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休息的时候,大家喜欢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建筑物,漫不经心地聊天。南京河西新城区的天际线已然成型,一座现代化的都市新城拔地而起。每当此时,老王就会感叹他刚从安徽老家来南京工作时的情形。初来南京时,与房东闲聊是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老王原先是安徽一个国有企业的中层管理人员,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国有企业改革的大潮中,他领取了一万多元的一次性补偿款,然后下岗。在那个时代,有一批像他这样的国有企业中高层管理人员,在国营单位服务了十几年、二十几年后下岗,分散到南方和东部沿海地区去找工作,从而留下一个时代的印迹。 本世纪初期,位于南京的W公司正处在业务发展初期,急需有经验的管理人员。民营小企业的快速发展撞上了国有企业的业务萎缩与人员遣散,也就是非竞争性行业的国退民进。W公司人力资源部门很好地抓住了这个机遇,招聘了大量的国有企业分流人员。老王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来到南京,并入职W公司的。 W公司所在的区域现在被称作河西新城区,时间虽然已经过去十五年了,老王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公司周边的情形。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那就是一块农田与菜地的混合体。 当初老王就是通过大巴、公交车、马自达(三轮车的南京叫法)等几种交通方式的接力,才到达公司宿舍的。公司外面小型工厂与农民的房子比肩而立,马自达与摩托车四散飞奔。晴天灰尘弥漫,雨天泥浆四溅。很多城市的城乡结合部都是如此的,或者曾经如此过吧。 那个时候,最近的住宅小区离公司大约有3公里左右的距离,每平方米房价在2000元左右。但彼时老王是没有买房的念头的,一是没钱,二是背井离乡来南京打工,谁知道哪天就要回家的。再说老家都有当初国企分配的住房,要南京的房子做什么? 周末闲来无事,老王会和同事老陈在公司周边散步,与当地的农民闲话家常。城郊结合部农民的房子一般比较多,大多出租给附近外来务工人员。记得有个周末,老王和老陈在一户人家里闲聊了很长一段时间。 房东自己是个包工头,在外承接工程,早已在南京城区购买了商品房。他自己老家的房子是一栋三层小楼,四周用围墙圈起来,独门独户。正好前面的租客租期到了不再续租,房东就把无聊闲逛中的老王和老陈当成潜在租客进行了一通宣传。说到后来,房东提出干脆以30万元的价格把房子卖给老王、老陈。 老王和老陈自然没有买这栋房子的打算,也就打着哈哈找个理由告退。30万?!在本世纪初,30万元是一笔巨款,如果真有这30万,他们俩也不会背井离乡来南京打工了。看房子、问租金,只是他俩打发业余时间的方式而已,公司宿舍是免费住的,方便又实惠,何必租房,更没有买房的必要和可能了。亲眼见识农民因为拆迁而致富 2005年,南京市要举办第十届全国城市运动会。在城市运动会正式举办前,南京要完成两项基础设施建设并投入使用:南京市地铁一号线与南京市奥林匹克体育中心。这两项工程都与W公司所在的南京河西新城区有关系。 一夜之间,农民家家户户忙着加盖房屋,横向扩建,纵向加层;拉砖头水泥的四轮车堵满了本就狭窄的乡村道路;施工队伍浩浩荡荡开进了村庄。当然,这样忙碌的目的并不是居住,大家都心知肚明,为的是在政府征收拆迁时多计算面积、多得补偿。期间还曾发生因为急于增加房子面积,导致建筑质量不合要求,加盖的房子倒塌砸死房主的惨剧。 农民的住房(包括临时抢盖的附加部分)后来被政府征收、拆迁,W公司也征用了村里的少部分土地,这就需要给农民办理补偿手续。老王因为亲自参与其事,对于补偿标准还是略知一二的,具体金额挺让老王羡慕嫉妒的,他得出的结论是:工作再努力也不如祖宗安家时位置选得好啊! 