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涌 | 元宇宙再定义：从2022到2025，上海如何“以虚强实”

潮涌科创，澎湃开局。上海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澎湃新闻联合推出“上海新型产业体系重点领域大调研”，聚焦上海“3+6”产业体系、新赛道和未来产业的重点行业领域，锁定船舶与海洋工程装备、氢能汽车、机器人、智能工厂、新材料、智能终端、人工智能、元宇宙、数字经济、生物医药等产业，深度调研上海产业高质量发展态势和未来趋势。本篇聚焦于近两年突然爆火的概念——元宇宙。作为首个公开表述元宇宙发展创新思路的中国省级政府，上海市政府率先将元宇宙写入“十四五”规划，并在2022年夏天印发《上海市培育“元宇宙”新赛道行动方案（2022—2025年）》，提出到2025年元宇宙相关产业规模达到3500亿元。2022年秋，上海又率先征集元宇宙重大应用场景需求。在“以虚促实”、“虚实结合”的概念下，上海的元宇宙发展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上海中共一大纪念馆中，观众们正戴着VR头显，通过移动云VR 360°沉浸式体验全景视频和学习党史，这个名为“数字一大，大力弘扬伟大建党精神”的场景，以中共一大会址和上海各红色地标为基础，形成人与物穿越山海、实与虚跨越时空、线上线下融合共生的红色文化体验。在上海的国家会展中心、东方明珠等地标，类似的元宇宙应用场景也已落地。享受身临其境的体验，让观众不由得思考一个问题：为何在2022年，上海可以实现如此多虚实结合的应用场景落地？“上海的元宇宙注重应用场景的落地，我们推行元宇宙的目的是用‘以虚促实’、‘虚实结合’的方式促进经济发展，元宇宙底层的六大技术：建模技术、区块链技术、5G、交互技术、人工智能、物联网等都是重点。”上海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软件和信息服务业处处长裘薇告诉澎湃科技（www.thepaper.cn)。2021年被称为元宇宙元年，到2022年末，有关元宇宙的话题依然在全球范围被广泛讨论，也不乏唱衰或不解之声。经历了最初的概念炒作后，中国的元宇宙产业正逐渐清晰显现出它的发展趋势和脉络，并迎来政策红利期。多个省份或城市加速入局，相继出台相关政策，上海作为最早发布元宇宙扶持政策的地区之一，以前瞻性的眼光为元宇宙的中国化定调，并率先提出截至2025年的发展目标。虚实结合的共识千禧年的互联网和奔腾电脑，曾让无数人憧憬未来，也让部分人产生担忧。如今，互联网早已不是空谈：它既是虚拟世界，也为现实世界创造了巨大的价值。在很多业内人士眼中，元宇宙就走在互联网曾经走过的这条路上。上海企业界也对元宇宙概念有自身的认识。早在元宇宙概念火热之前，一些企业亲身经历了VR（虚拟现实）的起伏。尽管VR产业目前已属于元宇宙产业的一部分，但VR概念先于元宇宙兴起，早在2016年左右就火起来了，随后又颇受争议，遭遇市场冷却，如今这个产业的玩家们则寄希望于厚积薄发。“15、16年，可能随便一个VR眼镜就能融资几千万，概念十分火爆，但这些企业很多后来都消失了。眩晕、价格等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很多人失去了对VR的兴趣。在我看来，直到去年，VR产品才达到所谓的准入门槛，也基本解决了佩戴问题，而VR也借由元宇宙焕发了第二春。”YVR首席执行官陈明告诉澎湃科技。该品牌属于玩出梦想集团，已发布多款VR眼镜产品。“我很喜欢比尔·盖茨的一句话，我们总是高估一项技术两年内的发展，低估它未来十年的发展。”陈明认为，VR产业将在未来几年内爆发。VR设备作为元宇宙入口的同时，也是一个实体设备，这使得VR产业本身就是一个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交汇的地方。软件企业也有类似的想法。作为上海吸引的外资企业，实时3D开发商Unity在入驻中国第十年之际，于2022年8月再度加码中国市场，成立了全新的合资公司Unity中国，未来的目标是打造更适配中国科技生态、兼容更多国内软硬件平台的国产自研引擎，继续开发面向各垂直行业的产品与解决方案，赋能工业元宇宙、企业元宇宙、文旅元宇宙等各类应用场景。总部设在美国旧金山的Unity近年来一直积极布局元宇宙，帮助制造业构建智慧产线的数字孪生、打造无人工厂；协助企业打造元宇宙展厅，构建能远程协作的虚拟办公室；助力文旅企业打造数字藏品、数字导览和交互式表演。