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召唤我成为儿子 我追随你成为父亲 |《春天读诗》父亲节特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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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读诗·4》父亲节特辑：梁丹妮朗读《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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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父亲
北岛
在二月寒冷的早晨
橡树终有悲哀的尺寸
父亲，在你照片前
八面风保持圆桌的平静
沿着通向君主的道路
你放牧乌云和羊群
雄辩的风带来洪水
胡同的逻辑深入人心
你召唤我成为儿子
我追随你成为父亲
掌中奔流的命运
带动日月星辰运转
在男性的孤灯下
万物阴影成双
时针兄弟的斗争构成
锐角，合二为一
病雷滚进夜的医院
砸响了你的门
黎明如丑角登场
火焰为你更换床单
钟表停止之处
时间的飞镖呼啸而过
快追上那辆死亡马车吧
一条春天窃贼的小路
查访群山的财富
河流环绕歌的忧伤
标语隐藏在墙上
这世界并没多少改变
女人转身融入夜晚
从早晨走出男人
“父亲，在你照片前/八面风保持圆桌的平静”
2017年1月28日，农历正月初一，电影《红色娘子军》编剧、91岁的作家梁信辞世，女婿冯远征第一时间搭乘飞机回广州料理后事，女儿梁丹妮却为了话剧《日出》的演出没有同行。“戏比天大”，这是北京人艺的传统，也是父亲教育给她的一种责任。
在父亲去世后的第一个父亲节，梁丹妮走进了《春天读诗》特别版的镜头，用一首北岛的《给父亲》，寄托她对天国里的父亲的想念。梁丹妮说：“《春天读诗》很优美，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春天就是要给人一种诗情画意的感觉、给人希望和勃勃向上的生机，因为夏天是火热的，秋天是收获的，冬天是寒冷的，春天就是绿色的、和平的、美好的。”梁信先生在这个春天的第一缕阳光里远去，我们也愿意陪伴梁丹妮以这种春天的方式纪念她的父亲。
“你召唤我成为儿子/我追随你成为父亲”，虽然生为女儿身，但梁丹妮说从小父亲就称她为“大儿子”。“从劳改农场回来的时候，他一直拉着我的手，一直抚摸着我的头，他把我称作儿子。我当时还有一点不理解，我不是男孩，我是女孩，但是他这样叫我的时候，一直都含着眼泪。”父亲是军人，经历过战争，对于这样一个男人而言，能在女儿面前落泪，内心该有多大的辛酸和痛苦啊。
“我从童年的方向/看到的永远是你的背影/沿着通向君主的道路/你放牧乌云和羊群”，女儿眼里的父亲永远是高大的。作为当代军旅作家中的杰出代表，梁信的作品《红色娘子军》影响了一代人。“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创作的这部作品的时候，梁丹妮还很小，不认字也不懂事，但父亲会把她抱到书桌上，任她翻看。1964年，《红色娘子军》改编芭蕾舞剧，梁丹妮在后台观看排练，成为这部经典的第一个观众，由此她也喜欢上了芭蕾舞，开启了自己的艺术之路。
“在男性的孤灯下/万物阴影成双”，父亲就像一棵大树一座高山，但生老病死是每个人的宿命，人生就是一场倒计时，无论多么坚强，也无法摆脱死亡马车的追赶。“病雷滚进夜的医院/砸响了你的门”，当这棵大树这座高山突然离去时，梁丹妮深刻地体会到了眼泪泡着心的滋味。
周遭从彩色退回黑白，一切从去路回到来时。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假如父亲可以重生，该多好。然而“钟表停止之处/时间的飞镖呼啸而过”，所有的人和事，都无法更改。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父亲的词还回荡在舞台上，“标语隐藏在墙上/这世界并没多少改变”。父亲走了，但梁丹妮觉得父亲其实是去天国续写他最精彩的电影剧本去了。那里有无数的天使陪伴，没有疾病，没有烦恼。人间的思念还会继续，爱与温暖永远与父亲同在。
在此，《春天读诗》也谨以这种特别的方式，将我们的爱献给天上的梁信先生。
《春天读诗》简介
《春天读诗》是凤凰网文化频道在2014、2015、2016、2017年春天连续推出的独家视频策划，集结数位诗歌界、音乐界著名人士，在三四月的春光里，在世界各地诵读、吟唱春天诗。《春天读诗》以独特的策划视角、强大的嘉宾阵容、独具匠心的拍摄手法、精良的视频制作包装，旨在重新唤起公众对诗歌的热情，在浮躁的信息世界里为公众提供美的享受。