除了货币化补偿以外,每户农民根据人口数、原住宅面积都有拆迁安置房,套数不等,三五套不稀奇。老王没事就常去打牌的农民老谢家里,就分了五套安置房。老王此前被建议以30万元购买的那套住宅,听说补偿标准在300万元左右,也就是才过了两年时间,两年而已。 在这一轮为了筹备城运会的大拆迁中,老王还见到这样一个例子:来自中部某县的李某因为回避在老家的负债,辗转来南京度日。由于缺少必要的技能,李某只能以回收废旧物品谋生。时间久了,他便在南京河西地区租了一块地堆放废旧物品。河西大建设拆迁时补偿了他一个多亿(场地面积足够大,加之又搞了一些基建),李某顿时成为了大款李总,衣锦还乡。 若干年后的某一天,老王因为急着去市区接人,就在路边随手拦了辆黑车。打开车门一看,司机竟然是老谢!细聊之下得知,老谢家的五套安置房分到手后,除了自住的一套外,其他四套全部都租出去了。房子价值暂且不论,每月租金的收入在一万多元,一开始老谢也就收收租金,其他时间就靠打麻将来消磨了。后来实在无聊,就跑起了黑车,赚多少钱还在其次,也算是找个寄托吧。 人都是需要有精神寄托的。老谢在有了固定资产、有了稳定的收入之后,把开黑车当成自己的寄托;老王的寄托就是,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他被任命为经理了,“王经理”的称谓是给他最大的慰籍。 第十届城运会举办前后,南京河西奥林匹克体育中心一带路宽车少,房价在每平方米3000元到4000元之间。自然,老王仍然是没有买房计划的,因为他的家和根都在安徽,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的,在南京买房做什么?南京一套房的价钱,回去至少可以买两套房。终于还是在南京置业了,但他仍然预感会成为无房户 出于工作需要,老王会去各地出差,也算见多识广。北到哈尔滨,南到广州,他都曾留下过足迹。 事实上,每到一地考察,老王总会关心当地的房价,并与南京作对比,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身边的年轻同事慢慢也买了房子,总是谈起自己小区的房价又涨了,或者某某人说把以前买的房子卖了,轻松赚了近百万。对老王来说,是不是需要在南京买房,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斩钉截铁地说不了。 周末无事,他还会像从前那样去公司周边转悠,每逢新的楼盘推出展示区,他必然要进去看个究竟,并品头论足一番。时间久了,老王也成了半个专家,说起房地产也头头是道。但是不是可以出手买房,却都没有定论。有人说房子还要涨,要买就要趁早。也有人说哪有只涨不跌的房价呢?南京的房价必有一跌。 就在南京楼市领跑二线城市的进程中,在看涨与看跌的争论不休中,河西新区的房价轻松破万。这个时候,老王有些坐不住了,不断算计着该不该出手买房,应该是在老家买房还是在南京买房。 在反复的纠结与争论中,老王和家里终于做出了选择,在河西偏南的某楼盘买了一套号称恒温恒湿的房子,单价在10000多元∕平方米。这时奥体中心核心区域的房价普遍在15000元∕平方米以上,好的项目已经过20000元∕平方米了。老王的同事老陈几乎同时在老家安徽A市投资了一套住宅,房价在3500元∕平方米左右。 后来,为了迎接青奥会,南京河西地区又经历了一轮大的基础设施建设,渣土车横行,灰尘弥漫成了日常标配,没几天能见到正常的日出。老王这时宁愿多多出差,好躲避建设中灰尘与雾霾交缠的污浊空气。道路变宽,高楼林立,市容变美的代价,就是市民需要容忍恶劣环境与混乱甚至是危险四伏的交通状况。 但忍耐的回报是房价的上涨。青奥会后,南京河西新城区一带的房价冲高到了30000元∕平方米,市民不再买房了,大家开始抢房。老王是这一轮抢房热潮的看客,因为他手里已经没有那么多的余钱。好在老王买的房子已经涨价了,房价几乎翻了一番,心里感觉踏实多了。老陈在安徽的房子虽然涨了,但是涨幅和涨价的总量都不及老王在南京买的房子,老王因此而沾沾自喜。 人们往往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事而高兴,人们往往因为和别人对比赢了才格外开心。 