当前，Unity在全球拥有超2000万开发者，已遍及全球190余个国家和地区，使用Unity解决方案制作或运营的内容的月活跃用户高达39亿。Unity参展2022世界人工智能大会Unity中国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张俊波对澎湃科技表示：“我认为元宇宙最早实现的地方是能带来经济价值、产生实际经济效益的地方。”张俊波说，元宇宙是下一代互联网，可以通过虚实结合，切实地赋能现实，帮助现实世界降本增效。底层引擎是实现元宇宙成熟形态的必要准备，且需要具备强大的跨平台能力，对于不同的设备终端、操作系统、软件平台、硬件芯片，都能很好地兼容。“元宇宙相关概念虽然提出有20年了，但是我认为它仍是一个不断演变、不断发展、不断丰富的概念，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或者机构能够非常准确地给元宇宙下一个定义。”复旦大学教授、消费市场大数据实验室主任张伊娜在接受澎湃科技的采访时评价，“未来，随着元宇宙技术的不断完善和普及，将大大推动实体经济与数字经济加速深度融合，各类技术价值也将在赋能实体产业中逐步显现，它将带来全新的商业模式，组织再造，生产关系重塑等一系列颠覆性的变化和革新。”布局与优势上海没有BAT（百度、阿里、腾讯），曾被认为是一个遗憾，尽管饿了么、小红书和哔哩哔哩等新一代互联网企业已经给这座城市的互联网产业实力“正名”。如今，上海希望抓住元宇宙的契机，充分发挥自身的优势。作为第一个公开表述元宇宙发展创新思路的中国省级政府，上海市政府率先将元宇宙写入“十四五”规划，并在2022年夏天印发《上海市培育“元宇宙”新赛道行动方案（2022—2025年）》，提出到2025年元宇宙相关产业规模达到3500亿元。裘薇表示，元宇宙产值预计能够带动整个上海电子信息制造业发展，达到5500亿的规模。目前，上海电子信息制造业一直稳定在5000亿的规模，元宇宙的发展有望再增加500亿产值，形成突破。此外，创业主体也可以更加勃发。裘薇表示，上海希望培育出十家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元宇宙创新型头部企业。同时，元宇宙政策能够带动一些隐形冠军，即产业链的各个环节，将诞生一批专精特新企业，让大中小企业实现融通发展。发展元宇宙，应用落地必不可少。2022年10月28日，上海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官网发布了关于征集上海元宇宙重大应用场景需求“揭榜挂帅”的通知，提出要打造一批面向未来、可复制可推广的元宇宙标杆应用场景，牵引培育一批成长性高、技术性强、应用性好的创新企业，打造元宇宙前沿技术的最佳试验场和应用孵化器。2022年第一批重大场景的“揭榜挂帅”已经吸引370多家企业报名，其中不乏对东方明珠、梅赛德斯奔驰中心、一大会址等地标进行元宇宙应用场景的设想。对实现2025年的目标，上海的信心来源于多方面优势。目前上海在人工智能领域优势显著。人才引进、应用场景落地、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也较为完善。此外，上海的数字内容创作环境，诸如哔哩哔哩、小红书等优秀平台，也带来了相对活跃的创作者经济。上海市经信委的数据显示，上海人工智能人才从2018年的10万人增长到2022年的23万人。2021年，311家规上企业产值3056.8亿元，全市共105个人工智能项目签约，总投资达805亿元。张伊娜认为，上海在元宇宙布局上具有前瞻性，背后有几个方面的优势。最大的优势是人才优势。上海市经信委数据显示，上海在数字人才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上海拥有全国约33%的AI（人工智能）人才、52%的5G人才和40%的集成电路人才。官方数据显示，2021年上海人才总量达675万人，其中，数字化人才占比12.94%，位居北、上、广、深、杭五大数字化转型引领城市首位；上海对应届毕业生也具有很强的吸引力，历年来一直呈现毕业生净流入状态。此外，在上海工作的外国人数量为21.5万，占全国23.7%，引进外国人才从数量和质量上均居全国第一。另一个优势是上海的科技企业云集。上海“奋进新征程 建功新时代”党委专题系列科技创新专场新闻发布会上公布的信息显示，上海高新技术企业数量已从2012年的4311家增长到2021年的超2万家，十年间增长3.6倍；各类双创载体已超500家，其中科技企业孵化器189家、众创空间170家、大学科技园15家；引进跨国公司地区总部771家，外资研发中心481家，数量居全国第一。