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地影史11年7个票房冠军，电影公司的裂变比想象的更精彩
2021年11月26日刊 | 总第2700期
根据猫眼专业版数据，《长津湖》昨日超越《战狼2》，成为中国内地影史票房总冠军。截止到昨晚十点，《长津湖》总票房为56.97亿元。
56.97亿元的票房收入共历时57天，几乎就是以1天1亿元的速度在递进。
前任总冠军《战狼2》56.94亿元的票房成绩，是近100天的收入。这个票房成绩霸榜4年有余，此番终于被《长津湖》赶超，真的是“只有吴京才能打败吴京”。
在《长津湖》超越《战狼2》之前，也有不少影片冲击过总冠军之位。《你好，李焕英》54亿元、《哪吒之魔童降世》50亿元、《流浪地球》46亿元，总是差那么几步，攀上王座之旅果然艰难。
在本文中，我们主要探讨华语电影在内地的票房冠军更迭，好莱坞大片只是用来作为参照物。《战狼2》之前，《美人鱼》《捉妖记》《泰囧》都曾登顶过华语片票房冠军之位，再早是《唐山大地震》《画皮2》。
十余年来的票房冠军争夺战，其实也是幕后电影公司的角逐。一部电影往往有十几家出品公司，谁是真正的幕后推手？谁是主力的制作公司？哪一家公司战绩最为耀眼？让我们从头说起。
追本溯源，票房冠军背后的电影公司
溯源票房冠军，在这里需要划一个时间线，毕竟中国电影的历史纵贯百余年，还有通货膨胀的因素要考虑。譬如1982年上映的《少林寺》票房过1亿元，当时的票价是1~5毛钱不等，而观影者大概已超10亿人次。
所以，我们就从2010年说起。过去11年，票房统计方法和票价的差别不是太大，这样的对比和回溯相对清晰明朗。
2010年1月4日，詹姆斯·卡梅隆导演的《阿凡达》于中国内地上映，前后上映超4个月，累计收入票房13.39亿元，顺势将内地票房总冠军收入囊中。在此之前，从未有哪一部电影的内地票房能超过10亿元，《阿凡达》一下子抬高了内地票房的天花板。
短时期内，国产片还无法超越13.39亿元这个票房纪录，但是国产片也开始了不断自我提升。2010年年中，冯小刚导演《唐山大地震》内地收入票房6.49亿元，成功登顶国产片票房冠军，这也是国产片票房纪录首次达到6亿的水平线。
姜文导演在年底推出的《让子弹飞》票房达6.36亿元。本文采用猫眼的统计数据，而不同口径下票房数字略有差异，总之两部影片成绩相近。
《唐山大地震》的主要投资方是华谊，《让子弹飞》的主要投资方是不亦乐乎、英皇、中影。中影是老牌国企。英皇由杨受成创立，来自香港的娱乐集团。而不亦乐乎是制片人马珂和导演姜文合组的公司。
这个阶段，电影公司的市场格局初步形成。国企以中影、华夏电影和上影为代表，而民企以华谊兄弟、博纳影业、光线影业为代表。几年间，这些公司绝大部分都成为了上市公司。
当时，中影和华夏凭进口电影发行权雄踞江湖，除了主旋律电影之外，也与民营公司合作生产商业电影。
而华谊兄弟是民营电影公司中的头牌，与冯小刚导演长期合作。博纳主营港片，光线还在摸索前进的方向。
英皇之前投资了姜文导演的《太阳照常升起》，不赚钱。相比之下，《让子弹飞》叫好又叫座，是一笔好生意。
2012年，乌尔善导演的《画皮2》于暑期档上映，最终票房达7亿，成为国产片新科冠军。但仍没有迈过10亿元的门槛。
黑马很快蹿了出来。年底，徐峥执导的《泰囧》上映，最终收入票房12.7亿元。虽然没超越《阿凡达》，但创造了国产片票房新纪录。
《画皮2》由华谊、宁夏电影公司主投，《泰囧》由光线主投。这是导演新人辈出的时期，乌尔善和徐峥成为新的焦点人物。
值得注意的是，2010年中国内地电影市场年度总票房首次突破100亿元。到2012年，内地年度总票房已达165亿元。到2019年，内地年度总票房甚至达到了641亿元的新高点。
飞速发展的电影市场，催生了一个又一个新的票房冠军。
2014年，《变形金刚4》以19.76亿元的内地票房超越了《阿凡达》。结果，内地票房总冠军的位置还没坐热，在2015年就被《速度与激情7》以24.23亿元的成绩超越。飞车家族还没喘口气，紧随其后上映的《捉妖记》就以24.36亿元的成绩斩获内地票房总冠军。
《捉妖记》是1998年以来登顶内地影史票房总冠军的首部华语片。从此，总冠军的王冠始终戴在华语片头上。
《捉妖记》由安乐影片投资、发行，这家公司之前在香港主营电影发行和院线业务，之后涉足电影投资、制作。新世纪以来，安乐逐渐以内地市场为主阵地。张艺谋的《英雄》《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皆由安乐投资。