但是老王也有一丝焦虑。老王的儿子从大学毕业后,也在南京参加工作了。老王心里清楚,目前在南京的这套房子迟早必须要过户到儿子的名下。儿子眼看要结婚了,没房子结什么婚呢?到那时,老王在南京就又变成无房户了。 老王心里透明白,以目前南京的房价和自己的收入水平对比情况来分析,自己想在南京再买房几乎是没有可能了,这个任务只有传承给儿子去完成吧。 虽然政府部门也想控制房价,并且创新性地采用了土地熔断机制,结果导致在近期一次土拍会上,挂牌出让的八幅住宅地块,有七幅因为熔断而终止出让。一边是政府想控制房价,一边是房地产开发商拿不到土地无法供应增量住宅,好端端的土拍会成了一场闹剧。奥运季对青奥会遗产有点感想 2014年,第二届世界青年奥林匹克运动会在南京盛大举办,这是继北京奥运会后中国第二次举办奥运赛事,意义重大。 老王从媒体上看到报道:“本着节俭办赛事的原则,本次青奥会只新建了青奥体育公园一个场馆群,得到一致好评。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盛赞本次青奥会‘完美无缺’。”(想到此次欢乐的巴西奥运会背后,那开幕前的场馆建设之破、安保措施之乱,让国际奥委会等组织方伤透了脑筋、操碎了心,真不让人省心啊!) 老王闲来无事时曾翻过资料,知道为青奥会配套建设的南京青奥村占地约14万平方米,总建筑面积约50万平方米,总共有6幢居住楼和4幢配套建筑。按照单方造价3000元人民币(老保守了)来估算,总投资近15亿元人民币!这还没有计算更加昂贵的土地价格。 如今,从南京青奥会结束到现在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了。恰逢又是一个奥运时间,老王数次路过青奥村一带,大片的建筑及配套设施基本处于闲置状态,价值巨大的公共资源没有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对于教育、医疗、卫生等社会公共事务需要大量投入的南京市来说,不由感慨一句机会成本高昂。 与青奥村同样处于半闲置状态的是南京青奥会议中心(老百姓呼作南京双子塔楼),体量达24万平方米的庞然大物是解构主义大师扎哈·哈迪德专为青奥会设计的作品。据说从空中俯瞰,整个建筑物就是个外太空帆船的造型。可老王想破脑壳也没搞明白:有几个人能够从几百米高空来俯瞰双子塔楼呢? 最新消息显示,在长期闲置之后,南京青奥村传出了打造服务式公寓的消息,青奥村将“转型升级为国际社区,用国际化的生活方式传承青奥文化”。据说,一期190套服务公寓开始试营业,已有部分外籍人士入住。虽然老王还没有看到入住的外籍人士长啥样,但是南京青奥村已经开始了有益的探索,令人欣慰! 老王都对政府部门的运作比较熟悉,知道按照一般的惯例,申办大型体育赛事一直是各级政府的重大工作事项之一,“举国家之力、举全省之力办盛会”这些词语曾经数次听说过。赛事结束后,这些场馆基本就完成了历史使命而开始睡大觉了。 由于有中原出差的经历,老王知道那些地方存在着“省酒待客”的传统。由于旧时物质匮乏,酒又是好东西,所以家里请客时,就由主人把酒端起敬给客人,客人一饮而尽而主人自己不喝,这个习俗在当地叫“端酒”。 老王有个通俗的理解:花大力气兴办国际赛事,就是类似中原民间“省酒待客”传统在更高层次的反映。虽然酒端完、宴会散后我们会囊中羞涩,残羹剩汁、杯盘狼藉难免,但我们挣到了面子。老王深深地知道,要是在W公司,花出去的钱都是要算效益帐的,没有效益的乱花费,公司老板是要找麻烦的。尾声 转眼间15年过去了,老王见证了南京河西新城区(尤其是奥体中心一带)城市建设的逐步完善,也亲历了房价的剧烈变化。 随着南京河西新城区天际线的日渐完善,随着楼面地价爬高到40000元以上,老王也慢慢变得从容、变得淡然。就是再次无房又何妨?如果不行,自己还可以退回老家去,老家的房子一直还是保留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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