，而武术也是一个体态。我拍演员即使只是让他表现在使用一把短刀，那也是要他浑身都在动的。所以在这一点上，话剧演员用整个身体去表达的思维习惯也比常人要强 。他们对武术的领悟力也就更高，学武术的进展因此也更快。
徐皓峰：这个主要是因为之前有经验。《箭士柳白猿》的时候我们用两个月的时间训练了话剧演员赵峥。那一次虽然不是我来训练，但是是一次很成功的经验 。所以这次我才敢接这件事情。
徐皓峰：好演员一定是想象力特别丰富的人。我虽然是导演，但其实讲戏、分析人物的水平反而没有他们的级别高，他们都是那种经验特别丰富的演员。我呢，分析人物的口才，说了半天还没他们说得好。所以我跟他们的交流，都是画面式样的交流。在现场我会先拍一点，给他们先看一下。这一看，他们就很容易就扑捉到那个环境了。而且演员们都会看我的书。我们拍摄的时候还现场相互赠书。有时剧组布光的时候，需要演员在一旁等，你就能看见蒋雯丽、宋佳她们都看我的小说。写出来的文字是经过我的很多思考，然后凝练出来的精华，所以读文字反而更能了解我要表达的意思。
徐皓峰：那个时候的租界地区三分之二是外国人。而且清朝时北京的驻军很多用的是甘肃的部队 ，这其中的很多人都是撒拉族、回族等少数民族。清朝灭了，这些人无处安置，就流落在北京的南城或天津。所以这就是当时社会的实际风貌。
“ 和王家卫、陈凯歌的合作，我的所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多。”
徐皓峰： 嗯。也有人提醒过我说，现在讲咏春的片子在市场上已经泛滥了。但我不拍，我怕我以后就拍不了了。拍《师父》的时候，正是我在学这个的时候，是对咏春最着迷的时候。怕过两年再拍，就不会有当下的灵感了。
徐皓峰：平时不练，完全放弃！
金牌经纪人：您和很多大导演合作过，现在也有了自己很成熟的作品，今后会更倾向于合作，还是自编自导？
徐皓峰：自己的作品自己导演还是会稍微便利一点。但是和王家卫、陈凯歌这样的导演合作，我的所得肯定比我预想的还要多。 学习他们的工作方法，感受他们的导演现场，对于我都是很难得的机会，我在跟他们学怎么当导演。
徐皓峰：不是谦虚。我37岁才导演了第一部作品，那完全是沾了文学的便宜。我没当过场记，没做过副导演，没有具体的人在片场带过我，直接就当导演了，等于是没有学徒期，跳过很多环节。我的很多导演经验靠着在学校里的积累，这其实是知识的胜利。
徐皓峰： 我拍到了第三部电影，才知道我在对讲机里说的话是现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因为拍摄的时候我都是坐在监视器前，在比较远的位置指挥，现场则是由副导演指挥。所以我都是通过对讲机和副导演之间作交流。头两部戏的时候，我有时会先对副导演一个人说话，说完之后我会再跟他说：“你现在可以把我说的话给大家听一下。”所以我一直以为我通过对讲机说的话是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的。结果这次，有一个特约演员，老爷子刚崴了脚。我喊开始后，他的出场我就有点不满意，就对着对讲机说了句：“怎么找的演员，也不找个腿脚利索点的。”结果这句话当然是全场人都听见了。这让那位特约演员非常难过。这时，现场的工作人员赶紧跑过来跟我说：“你刚才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老爷子不对了。”
“ 大众电影的标准不在于投资多少，而是你是不是讲了一个有关道德和信念的故事。”
徐皓峰：我们现在的一般社会大众，平时对艺术家的人格了解的很少，也没时间看看传记 ，大多是凭想象去理解一个艺术家。其实做小众电影有它的一套标准，做商业大片也有着它的一套标准，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标准、两种技巧。如果一个导演不去研究清楚这里面的差别，就会搞得不伦不类。
不是艺术电影就是高贵的，商业也不屈辱。其实做这件事，导演要转变的不是自己的心态， 而是在你做的时候，心中要很清楚自己的技术指标在哪，清楚大众与小众这两者的规范和影像要求。
徐皓峰：其实我觉得大众电影的标准不是说你这里面有多少明星，多少场面， 你花了多少钱。而是你要给我讲一个道德和信念的故事。但是你看，我的头两部电影，说的都不是道德和信念这两件事。
徐皓峰：我本来就这样吧，冷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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