四年来，北岛、余光中、叶嘉莹、郑愁予、郑敏、痖弦、罗伯特•哈斯（美）、水田宗子（日）、加桑•扎克坦（巴勒斯坦）、布兰达•希尔曼（美）、西川、欧阳江河、梁小斌、王家新、翟永明、白先勇、许知远、雷平阳、赵野、陈黎、余秀华、廖伟棠、巫昂、俞心樵、野夫、杨黎、胡赳赳、潘洗尘、向京、李银河、严彬、周云蓬、万晓利、张楚、袁泉、钟立风、任素汐、胡德夫莫西子诗、叶蓓、程璧、艾敬，共42位诗人及民谣歌者参与拍摄，其中包括美国、日本、巴勒斯坦的国际诗人。他们的足迹遍布北京、台湾、香港、天津、大理、威海、秦皇岛、江南、加拿大等地，与春光共在，伴诗歌同行。
从2016年开始，在每一季《春天读诗》正片播出后，还推出了同名落地活动“春天读诗之夜”，让诗人与读者以诗歌的名义，在春天相会。值得一提的是，在2017年的“春天读诗之夜”上，诗人蒋一谈也朗诵了这首北岛的《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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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读诗•父亲节特辑：凤凰文化专访梁丹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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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凤凰文化采访梁丹妮的文字实录：
凤凰文化：梁老师，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您想参与到《春天读诗》的录制？
梁丹妮：我觉得《春天读诗》这个栏目很优美。有各种不同的嘉宾来读诗，有诗人，有学者，也有演员，还有歌星。我都觉得融入到这个氛围里头很愉悦，春天给人以希望，以勃勃向上的这种生机，它确实是包含我们社会的方方面面。有外景，也有内景，它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我觉得春天就是要给人一种非常美好的诗情画意的这种感觉，才是最对的。因为夏天是火热的，秋天是收获，冬天是寒冷的，那么春天就是勃勃生机，春意盎然，绿色的，和平的，美好的。
凤凰文化：您怎么看待诗歌在当下对我们普通人的作用和影响？
梁丹妮：以前有一些诗歌是比较阳春白雪的，真正下里巴人的大家比较普及的，比较大众化的一些诗歌，歌更多一些，诗少一些。尤其现代人，可能以我来讲，我作为一个艺人，作为一个演员，我更多的可能是喜欢散文诗。希望美好的有意境的，优美的。因为作为女人就是水一样的女人，优美的，而且我不喜欢晦涩的诗。我喜欢比较蓬勃向上的，很正面的这样的，因为可能因为我这个人吧，我不太喜欢那种我对于朦胧诗了解的也不是特别多。比如我刚才念的这个就是朦胧诗，它的意境是需要大家每个人站在你的角度上去看的，而不是这个作者北岛可能给予人的不是那么直接的，所以你要去揣测他的意图，他所讲的是什么？我相信一百个人会有一百种揣测，一百种理解，每个人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就是一百个人演绎莎士比亚的作品他会有一百种样子，莎士比亚这么多年了，演绎了这么多了，这么多人去演绎了。我也演过奥赛罗，我演泰斯特莫娜，我相信我演的泰斯特莫娜和别人可能不太一样。就像我们去演绎中国作品，比如说曹禺先生的三部曲。我今天年初还演他《日出》，我演绎乐观就跟别人不一样。这就是说，像诗歌，像散文都会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演绎的。
凤凰文化：您可以谈一下，您刚刚所读这首诗您个人的理解都可以，您个人喜欢或不喜欢怎么样的感受都可以谈，您直接谈自己的感受就可以了。
梁丹妮：北岛的这个诗是属于朦胧诗，它是有一些晦涩的。我的理解它就是一个对于死亡，对于面对死亡，对于父亲的一些很依稀的记忆，不是清楚的记忆。
所以说我童年看到就是父亲的背影，而没有看到他的正面，所以整个诗歌的后半截全是讲死亡和死亡，经过死亡后的这种人的一种理解。那么走出来，早晨走出来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其实早晨走出来的也许是女人，因为女人的这种美丽美好是永恒的，作为男人来讲，作为我的理解，我觉得男人是一瞬间的，他是力量的象征。那么是一种综合体的一种力量象征，当力量过后还是需要女人的那种柔情，女人的那种万般柔情去弥合各种裂缝的，所以我就是这样理解的。
凤凰文化：然后我们此次推出《春天读诗》父亲节特辑，也是为了纪念您逝去的父亲梁信，可以聊聊您的感受。
梁丹妮：我父亲他是中国著名的剧作家梁信，他的作品很多尤其是他的代表作电影《红色娘子军》是被好多代人歌颂了，他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50年。他的作品还包括《从奴隶到将军》、《风雨下中山》等，影响着很多人。他是当代军旅作家当中的特别杰出的人。
