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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份平常的一天,50多岁的台湾富商彭增吉 乘飞机到达了洛杉矶国际机场。
刚下飞机,他就迫不及待的赶往自己在洛杉矶橙县米逊维荷市公园路21622号公寓,那里住着他交往了三年的女友,青岛姑娘纪然冰 ,和两人5个月大的儿子 Kev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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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待他打开门后,却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慕:
女友纪然冰倒在沙发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地上家具上一片血迹;而仅5个月大的宝宝也死在了婴儿床上,嘴里塞着一件T恤,疑似窒息而死。
被吓懵的彭增吉随后报案,警方到达现场后确认纪然冰母子已不幸身亡,母子俩显然是被谋杀的,立刻立案调查。
在验尸时,法医记录纪然冰身上被连刺了足足18刀 ,儿子是被人活活闷死的 。谋杀的暴力程度让侦探们相信该犯罪是出于个人动机,“涉及很多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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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们还发现,纪家的公寓没有强行进入或抢劫的迹象,表明她可能认识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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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犯罪现场没有凶器或证据,也没有来自邻居的线索,调查人员面临着艰巨的考验。直到再次询问彭增吉时,案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他这才透露他已经结婚20多年了,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孩子。
而他的另一个家庭的家就在距离纪然冰家,几英里之外的地方!
彭增吉是中国台湾人,是 Ranger Communications公司的共同所有人,Ranger Communications 是一家全球性的 CB 无线电制造商,在亚洲、欧洲和圣地亚哥均设有工厂和办事处,身价估计有2亿美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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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然冰时年25岁,毕业于中国青岛的一所大学,之后在一家名为Dynasty Hotel的大型酒店担任公关助理。 1990年8月,彭增吉在去内地出差时恰好住在了纪然冰工作的酒店,两人由此认识,后来聘请她为 Ranger 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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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两人感情也日渐深厚,最终明确了恋人关系,很快,纪然冰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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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隐藏怀孕的消息,彭增吉把纪然冰接到美国产子,并把她安顿到了洛杉矶的Mission Viejo 公寓里居住。在被杀前,纪然冰在这里住了约一年的时间,彭增吉是她的男友,是她孩子的父亲,也是母子俩的经济来源。 然而,两人的交往始终存在着一个大问题:彭增吉有妻子,且一直没有离婚。 彭增吉的妻子名叫林黎云 ,两人结婚多年并育有两个孩子,都在南加州念书。林黎云曾是一间金融公司的主管,婚后辞职,专心帮助老公打理生意。 有一次,林黎云去旅游回家时发现了纪然冰的衣物,由此得知了这段婚外情。据说她当时气得直接把衣服剪了个粉碎。 在丈夫出轨的这些年,林黎云与纪然冰也有过直接对话。林黎云曾警告过让纪远离她的丈夫,两人曾在电话中有过争吵,彼此敌意很深。林黎云还曾跟纪然冰的家人通过电话,要求他们停止这场婚外情。 因为获得了这个关键信息,调查人员将注意力转向了林黎云,证实了她对丈夫的婚外情早已知晓、跟纪然冰产生过争执。 最关键的一点,在纪然冰的身上,除了18道刀伤外,身上还有一道咬痕。 咬伤部位唾液中的 DNA 与林黎云的相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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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捕后,林黎云拒绝认罪,坚称自己是清白的。更出乎警探们意料的是,丈夫彭增吉也非常肯定的跟警方说:不是妻子杀的。
奥兰治县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检察官Robert Molko 当时回忆说,在逮捕林黎云之时,丈夫彭增吉曾请求:“在你把她关进监狱之前,我想和她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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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见面之后,开始用中文交谈。
林黎云泪流满面地对彭增吉说着什么,现场的警官听不懂中文,但被录了下来。事后复盘时还原了震惊的内容。
据口译员说,当时林黎云指责是她的丈夫挑起了这件事,并导致了致命的后果。
他还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的公寓?是傍晚吗?”
“你为什么杀了她?你为什么要刺她?
“这是自卫。”
“18次吗?”
“她(纪)自己倒在了刀上。”
“她自己倒在了刀上?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砍痕?”