此外，发展元宇宙产业需要强大的基础设施。上海拥有覆盖广泛的网络基础设施，截至2022年6月底，累计建设超5.7万个5G室外基站、20万个5G室内小站，成为全国5G基站部署最多、覆盖最广的城市。这些都将有力支撑元宇宙领域的颠覆性创新和广阔的消费级应用场景。元宇宙0.9指发展不够成熟、较为初期的元宇宙外资＋本土企业的发展土壤除了Unity中国和YVR，上海还汇聚了高通、赛灵思、德州仪器、七牛云、视辰信息、莉莉丝、米哈游等一批元宇宙龙头企业，形成了一定规模的产业集群。企业的发展离不开政策的支持。张伊娜表示，除了上述培育“元宇宙”新赛道行动方案，针对以人工智能、智能计算、智能机器人、区块链为代表的下一代数字技术，上海也率先推出了相关政策。正如一些分析人士所说，上海正在成为中国和亚洲的“数字政策策源地”。为企业发展提供土壤的还有元宇宙产业园区的建设。从目前上海各个元宇宙产业集聚区，特别是“张江数链”、“漕河泾元创未来”等园区的发展势头来看，张伊娜预测，到2024年元宇宙相关产业就将初具规模，基本建成具有国际影响力、国内领先的元宇宙科技和产业发展高地。其中，张江集团选择了有30年数字产业沉淀的浦东产业园建设元宇宙园区，并以集成电路制造中心、数字资产交易中心、高性能计算公共服务平台等辅助元宇宙产业发展，希望通过元宇宙场景来强链补链，解决集成电路、生物医药、数字信息产业“缺芯少魂”“缺器少料”“缺数少算”问题。“张江数链”元宇宙产业园区概念图“漕河泾元创未来”园区规划之时，漕河泾开发区本部4平方公里的徐汇区块，汇聚了元宇宙各个维度的众多头部企业和行业冠军；在建中的北杨人工智能创新中心占地0.6平方公里，与漕河泾本部徐汇区块形成“南北联动”空间布局，充分承接漕河泾本部和徐汇区的产业、人才外溢。除此之外，园区还承担着元宇宙产业发展的新型综合性服务平台的功能，包括集聚元宇宙产业链企业、孵化培育元宇宙产业初创企业、提供元宇宙产业人才培育引进、承办元宇宙培训会议，对接天使、VC、PE的聚合与投资前移等一系列职能，通过集聚、孵化、培育带动形成重点元宇宙产业集群。“漕河泾元创未来”元宇宙产业园区概念图张俊波认为，上海有着供元宇宙产业发展的良好环境，得益于《上海市培育“元宇宙”新赛道行动方案（2022-2025年）》，以及《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临港新片区区工业互联网赋能重点产业集群发展专项行动方案（2022-2025年）》等方案的政策利好，市经信委等主管部门不仅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也搭建了企业间交流沟通的平台，并组织了一系列元宇宙专题展览与元宇宙新赛道主题故事的宣传活动，帮助扩大企业品牌的知名度与美誉度。陈明表示，在与政府的合作过程中，YVR获得了许多发展机会，公司目前已加入上海市多媒体行业协会、上海市虚拟现实产业协会，并在2022全国信息消费城市行、2022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上海城市经济数字化转型体验馆进行参展。
全球挑战下的破局思路相比2021年，2022年的全球元宇宙产业呈现势头减弱、前景不明的状况，看衰元宇宙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与元宇宙至今没有走进普通大众的生活不无关系。政府、企业和研究人员普遍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也给出了破局思路。为投入元宇宙而改名的美国企业Meta，近一年发展并不顺利张伊娜表示，一项新技术概念诞生时往往会引发泡沫，也会带来一系列负面评价。元宇宙产业发展存在资本操纵、舆论泡沫、隐私风险、伦理风险、立法监管空白等十大风险，技术生态和内容生态都尚未成熟，美好愿景仍需以理性判断风险和稳步推进技术发展为基础。所以，产业界、学界和政府要积极联合起来，既要给元宇宙数字经济的创新发展提供容错机制，也要对违法违规行为重点监管，以技术创新与制度创新相结合，共同打造上海元宇宙数字经济。张俊波提到了目前发展元宇宙的阻碍之一——成本。他表示，想要让用户长时间沉浸在元宇宙世界中，就需要有海量丰富的内容来为用户提供多元体验。但按照现在的生产模式，想要制作高质量的3A级（3A游戏又叫“3A大作”,指的是高成本、高质量、高体量的单机游戏。）