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名PX# 应景转发旧文：《减少环境污染，市场能做什么？》

开始是厦门，后来是大连，因为环境问题散步。现在是什邡，因为环境问题发生冲突。环境问题到底有没有解？方法在哪里？

首先要明确的问题是：要不要石油化工业、金属加工行业等会产生污染的行业？为了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问：如果没有石化、金属等行业，我们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没有这两个行业，诸位读者根本看不见我在电脑上打下的这些字，因为根本没电脑这玩意儿。没有这些会产生污染的行业，根本不可能存在飞机、火车、汽车、自行车等等这些现代文明的产物，我们只能用木头做马车运输。

没有“污染企业”，我们也不会有电脑、手机、打印机。我们只能在纸草做的纸上写字，因为造纸厂也因为污染环境关闭了。没有写字的纸，就更别说擦屁股的卫生纸了，我们只好用树皮石头或者芦苇叶子什么的擦屁股。

我不是开玩笑，改革开放以前中国农村很多人就是用这些东西擦屁股的，很多人进了城才第一次看到“皱纹卫生纸”这么稀罕的玩意儿。

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没听说过世界上竟然有一种东西叫“卫生巾”。她们能用到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在每包“皱纹卫生纸”里头的几张吸月经用的卫生纸，来代替她们的妈妈和外婆给她们准备的月经带。

好了，扯远了。我想说的是：我们今天之所以能享受现代文明，就是因为有人承受了现代工业带来的污染。如果没有工业污染，根本不可能存在现代文明。

工业时代之前的食物、水和空气未必是没有污染的，只不过没有工业污染而已。那时候的食物因为没有防腐剂和制冷系统，极易变质，各种长绿毛的细菌算不算污染？

山中泉水看起来清澈，其实可能充满寄生虫卵，喝进去之后你可能会拉出来蠕动的白色虫子。还有些虫子可能会趁你在山间小溪打水的时候钻进你的皮肤，通过你的身体进入你的脑子。

如果你想把水煮开，你将会给大气添加另一种污染：烟尘。因为你使用树枝做燃料，相比现在的家用煤气、液化石油气，树枝含有复杂的化学物质，其中很多在不充分燃烧后都能形成致癌的烟雾。

如果你竟然想用抽油烟机或换气扇把致癌的烟雾排出室外，恭喜你。你已经用到了发电机、电动机、塑料叶片和外壳等等人类工业文明的成果，已经不纯天然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句：如果你想要享受文明的现代生活，工业污染是不可避免的。可能污染环境的工业设施，不是建在你家门口，就是建在他家门口，总要有人来承担这些。而承担这些的人，必须是自愿的，不能靠政府强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个决策是对当事各方都有利的。在这一点上，政府的环境政策总是起到反作用，事与愿违。

修建收费厕所的人为什么不怕别人在他的财产里进行污染？因为厕所的主人能够因污染而获利。为什么厦门大连什邡人民要把污染企业赶出去？因为政府的环境部门阻挡了普通民众从污染中获利的途径。只有废除环保法律和环保部门，实行基于私有财产和民间组织的民间环境制度，才能实现污染者和被污染者双赢。

自愿的交易总是双赢的，总是对当事各方都有利的。有的人可能在乎多一点点污染，但有的人可能不在乎。那些不太在乎的人，可能会想用一点污染，或者仅仅是一点被污染的可能性，来换取另外一些经济利益。

就好比坐飞机会发生空难，有人仍然愿意搭乘飞机，来换取在路上的时间。坐汽车或者走在路上会发生车祸，有些人仍然选择坐汽车或者走路，而不是永远不出家门。我们无法得到绝对的交通安全。

污染的问题也是一样。就现在中国的工业发展程度而言，越是大型的上规模的企业，越重视污染问题。所以小作坊的污染是一个多少问题，大企业的污染是一个事故概率问题。就是说，不出事故的话，在大企业旁边也还是安全的。那么问题就在于潜在的被污染者是否愿意承担出事故的风险。换句话说，要怎么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承担这些风险？

很简单：谈。谈什么？利益。还能谈什么？不谈利益难道谈感情？要制造双赢的局面，需要潜在的污染者与潜在的被污染者自愿谈判，才能保证他们的协议能够保护他们自己的利益。

厦门大连什邡环境问题无解的原因是：政府一手包办环境问题，禁止污染者与被污染者谈判，要么让被污染者白白被污染受损失，要么让污染者停工关厂受损失。

政府通常的做法是瞒着老百姓先招商引资，然后企业建成了，剩下的就只有维稳了。这样做是很自大的，所以是愚蠢的。对老百姓来说，政府和企业的黑箱操作一定是在糊弄人。干嘛不一开始给老百姓说清楚呢？

说清楚项目的风险，然后再谈利益，比如修学校养老院，或者承诺招工，把那些贿赂政府官僚的钱用一点在老百姓身上，做长久的投资。如果实在觉得这钱花出去要亏损，可以不建嘛。什邡这个项目当初不建，也比现在因为环境问题引起群众事件而瘫痪强太多了吧？

有人问，要是老百姓里敲竹杠的太多，漫天要价怎么办？换地方呗。天下这么大，就找不到能坐下来说理的人了？再说了，如果一个地方因为敲竹杠的太多，而无法招商引资，经济发展落后，那么这地方的其他人也会埋怨这些敲竹杠的，久而久之就会形成正确的舆论。这些人也会知道收敛了，毕竟很少有人会和利益过不去吧。

要老百姓和资本家坐下来谈，有两点必须的条件：政府权力撤退，民间组织跟上。如果没有这两点，环境谈判要么成为政府的花架子走过场，要么成为部分人敲竹杠的工具。这两点在目前的中国都是非常难以实现的。我作为讲道理的人，只能负责把道理讲清楚。至于中国人有没有福气走到这一步，那就是命了。

2012-7-3

注：此文写于“2012年什邡市反对钼铜项目事件”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