这时旁边的警员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直接将林黎云押走了。但这段录音被完整记录了下来,并在日后成为了定罪林黎云的关键证据之一。
杀人事件发生两年后,对林黎云的审判于 1995 年开始,但一审时过程一波三折, 导致陪审团悬而未决。
在审判过程中,当提到他丈夫的外遇时,她面无表情。但是当提到她就是杀人凶手时,她情绪一度崩溃,哭着说“不是我,不是我。”
法庭上的林黎云/法庭上,她一度崩溃一边哭泣一边反复说“不是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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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 Molko 的说法,彭增吉在预审听证会上作证,然后就消失了。“他从来没有再参加任何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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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性的第二次审判于 1996 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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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辩方一上来就承认林黎云在对峙中咬了纪,但没有杀人就离开了家。相反,辩方辩称谋杀其实是由彭增吉实施的!
律师 Marshall Schulman说,这位亿万富翁的作案动机是为了让自己摆脱这段三年的婚外情,这段婚外情在纪生下他的孩子后变得恶化,并避免离婚,这可能会给他的商业帝国带来损失。
但法庭排除了彭增吉的嫌疑,因为调查人员认为杀人事件发生时他正在从香港起飞的航班上,他不可能及时抵达加州实施杀人,而妻子林黎云当时就在奥兰治县。 但Marshall Schulman表示,死亡时间的确定还不足以排除彭增吉是凶手的可能。
彭增吉于下午 1 点 30 分左右抵达奥兰治县。根据他在妻子预审期间的证词,那天他不得不在公寓大楼外等候,因为没有人应门,而且他也没有钥匙。他在大楼的租赁办公室等了几个小时,然后说他后来试了试门才进入公寓,结果发现门没锁。彭增吉说他在晚上 11 点左右发现了纪的尸体。 Schulman 对彭增吉在九个小时的等待期间没有尝试开门表示怀疑,并暗示杀戮可能发生在当天下午。 面对咬痕这个证据,Schulman 说,纪的咬痕是当天早些时候两名女子打架造成的。大约 12 小时后的谋杀现场没有显示刺伤过程中有挣扎的迹象。 “无论谁进入那间公寓都有可能,因为纪当天本来就等着彭增吉去找她。” Schulman 把彭增吉描绘成一个精于算计的高管,他习惯于为所欲为,多年来一直误导这两个女人,告诉他的妻子婚外情已经结束,并向纪保证他会娶她。 他甚至试图策划两个女人之间的对抗,否则为什么妻子和情人的住所安排的这么近?
一方面,在宣判前,法官收到了400多封信件,许多人要求对林从宽处理,这其中甚至包括彭增吉 ,上面写道:“她一直耐心的忍受着走上迷途的他”。 图片截自latimes.com,版权属于原作者
信的内容还包括他觉得有责任代表“我可怜的、不幸的妻子”发言。“结婚20多年,我深知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坚信她是无辜的,她也只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 根据一份宣判前的报告,林黎云在给法庭的信中称自己是“被上帝遗忘的可怜倒霉女人”,表示她对这些死亡事件感到悲伤,并充满了“内疚、无助和悲伤”,因为她无法成为儿子们的好母亲。 “我生活的中心从来不是我自己,而是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当他遇到纪然冰时,我的生活已支离破碎”。 而另一边纪然冰的家人表示,他们希望能重判。纪的姐姐和父母从中国赶来参加了所有的审判。 “这个罪行太凶残了,太残忍了,”受害人的父亲通过翻译说。“她甚至连一个5个月的婴儿都不放过。 一个小孩子能犯什么罪?” 1996年4月,审判的时刻终于到了。
第二陪审团裁定,时年49岁的林黎云在杀害纪然冰时犯有二级谋杀罪,并在杀害5个月大的婴儿时认定犯有一级谋杀罪。判决书包括多项谋杀案,她被判终身监禁,不得假释。
