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ter Rams：比起90岁生日，更想庆祝工作了70多年

能被称为“设计师中的设计师”的人，每一个时代仅有几个，而Dieter Rams是毋庸置疑的一位。
他头顶无数光环：“德国工业设计之父”、“博朗首席设计师”、“博朗先生”。深泽直人称他为“第一个工业设计师，也可能是最后一个”。难以量计的顶级设计师受他启发，创造出伟大的产品。
今天过90岁生日的Dieter Rams，几乎等同于设计界的一种信仰。然而抛开这些响当当的头衔，也不谈他那些流传半世纪的经典之作，关于Rams本人，我们谈得似乎并不多。今天我们想来聊聊：Dieter Rams，到底是谁？

● 纪录片《Rams》海报

什么是好的设计？

对于这个问题，早在几十年前Dieter Rams就提出了“设计十诫”来做解答。不光是设计圈对此奉如圭臬，连行外人都有所耳闻。

● 设计十诫

设计十诫看似简单，却是Dieter Rams设计生涯的最佳总结。他用一生践行着这些原则，为博朗和Vitsœ贡献了无数经典作品。

这些设计与Rams本人散发的理性气息与实用主义如出一辙。如今它们被博物馆珍藏，在二手市场拍出高价，或是仍在为不同家庭提供着服务。

● 左滑欣赏Rams的设计作品

时代洪流向前，Dieter Rams却如水中磐石，成了现代设计的恒定坐标。

当我们为迅速更迭的当代设计感到迷茫时，只要回顾他的作品，就能清楚我们所处的位置。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在Rams退休二十多年后，我们仍然不停歇地谈论他。

不过今天，我们想带你走近一个或许你不太熟悉的Dieter Rams。

● Dieter Rams今天90岁啦！

● 《Rams》纪录片预告

 战争与重建的 

 少年时代 

● 小Rams

1932年，Dieter Rams生于德国威斯巴登，在二战背景下度过了大部分童年。他13岁那年，突然有天空袭结束了。“这感觉就像是救赎，或者一个新的开始，”Rams回忆道。

由于父母早早离异，Rams与祖父母相依为命。祖父是木匠，教了他不少木工活。少年Rams觉得最神奇的事情，就是祖父居然能用拇指给木材抛光！

● Rams祖父母

● 直到现在，Rams家里仍有一间摆满工具的工作室

祖父的工作室为这个小男孩提供了一处战争避难所，也激发了他对工艺的兴趣。后来Rams考入了威斯巴登工艺学校学习建筑。

战争结束并没有立即让德国恢复秩序。东西德分裂的阴影仍在徘徊，飞机轰炸留给城市的伤痕也尚未抚平。

● 威斯巴登工艺学校

● Rams（第一排最右）与同学们

在威斯巴登工艺学校这座“迷你包豪斯”里，聚集了Rams在内的一批德国有志青年。他们希望通过设计来制造变革，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民主。

“一切都必须从头开始，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基于真实世界去梳理出秩序。”Rams说。他相信，好设计不仅可以重建城市，也可以改善人们的日常生活。

● 想用设计改变世界的青年们

● 青年Rams

 打两份工的 

 设计狂人  

众所周知，Dieter Rams曾在博朗担任首席设计师，但你是否知道，在这几十年中，Rams一直在做另一份兼职：家具品牌Vitsœ的设计师。

● 他为Vitsœ和博朗分别设计的家具和家电

1950年代，Dieter Rams加入博朗工作。同一时期，他在一次贸易展览会上认识了丹麦人Niel Vitsœ。

在Rams的激发下，Vitsœ品牌正式成立。

● Dieter Rams和Niels Vitsœ

● 1971年，Vitsœ在法兰克福的showroom

不过，Rams不打算偷偷兼职。他开门见山地问博朗的老板Erwin，自己能否以某种形式继续为Vitsœ工作。没想到Erwin爽快答应，他认为，这能帮博朗卖出更多收音机。

就这样，Rams的大部分职业生涯，都同时为这两家公司效力。

上班时，他设计博朗的家电产品，包括我们所熟知的计算器、“白雪公主棺材”SK55黑胶唱机、Braun TP 1便携式晶体管收音机和留声机……

● SK55以及Rams设计的其他博朗产品

其余时间，他设计家具的才华也得以施展。Rams为Vitsœ设计的家具有一个新颖先锋的特点：模块化。

当时德国人的公寓普遍面积不大，而几乎所有Rams设计的家具都可以根据不同环境做调整。

● Vitsœ 620

● Vitsœ 606

606通用搁架系统，可以更换模块来满足不同空间、不同家庭的收纳需求；620座椅可以拆卸，既可以组成沙发，又可以单独使用。

值得一提的是，1997年，65岁的Rams从博朗退休离开后，仍在继续为Vitsœ工作至今。

● Vitsœ的决策常常会先咨询Rams的意见

 以设计十诫 

 对抗公司压力  

● 设计十诫第六条：好设计是诚实的

如今被设计师们奉为金科玉律的“设计十诫”，最初Rams并不打算公开。他提出设计十诫，只是为了对抗日益增长的公司压力。

1967年，吉列收购博朗。虽然Rams仍受重用，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正在变化。