安乐是独立制片公司，不是上市公司，老板江志强为人低调，名头在内地不及华谊、光线那么响亮，但是商业片和艺术片兼擅，投资过很多精品电影。
2016年，周星驰导演在春节档的一部《美人鱼》缔造了33.91亿元的票房成绩，新的票房总冠军诞生。2017年，吴京导演《战狼2》以56.94亿元勇夺总冠军。新的冠军一等就是四年多，直到吴京主演的《长津湖》完成新的票房纪录。
《美人鱼》的投资方是中影、和和、星辉海外、光线，其中星辉海外是周星驰创立的公司。周星驰一贯是票房保证，他的《功夫》《长江七号》《西游·降魔篇》票房一路走高，直至《美人鱼》一览众山小。
《战狼2》的主要投资方是登峰国际、春秋时代，其中登峰国际是吴京的公司。从徐峥到周星驰到吴京，演员转型而来的导演似乎更容易领会票房密码，而且他们不但掌握了创作的话语权，也通过投资来收割票房。
最新一任冠军《长津湖》由博纳主投和制作，影片汇集了陈凯歌、徐克、林超贤三位导演，在华语片历史票房冠军的序列里，这是导演最多的一部电影。
总冠军这个位置，博纳还是第一次坐上。但是博纳在不同年份出品的高票房电影相当多，譬如《智取威虎山》《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中国机长》等。凭借对新主流大片的开发和制作，博纳成为了当下电影公司的领头羊。
如此众多的电影公司轮番登场，“大厂”和独立制片公司交相辉映，它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合作关系？下面我们一一道来。
创作为王，大厂与卫星公司的奇妙关系
《美人鱼》《战狼2》《哪吒之魔童降世》《流浪地球》《你好，李焕英》《长津湖》，一连串高票房电影的背后，除了大型电影公司，还有导演工作室和中小制片公司。
在内容为王的时代，电影的核心创作者是导演。话语权转化为投资权，有些导演也成为了高票房影片最大的受益者。
2010年前后，真正有能力制作高成本影片的内地公司，主要是中影、华谊、博纳、光线、小马奔腾等几家。更多的电影公司参与的方式是跟投，这样也能分得票房或分享版权。
随着更多的新玩家涌入，影市的格局发生转变。比如成立于2009年的万达影视，就成长迅速。乐视影业在2011年成立后，也很快成为头部玩家。
几年以后，万达影视主投的《寻龙诀》和《唐人街探案》系列都获得高额的票房回报，这就不能忽视万达院线对于这些影片的排片支持。
互联网公司的发展一日千里，有了充足的资金拓展新的投资领域。阿里影业、腾讯影业、爱奇艺影业相继成立，看厂牌就知道是属于哪家公司旗下。带有互联网基因的电影公司多数是在2015年前后成立，这些公司的电影制作经验还不足，跟投作品较多，同时积累电影的网络版权。
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华谊是市场中的佼佼者。冯小刚连战连捷，2010年的《唐山大地震》提高了国产片票房纪录的天花板。此后出品发行的《画皮2》《西游·降魔篇》都有不俗的票房战绩。
华谊和冯小刚是深度合作。华谊上市时冯小刚握有股权。冯小刚和华谊一次签下5部片约。再后来，华谊又通过公司收购来锁定其作品的投资权。
华谊与《画皮2》导演乌尔善是单片合作。华谊是发行方和投资方之一。之后，乌尔善又执导了万达、华谊、光线三家都有份投资的《寻龙诀》。
与周星驰的《西游·降魔篇》也是单片合作，华谊负责影片的内地保底发行。周星驰自己的电影公司有能力制作影片，但是需要在发行上与内地电影公司合作。
华谊近年与管虎导演合作较多，《八佰》创31亿票房，成为2020年的内地票房冠军。这也是华谊主投的电影中票房最高的一部。
从华谊的运作模式就能看出，大厂牌的电影公司主要承担投资和发行工作，与导演领衔的工作室/公司进行合作。导演工作室/公司负责承制，大公司把电影投放到影院终端。
光线也是以电影投资和发行为主业的公司，2006年的《伤城》是光线第一部发行的电影，之后逐渐建立起覆盖全国影院的地网发行人员。光线早期发行了不少港片，包括《证人》《最强喜事》等。也投资了不少香港电影人主导的作品，如《画壁》《精武风云》等。但都不算太成功。
2012年的《泰囧》，让光线找到了投资内地新人导演的康庄大道。
导演徐峥凭借《泰囧》崛起，他创立的真乐道公司也成为大厂牌竞相合作的对象。《港囧》的高票房，《囧妈》的高额版权费，使真乐道乐开了花。
光线合作新人导演，一条线是喜剧电影（《港囧》《大闹天竺》），另一条线是青春电影（《致青春》《同桌的你》）。
