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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大匠人精神 | 三千万字《十三经辞典》,痴心一片悠悠廿八载!

2016-11-09 微尚工作室 陕西师范大学




也许你难以想象

他们曾用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去完成一项事业

在这段漫长的岁月中,他们退隐在幕后

直到尘埃落满肩头,白发牵染皓首


二十八年,一万多个日日夜夜,他们只专注一件事

不图名利,不求职称之升,不顾他人之议

兢兢业业埋头读书,认认真真潜心钻研


二十八年,他们不畏艰险,勇于攀登

甘于寂寞,努力产出大成果

为学校、为我国哲学社会科学的繁荣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十三经辞典》


▎二十八年梦圆——《十三经辞典》




这册为纪念刘学林先生的《十三经辞典编纂纪念文集》,终于在今年9月出版了。摩挲着隽雅的书面,刘学林先生的夫人——迟铎先生又再次回想起了32年前,他们夫妻二人共同追逐的那个梦;四年前,这个美梦终于成真。可如今再翻开《纪念文集》,那段波澜起伏的岁月,涛声依旧清晰可闻。


“十年磨一剑,甘坐冷板凳”。2012年年底,由我校刘学林、迟铎及白玉林主编、经过陕西师大辞书编纂所以及来自全国十一个省市的100多位专家、学者的共同努力,共15册3000多万字的《十三经辞典》终于完稿。这个项目其规模、其难度、其影响,在陕西省文科科研项目中尚属首例。


“十三经”是儒学之经典,是中华民族精神之根基。《十三经辞典》是一部大型专书辞典,依十三部经书分卷编写。每卷分为辞典正文及词语索引两大部分。辞典正文及词语索引均有《部首检字表》、《音序检字表》、《四角号码检字表》供检索;辞典正文前有该经书的概述,后附该经书原文以及历代研究该经书的参考书目、唐开成石经拓片(缩印件)。


这部皇皇巨著,从1984年开始酝酿,自2002年12月第一批出版五部经书辞典开始,到2012年12月《十三经辞典》全部出齐,历时28年。走过悠悠二十八载,潜心编纂一万多个日日夜夜,无论世界如何千变万化,这个编纂团队,却只是用赤子之心,细细雕琢着这部传世经典。



刘学林和迟铎


回忆起那段艰苦岁月,作为主编之一的迟铎,亦是感慨万千。于她而言,这不仅仅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事业,更是一种深根于心的信仰。这部巨著所承载的,正是那个年代,老一辈的先生们“匠人精神”的最好体现;这部巨著,也同样展现着师大“抱道不曲,拥书自雄”的精神;这种精神,扎根师大,流转于每一个师大人的心间,也必定会一代代传承与发扬。


▎啃一块没人愿意啃的硬骨头

 



笔者在采访中,一提到28年,迟铎就连连摆手:“可别再说28年了,都羞于说出口。国家好几个五年计划都过去了,这部经书辞典还没编完。”虽然惭愧于这部经书辞典的编纂耗费了足足28年,但能完成这部深蕴中华文化精髓的专书辞典,实属不易。


缘起


《十三经辞典》编纂的缘起,还要追溯到上世纪70年代。国家计划编写160部中外词典,我校原中文系接到编写《古代虚词用法词典》的任务后,组建了一个编纂词典的团队。由刘学林负责的这个班子为后来的《十三经辞典》的编纂团队打下了初步基础。他们开始酝酿新的课题,几经权衡、商讨,直到1984年,编写《十三经辞典》的决定逐渐明晰。


决定编写《十三经辞典》,一是因为“十三经”是传世文献的始祖,也是儒家思想文化的源头。编出一部专书辞典,对指导国人熟读经典,继承优秀传统文化,意义深远。其次是因为陕西关中一带得天独厚的历史积淀。西安是周秦汉唐等十三个朝代的都城所在地,是当时的经济、文化中心,它亲历了经学的繁荣和发展,经历了经学的鼎盛时期。


资金筹措


编纂《十三经辞典》,遇到的首要问题便是资金的筹措。由于没有经费,就连编辞典用的稿纸也是刘学林“厚着脸皮”向校内熟人、他已毕业留校工作的学生索要的,所用卡片是学校印刷厂的下脚料裁制的,更不要说购买图书、添置资料了。


第一笔资助来得很意外,当时迟铎赴香港探亲,遇到了喜爱传统文化的实业家朱恩馀先生及谢玲玲女士,他们非常喜爱传统文化,谢玲玲也曾读过英文版的《周易》。第一次见面,当得知他们要编写《十三经辞典》时,朱恩馀和谢玲玲认为这件事“非常有意义”,并表示“很想帮助你们”。之后不久,朱恩馀和谢玲玲专程来到我校访问。他们回港后,很快就寄来了捐赠函,表示愿意捐赠编写费用72万元。这笔巨资对编纂团队而言太珍贵了,使编纂工作的开展有了一定的基础。


迟铎与谢玲玲女士


由于《十三经辞典》已列入新闻出版署规划,文件通知省上应该加强领导,作为本省的重点工程,认真组织实施。在刘学林的努力下,省上最后决定资助一百万元。1993年12月31日,这是当年财政拨款的最后时限,当刘学林拿到批文后,长吁了一口气说,“现在咱们可以安下心来,好好编辞典了。”


组织团队




组织编写队伍,是保证好编好词典的灵魂。刘学林以他的真诚和热情邀请到了北京的刘尚慈,成都的高树操,甘肃的胡大浚、汤斌,新疆的饶尚宽等专家学者加盟。这些先生都是学有所成,有一定造诣的专家,对编写辞典起了很大的作用。但在辞书编纂研究所内,大部分是年轻人,除了刘天泽外,没有人系统读过“十三经”。因此, 刘学林还专门聘请了师大的一批老先生们作为学术顾问。


当周围人得知他们准备编写《十三经辞典》的时候,曾有人质疑:“没有经学专家,没有系统读过‘十三经’,凭什么编纂?”,有人怀疑:“清代儒生,整天钻在故纸堆里,‘皓首’只穷一经、两经,你们凭什么编纂‘十三经’?”