● 工作中的Rams

最明显的是，负责业务的主管试图主导并控制设计，公司施加给设计部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因此，Rams不得不反复重申博朗时代留下的设计原则。这些后来被逐渐归纳为设计十诫。

对于设计原则，Rams有着近乎固执的坚持，即便得罪老板也在所不惜。在设计TP1时，Rams认为logo应放在背面，低调小巧，但CEO却认为，logo必须足够显眼。

Rams非常生气，“当你去到一个地方，不得不自我介绍，但你不能喊，拜托，你应该轻声说。如果产品们都大喊‘我是博朗！’，会激怒用户的。”

最终Rams的意见得到了采纳。

● TP1背面的logo小得几乎看不见

虽然Rams信守原则，但他并不认为设计十诫是不容置疑的教条。一位熟悉他的朋友，纽约设计商人Murray Moss说，Rams提出设计十诫，更多是为了激发对话。

 不想成为 

 明星设计师 

作为博朗首席设计师，Dieter Rams被授予了很高的头衔：执行董事、企业形象。他看起来得体又上镜，媒体和大众都需要这样一个偶像招牌。

“突然之间，人们都在叫我博朗先生。”但Rams并不兴奋，“我没有觉得自己是个设计师，反而像一种恭维，因为他们觉得我能为博朗的企业形象做出贡献。”

Rams不愿独占成果。他不停地提醒大家，许多设计都是团队共同的智慧结晶，或是由团队其他成员完成的。

几十年后，Rams仍公开表示，自己不是，或至少不想成为明星设计师。

● 博朗的老板和设计部同事。工作中他们开放讨论，下班后也常常聚会

最近几年，一股Rams热在各地卷土重来。

对此晚年的Rams感到很不舒服，但是他说，“希望借此激励人们努力采用我的基本方法，以及座右铭：‘Less, but better’。”

 他家仿佛 

 一座设计博物馆 

● 左滑逛逛Rams的家

自1971年搬进这座他和建筑师Rudolf Kramer合作设计的屋子以来，Dieter Rams从来没有搬过家。

这座屋子靠近法兰克福附近的一处林地，安静，不受打扰。值得一提的是，虽然Rams学建筑出身，但他家才是他唯一完全实现的建筑项目。

● 中间的蓝色方块，就是Rams家泳池

● 浓缩Rams设计灵魂的家

● 家里的日式夹脚拖

Rams的家，可能是对“Less, but better”的最佳诠释。

这里摆满了他设计的产品，包括Vitsœ家具系统，和博朗的日常家电。几十年过去，他仍然和自己的作品一起生活，并且使用着它们——在此过程中，Rams会继续思考是否需要改进。

● Vitsœ 620 & 606

安静、实用、恒久。Rams用一生所学，为自己打造了一个理想之家。

Rams说，“这些房间代表了我设计背后的基本意图：简单、本质和开放。这里的物品不吹嘘自己，占据中心位置，而是退居幕后。”

● Rams的夫人为他们家拍的照片

起居室摆着620多功能座椅，Rams常坐在这里欣赏花园景色，招待朋友；经典的606壁挂系统，帮助完成各种收纳。当然，还有博朗的多种家用电器，在这座屋子里恪尽职守。

Rams的设计语言极具系统性，所以这些产品共处一室也毫不违和。

出于对日本设计风格的欣赏，Rams将花园打造成日式，精致又克制。花园里还有一个大泳池，阳光透过精心修剪的林木，悠悠洒到水面上。

● 日式花园与超大泳池

● 夫人拍下正在工作的Rams

在我的房子里，我可以调整自己的感官和敏感度。我经常在家工作——在一个通向花园、像客厅一样的房间里。对我来说，工作并不意味着通常意义上的设计，而是更多的思考、阅读和交谈。设计首先是一个思考过程。