Robert Molko 回忆起当时宣读判决时的场景,“上交判决后,很多陪审员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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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认为,林黎云应该因这个“可怕的悲剧”而在狱中度过多年。 “是的,林黎云被丈夫蛊惑了,从来没有人否认过这一点,你甚至可以说她是被纪然冰逼的。但纪然冰不应该为此而死。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宝宝,不应该为此失去长大的机会。” 尽管陪审员判定林黎云有罪,但仍有几位表示,他们将这一折磨的大部分责任归咎于彭增吉。 在审判之时,彭增吉居然回了台湾,并拒绝在两次审判期间来美国出庭作证,也没有出席最终的宣判。 然而案件到此,并没有完。1999年,上诉法院驳回了对林黎云的定罪。
根据《台北时报》的报道,1999 年,判决因林黎云没有被适当告知其权利而被推翻。 在初审时,林黎云被审讯了9 个小时,并没有被告知任何权利。上诉法院表示,这样的审讯已经违规了,对于关键性的那段录音,则不应该作为证据 ,法院称 该陈述是被胁迫的。“即使是一个无辜的人,也会在受到九个小时的威胁后做出某种可能有罪的陈述, 执法人员有可能在县监狱的内部进行恐吓和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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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3月,第三次审判开始,检方手上只剩下纪然冰左手臂上的咬痕这一个证据,陪审团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记录该案件的书籍《纪然冰命案二十年》中,写下了第三次审判中令人印象深刻的细节。辩方律师这一次做足了准备,请来了著名的华裔侦探李昌钰 出庭作证。 李昌钰细致的给出了29张照片,介绍了自己对于现场分析的意见: 搏杀并不是从门口开始,因为血迹集中在沙发茶几附近; 沙发上沾有血迹的枕头上,有个血手印,根据大小推断,这应该是男人的血手印; 纪然冰的身材比林黎云明显高很多,也壮很多,似乎并不能被轻易制服; 在房间垃圾袋里找到了削的完整的苹果皮,但纪然冰胃的解剖中并没有找到苹果和果核。是否是一个相熟的人吃的? 因此李昌钰得出结论:案发现场除了纪然冰、林黎云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李昌钰并没有指出这个男人是谁,但有理有据的论述足以动摇陪审团。
图片截自dz.xdkb.net,内容出自《纪然冰命案二十年》
这一次, 12名陪审团员中有3人认为林黎云无罪。法官于2001年6月18日裁定,法庭无法对此案作出判决... 权衡之下,检察官与辩方律师进行了辩诉交易 。同意这笔交易实属无奈。检察官承认,他们可能难以定林黎云的罪。 “作为一名出庭律师,你必须退后一步,这是一个合理的妥协,因为我们有可能无法让12 名陪审员达成一致。” 两方最终达成协议:林黎云接受检方提出的认罪条件,承认对纪然冰和纪启威犯下了两项气愤杀人罪 ;检方则对其他罪名不再追诉。 2002年6月29日,高等法院法官 William R. Froeberg 判处林黎云有期徒刑 11 年,但介于林黎云已经在狱中度过的七年且表现良好,她有资格获得立即假释。
由于林黎云并非美国公民,按照美国移民法规定,必须递解出境,并永远不得再入美国。她之后被转移到圣佩德罗的移民归化服务机构,并在几周内被遣送回了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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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案发到最终审理判决,该案引发了中美极大的关注。
在这桩双尸命案中,控辩双方在法庭内外缠斗不断,而因为案件同期发生了著名的辛普森杀妻案,该案的走向又与其有惊人的相似,美国媒体直接将此案称为 “华人世界的辛普森案”。
两案的行凶方式都极其残忍、都是家庭伦理引发的悲剧、都没有找到凶器、没有目击证人,都涉及到了在当时还是很先进的DNA 证据。最巧合的是,都因核心证据被判非法而无法使用。
图片来自vanityfair.com,版权属于原作者
2021年,美国电视台的The Real Murders of Orange County节目还制作了此案的特辑, 多年后,此案仍然困扰着奥兰治县治安部门的退休警官Steve Shadrick。 “很难把那个(血腥的)画面从你的脑海中抹去, 这是你无法忽视的事情。”
时至今日,距离该案发生已过去了整整三十年。这起肥皂剧般的案件,戏剧性地混合了谋杀和婚外情等博眼球的元素,在海内外进一步引发了关于谁应该为这场悲剧负责的争论,从未停息。
只能说,生活要远远比电影精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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