内容，需要投入大额的时间成本、人力成本、以及金钱成本，否则很难满足元宇宙的海量内容需求。所以，Unity一直在从两方面入手布局元宇宙，一是通过不断提高软件的易用性、整合优质工具与产品来降低技术门槛，并致力于构建完善的学习资源库与教育培训体系，让未来人人都能轻松掌握实时3D技术，成为内容的创作者；二是引入人工智能技术，用机器学习来改进工作流程，从根本上改变数字资产的生产方式，提高生产效率，助力实现3D内容的批量化生产，引领生产力革命。陈明认为，VR设备作为元宇宙的入口，直到去年才达到准入级门槛。因此，元宇宙各类技术、产业链、内容平台的不成熟也是阻碍元宇宙发展的因素之一。很多人在2016年体验了当时的VR产品，乃至七八年过后，仍然认为VR是一个只能看看视频、而且“一玩就晕”的产品。YVR新一代VR眼镜YVR2对此，陈明举出了短视频的例子：“我们的手机很久之前就可以录像、可以发视频，但为什么到2018年短视频平台才爆火，这是因为相关的4G网络、算法推荐技术也跟着成熟了，才孕育了一个新的商业形态。”应用场景逐一落地“摸着石头过河”，元宇宙也正在“照进”生活。在上海，诸多应用场景已经和将要落地。张伊娜列举了两个案例。第一个案例是氢枫能源，这是上海一家拥有“制、储、运、加”氢能全产业链的优势企业。去年以来，它与云计算企业优云智联合作，基于三维空间建模、物联网、数字治理等核心技术，构建数字孪生加氢站和三维虚拟工厂，确保生产、储存和加氢环节安全高效、生产工艺流程可追溯。2022年一季度，订单就增加了两成。
第二个案例是上海市历史博物馆，其数字孪生博物馆系统已升级到2.0版本，让游客可以随时随地观展，在线观展拥有和线下观展一样的体验。新系统整合了9套常用业务系统，从馆方的管理需求和观众的参观需求出发，设计构建了14个数字化场景。除此之外，中国商飞已开始提供“工业互联网+元宇宙”场景，中山医院、瑞金医院则提供了“医疗+元宇宙”场景，虹口区打造了全国首个“元宇宙创意园区办公”场景，大创智数字公园的基础建设竣工完成后将成为全国首个数字公园。元宇宙能做的远不止这些，未来还将孕育更多可能。多位业内人士表示，2025年将是元宇宙发展的关键节点。陈明预计，2025年会是VR产业的爆发之年，而2024年是小爆发年。VR产业的成熟不仅是单独某项技术的成熟，从产业链到内容平台，只有各方条件完善了，一个产业才将真正迸发潜力。具体而言，陈明认为，2024年独立VR设备的GPU（图形处理器）性能将达到英伟达显卡GTX1060的水平，这也意味着独立VR设备将第一次脱离电脑等主机支持，呈现高质量的游戏作品。性能跟上的同时，YVR的内容平台也将逐渐成熟，如兼容Open XR平台提高泛用性，佩戴舒适度、续航等方面也会提升。此外，VR技术还将一定程度上影响AR（增强现实）等技术的发展，搭载摄像头后，VR设备可透视现实环境，解决AR眼镜面临的一些问题，手势操作方式也可以代替手柄。目前VR应用还聚焦在娱乐产业，但未来VR线上会议、“VR＋工业”、“VR＋医疗”等应用成熟，将让VR走进日常生活。张俊波表示，在2023年，Unity中国希望能实现员工人数以及整体营收的倍数增长，尤其是在汽车、企业元宇宙、数字人等行业不断深耕，拓展业务版图。未来，Unity中国希望能够更进一步夯实在各垂直行业的应用场景，赋能各行各业的虚实融合与数字化、智能化转型。他指出，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游戏市场、最大的汽车市场，也是最大的制造业国家、最大的基建国家，这意味中国有着全球最大的数字孪生市场，也很可能诞生最大的元宇宙世界。而在上海，张伊娜表示，作为中国消费最有活力的城市之一，商圈、商业综合体积极布局元宇宙概念，打造虚实交互的场景，给消费者全新的体验，对于打造国际消费中心城市非常有意义。2023年新年伊始，上海市经信委发布了2022上海市第一批元宇宙重大应用场景需求列表。这份列表让人们瞥见了未来：在医疗方面，瑞金医院申报了元宇宙智慧医院场景，通过数字孪生技术实现医院在“现实世界”与“数字虚拟世界”间的精准映射；智能制造方面，宝山钢铁股份有限公司的工业元宇宙场景，推动设备管理从“感官判断、经验决策”向“数据判断、知识决策”智能化升级；教育方面，华东师范大学长江口绿色生态“之镜”，基于感知层数据深度融合、数据挖掘、过程模拟、AR/VR融合进行生态保护教育......用元宇宙赋能实体世界，正走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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