- Dieter Rams

 爱爵士乐 

 也爱园艺  

● 时不时跟着音乐扭动一段

Dieter Rams生活中有什么爱好吗？他本人对此的回答是没有，因为工作就是他的全部生命。

但如果说他真的完全没有爱好，也不准确。如果细致观察，会发觉他为数不多的两项爱好：享受爵士乐，和打理庭院。

● Rams的爵士乐专辑

早年为了工作，Rams来到法兰克福生活，这里正是爵士乐的中心。他常和博朗的同事们下班后一起去派对，夜晚的终点站往往是爵士乐酒吧。

为了让收音机更好地播放他喜欢的音乐，Rams对产品进行了改造。他将扬声器前面的“地毯”改为网状扬声器盖，大大提升了声音清晰度，让更多音乐能够传出来。

● 家里的播放器和碟片

● 定期清洁来让设备以最佳状态运作

此外，Rams也是园艺爱好者。工作之余，他会在庭院里静静地修剪树木和盆栽。植物的形状、高低都有讲究。

看似在休闲，Rams的心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设计。“日本人修剪盆景的目的是为了让鸟儿平滑地飞过去，这就是设计。”

● 正在“设计”盆栽的Rams

● 他的盆栽们

 当然 

 也爱他夫人 

● 夫妻俩👴🏻👵🏻

除了爱设计、爵士乐、园艺，Rams也很爱他的夫人Ingeborg Kracht-Rams。

Rams和Ingeborg相识于博朗。当时，设计部清一色是男性工程师，隔壁摄影部里却有几位女同事，其中包括Ingeborg。

● 年轻时的Ingeborg

● Ingeborg镜头下的Rams和Vitsœ 606

婚后他们一起在这座屋子里生活了几十年，低调、宁静、恩爱。

一起出席展览开幕式，看不见Ingeborg的时候Rams会慌神，“我得先找到我夫人才行。”

● Rams给Ingeborg展示修剪的盆栽，也要拉着她的手

虽然Rams给人的印象是不懂浪漫的理工男，事实上却很会表达爱意。

当时博朗正在与一家皮革工作室合作，生产剃须刀盒。刚年过30的Rams此时已是首席设计师，他萌生了给夫人一个惊喜的念头。于是他和皮革工作室合作，设计了一款独一无二的、Rams式手提包。

● 不知道Ingeborg收到礼物时，是什么表情？

 反电子化 

 反泡沫文化  

和木工祖父讨厌机器一样，Rams也不喜欢电子产品。他不用手机或电脑，因为他认为，“目前正在发生的所有数字化，都会削弱我们体验事物的能力。”

他仍然在使用Ettore Sottsass设计的Olivetti Valentine打字机，绘图时也不借助电脑而是靠手绘。

● 以打字机替代电脑

● Rams的设计草稿

对于这个快速变化的世界，Rams有很多困惑。

当他游走于街头，他惊讶于人们都低头盯着手机，不看彼此。但是在他而言，好的设计一定是先从了解人开始的。

一个崇拜者请他给年轻的工业设计学生提建议，Rams回答，“当您穿过城市或房间时，请睁大眼睛。”

他发现，如今各行各业都很少将精力花在产品修复上。当一件产品坏了，人们也更倾向于买新的而不是去维修。

可是明明一件产品的寿命可以有几十年，Rams的家就是最好的证明。为此他不禁呼吁，我们要摆脱这种物质丰富的泡沫文化。

● Rams仍能正常使用自己设计的产品

 为子孙后代 

 做设计 

我们的设计真的创造价值了吗？还是仅仅浪费了环境资源？从几十年前Rams就反反复复问自己这些问题。

小时候，Rams家附近的山上有缆索铁路。最前面的铁路车由山顶蓄水池蓄满水，驱动后面的铁路车。到了山脚，水灌进池塘，再用水泵打回山顶。这种节约资源又环境友好的设计，令才几岁的Rams深深着迷。

● 环保的想法从小在Rams心里扎根

因此，Rams一直坚信，好的设计师要为人类的后代负责，承担起更多对环境的责任。

他谴责越来越多的一次性物品，或者难以维修的产品。对于那些每年都要推出的冬季和夏季系列，他嗤之以鼻。

● 设计十诫第九条：好设计是环保的

早在1976年，他就呼吁结束资源浪费的时代：“我们今天用各种各样垃圾堆满我们的家园、城市和景观，会让子孙后代感到不寒而栗。”

Rams有时会怀念从前。在他祖父母的时代，他们从始至终都生活在同一个环境中，再传承给下一代。一个设计的诞生，就是为了被使用几十年甚至更久，Rams仍然这样坚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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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90岁生日，Dieter Rams写了一段寄语：

“尽管我们人类可能越活越久，但90岁生日并非理所当然的。借此机会，我想再次强调我对世界上种种设计的关注。与其说今天标志着我迈入90岁，不如说是我作为设计师工作了70多年的好运。在我的一生中，这往往是运气使然，但更多的时候要感谢许多人，我曾有机会与他们一起为一个稍微好一些的世界提出建议。我在Braun工作了多年，直到今天，我仍在Vitsœ工作。”

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不妨在评论区和我们聊聊，Dieter Rams是否也曾影响过你？你有使用过他设计的产品吗？

编辑 - 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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