此外，动画电影也是其发力方向。2019年的《哪吒之魔童降世》，以50.35亿元居国产动画电影票房榜首。
《哪吒之魔童降世》由光线旗下的彩条屋影业出品，彩条屋是专门开发动画电影的公司。《哪吒之魔童降世》也是光线出品影片中的票房第一。
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之前，国产动画电影最高纪录是2015年的《西游记之大圣归来》，收入票房9.54亿元。光线此前错过了与《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的发行合作，后来发力动画成绩斐然。
博纳在《长津湖》之前属于稳扎稳打型。并且十年来一直在布局电影院，至今旗下影院已超过100家，算是打通了电影从制作到发行和放映的全领域。
早年间博纳以发行港片起家，后来开始投资香港电影人的作品，比如《窃听风云》《澳门风云》《大上海》等等。2014年以来，博纳将香港导演的类型片功力用于主旋律电影的创作，打开了局面。
徐克执导的《智取威虎山》就是博纳主投，在2014年底上映，内地票房8.83亿。之后的《湄公河行动》（11.86亿元）、《红海行动》（36亿）、《中国机长》（29亿），都是与来自香港的导演合作。
以内地主旋律题材为创作蓝本，发挥香港导演的视觉和叙事专长，配以大明星和强情绪，博纳式大片在市场上大行其道。
《长津湖》并不是偶然得之，是博纳多年进取的集大成之作。博纳左一个中国骄傲三部曲，右一个中国胜利三部曲，足见老板于冬对主旋律题材的青睐。
博纳公司偏向于“制片人中心制”，老板于冬就是每部电影的核心制片人。由他来选择题材与合作导演，然后由导演来组建摄制团队，他会给导演极大的创作自由度。
其它电影公司通常是导演提出项目，通过了就由电影公司投资拍摄。博纳在主旋律这个领域，是先有题材，然后再找导演。与博纳合作的导演相对稳定，徐克、林超贤、王晶、刘伟强都是老搭档。
中影、华夏等国企有丰富的发行资源。中影近期成功的主投项目是《流浪地球》，内地票房46亿元。华夏公司近期成功的主投项目是《我和我的祖国》，内地票房31亿元。
电影市场大了，什么样的玩法都有。北京文化的出品名单上有《心花路放》《战狼2》《我不是药神》《流浪地球》《你好，李焕英》等等作品，但这些电影大多数是北京文化参与投资，或者是保底发行，并非真正主投主控和孵化、制作。而他们主投主控的《封神》三部曲，目前仍然在路上。
新丽传媒在电视剧领域大名鼎鼎，在电影领域也是一方诸侯。开心麻花的作品从舞台到大银幕，新丽算是领路人。《夏洛特烦恼》《西虹市首富》《羞羞的铁拳》《你好，李焕英》等高票房影片，新丽都是主要的投资方之一。
《你好，李焕英》是导演贾玲的大碗娱乐公司创制，《夏洛特烦恼》是开心麻花影业创制。加上宁浩的坏猴子影业，邓超和俞白眉的橙子映像，徐峥的真乐道，韩寒的亭东影业，这些以创作者为核心的制片公司都比较擅长喜剧制作。
当下中国电影市场的“财富密码”有两个：高水平的喜剧电影和高共鸣的情绪电影。喜剧电影相对体量不大，导演工作室即可操办。而强情绪电影往往需要搭配大场面，这就需要大电影公司出场组局和生产。
某种程度上说，喜剧电影比的是创意，重工业电影比的是魄力。投资者目光独到、敢于下注，是《流浪地球》《八佰》《长津湖》这些电影成功的先决条件。
另一方面，随着互联网售票的普及，猫眼和淘票票成为举足轻重的角色。无论是大厂还是工作室出品，在通往放映终端的路上，必得让他们分一杯羹。
导演工作室负责创作，大公司负责投资和发行，这是惯常的分工。但二者并非固定的合作关系，这次合作愉快了还有下次，合作不愉快便会换马。原本，只要拥有超强的创作实力，不愁没人带着钱来求合作，现在电影行业整体钱紧，选择余地也就没那么大了。
目前，国企背景的中影、华夏、上影表现稳健，老牌民企中的博纳影业如日中天，光线传媒步步为营，华谊兄弟奋力突围，北京文化深陷漩涡，乐视影业更名乐创文娱后一直在调整步伐，万达电影也在重新蓄力。总的来说，资本大航海时代过去了，大厂们出招也都谨慎了很多。
《长津湖》是中国电影的强心剂。不过困难也不少，电影市场几乎要成了重大节庆档期的附庸，平日里寒气逼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全行业抱团，多出佳作，就有希望。
【文/崔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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