但是今年的大年初一上天把他带走了，确实是很令人痛心的一件事情。在他的最后的这半年，他还获得了金鸡奖的终身成就奖和编剧家协会的终身成就奖。他的离去是很让人痛心的。尤其是当时我大年初一得到这个噩耗，然后大年初二我就站在人艺的舞台上演《日出》了。可能有很多观众不是很理解，但是我作为北京人艺的一分子，我们有一句传承好几代人的一个口号就是“戏比天大”，做到这一点是非常不容易的。像我爱人冯远征他也是在失去父亲的这个时刻，在他去剧院演出的路上，他往左走就可以到医院去见父亲最后一面，他依然的向右走去了剧院了。
父爱如山，父亲就像一棵大树像一座高山。当父亲这棵大树，这座高山突然间离去的时候，将会给我们的心带来怎样的痛苦和悲哀？
所以当刚才念诗念到我看到父亲的背影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是很酸楚的。在父亲节这样一个日子，希望大家在父亲节要珍惜你所得到的父爱，不是到父亲节你才想起来，而是落实到每时每刻，包括母亲节。不要等到父亲节和母亲节才想起自己年迈的父母。因为他们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人生下来就是倒计时了，所以我们要珍惜现在跟他们相处的每时每刻。
凤凰文化：能不能回忆一下小时候，跟您的父亲梁信先生的一些记忆细节？
梁丹妮：童年我对于父亲的记忆，跟北岛这首诗所描写的有很多契合之处。在我幼年的时间，童年的时候基本上看到的也是他的背影，因为他工作很忙他经常要出去搞创作，还有采风，深入生活。作为以前的编剧作家，他们是要深入生活的，不像现在在房间里可以造出很多故事来，那时候是不可以闭门造车的。他们是深入生活一点一滴积累的。
他的很多作品，我是第一读者。他把《红色娘子军》写出来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还不认字。但是他就会把我抱到桌子上，我会翻看他的作品。因为他很疼爱我，所以他允许不懂事的女儿去翻看他的作品。我是这样伴随着父亲的作品长大的，包括《红色娘子军》在改编成芭蕾舞的时候，我也是第一个观众，我那时候也挺小的，他就带我到后台看那些叔叔阿姨们他们跳舞。从那时候我也喜欢上芭蕾舞了，就是喜欢上舞蹈了。这些都是在我记忆当中很深刻的。
我出生的年代没有手机，只有电报。我母亲就打电报跟我父亲说已经生孩子了，因为他们当时不在一起，我妈妈在北京，他在广州。我父亲问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母亲就给他发了四个字，男女请猜，没有告诉他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爸爸说好，我们可以喝酒了，因为他想第一个见到的是女儿，他喜欢女儿。
他喜欢女孩子。所以从那以后他对我是很宠爱的。包括我后来的一些，虽然我们经历过很多很多的磨难，包括运动，像文化大革命那些时候。我父亲有受到很大的冲击，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我们，我跟我弟弟。
我那时候还很小，当我见到他受冲击，从劳改农场回来的时候他一直拉着我的手，一直抚摸着我的头，他把我称作儿子，我的大儿子，就是这样。我当时还有一点不理解我不是男孩，我是女孩，但是他这样叫我的时候，他一直都含着眼泪。虽然过去好几十年了，但是记忆犹新，尤其是等到他去世前的几个月吧，我在他病床，因为那时候我工作还是很忙的，但是去年下半年我接连回广州五次去看望他，在他的病床前守着。尤其是当我为他拿到了金鸡奖，终身成就奖的时候，我把这金鸡奖的终身成就奖的奖状和奖杯拿到他的床前给他看的时候，我特别能明确的看到他眼睛里的那个泪花，但是他那时候已经头不能自主转动，也不能说话了。
我只是把这些放在床头他看见的时候，真的他眼睛里有泪花，他居然就好了很多，过了没多久，他居然我再去看他，我说爸爸，他回头看我。我当时就惊着了，因为在此之前他头不会转动了，他居然回头看着我。我说爸爸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说你要知道你跟我眨眼睛，因为他不能说话。我就觉得很神奇，这种精神的力量真的很神奇，我还以为上天能给他多一点点时间呢。最起码过完咱们的这个传统节日春节，大年初一就走了。
凤凰文化：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您有什么想对父亲讲的一些话吗？
梁丹妮：我知道我父亲走了，但其实他是去天国续写他的最精彩的电影剧本。那个地方有无数的天使陪伴他，天国里没有疾病，没有烦恼，也没有没完没了的官司，只有天使陪伴他。但是人间我们对他的爱在继续，因为爱与温暖永远与他同在。
凤凰文化：您有梦到过您的父亲吗？
梁丹妮：梦到他的时候也是比较朦胧的，因为最亲近的人你不大会梦到。
我把他的骨灰安放到一个非常好的地方，不但是我们这一辈人，下一辈，再下一辈人都会去祭奠他。虽然他走了，但是他的作品仍然还在社会上，我们的生活当中在不停地演绎着。好像是最近歌剧也改编了，好像是在大剧院这几天就要演《红色娘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