对于劝诫和嘲讽, 刘学林只是说:“‘十三经’是汉字写的,我们就不怕,没读过就读,读不懂就学,就钻研。谁天生什么都会?不读书,不学习,寸步难行。”从此,他带领着组队成员,每天读经、研经,穷其根本,不懈探索。迟铎先生说,这颇有点“无知者无畏”的劲头。但这“无畏”背后,却是有志者事竟成的态度。



刘学林在研讨会上


在辞典编纂初期,专家们围绕着“辞典要怎么编,编成什么样”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甚至争辩。正是因为这样的思想碰撞,为辞典别开生面的呈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最终大家形成了一致的预期:这部辞典,不同于一般的语词词典,是专书辞典,要对每部经书进行语言研究,呈现每部经书语言的使用状态;这部辞典要对含有经意的词语进行详解,肩负起帮助读者读懂经书的任务。


词条编写


最为艰巨的任务在于编写词条。由于专书语言研究的需要,要求穷尽式地收录每部经书的全部词语,并显示其频数,然后对其辨读音,定词性,立义项。如《春秋左传辞典》中“於”出现了1772次。团队必须对“於”字所在的1772条例句进行分析:是读yú 还是读wū?以确立音项;是介词、连词,还是助词、叹词?以定词性;如是介词,是介绍时间、地点,还是事由?以定义项。每编完一个词目,这个词在该经书中的读音、词性、用法就一目了然了,编写词条耗时费力,十分繁琐,要静下心来,精雕细刻,细心研究,以求准确无误。就是这样一个条目,一个条目,集腋成裘,完成了一部部辞典。


▎你走了,我替你继续前进

 

刘学林


辞典编纂的起步阶段,刘学林为筹措资金和编纂团队的组建,日夜奔波。就在他所热爱的事业迎来春天的时候,他却因劳累过度,抱憾离世。


1994年,西安的冬天异常寒冷。1月19日,这天的雪下得格外大。还在奔波中的刘学林突发心脏病,离开了人世。


刘学林走后,编写工作是半途而废,还是继续进行?一时大家都群龙无首。在这关键时刻,一向不愿意出头露面的迟铎决心扛起重担,立志前行。在料理完丈夫的后事后,她立即同我校党怀兴老师商量,决定在三月份召开《十三经辞典》编写人员会议。会议上,大家共商大计、共挑重担、共同承诺,决心把辞典编纂工作进行下去。此后,在大家的努力下,特别是在师大的党怀兴、白玉林、王明仓、李辉秀、周淑萍、关会民,还有当时刚留校不久的王楠、李孝仓等老师的密切协助下, 继续完善辞典样稿和凡例。直到1994年的夏天,《孝经》正式定稿,这为其他辞典的编纂确定了基本的框架。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2002年,《十三经辞典》(《毛诗卷》、《论语卷》、《孝经卷》、《孟子卷》、《春秋榖梁传》)正式出版。而出版了这几册之后,出版及编写方面遇到了瓶颈,辞典的编纂几乎濒于夭折。直到2009年,我校文学院将《十三经辞典》纳入国家“211工程”建设项目《长安文化与中国文学》之中,并在研究经费上给予大力支持,帮助编纂团队度过了出版及后期编写工作的难关。几乎断炊的《十三经辞典》编委会从此有了气力,学校、学院、编委会齐心协力,终于在2012年底全部完成了任务。


28年,人生近乎三分之一的时间。当辞典最终完成的时候,一心投入编纂工作的迟铎已是满头白发。期间多次生病的她,硬是把这块“没有人愿意啃的硬骨头”给一点点啃完了。回想起三十多年前,为编写虚词词典,到北京向专家求教,一位专家说:“要编虚词词典,不要说是陕西了,就是整个西北也没这样的人。”迟铎和她的团队用时间和事实证明了,陕西和大西北不仅有人能编虚词词典,还有人能编更多、更好的辞书。


这项浩大的工程完成了,一万多个日夜的努力也得到了最好的嘉奖。《十三经辞典》中的《毛诗卷》、《孟子卷》、《春秋穀梁传卷》《论语卷·孝经卷》于2004年获陕西省第七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尔雅卷》、《尚书卷》、《周礼卷》、《仪礼卷》、《春秋公羊传卷》于2011年获陕西省第十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十三经辞典》于2015年12月获教育部第七届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语言学类二等奖。


《尚书卷》主编臧振教授在《尚书辞典》定稿后有这样一段话:“嗟我同仁,十余年来付出了惊人的劳动:辨析字义,讨论分歧;‘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今天《十三经辞典·尚书卷》总算杀青,我们轻松的心情难以言表。或许,因为其不算论文也不算专著,我们自己从中得不到什么实惠;或许因为我们水平有限,贻笑大方之处在在皆是。然而为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我们自信是做了一件踏踏实实的工作,上对得起师长,下对得起学生;同时也是对人类文化遗产的保护,尽了我们的一份绵力。”


这段话,道出了十三经辞典的编纂团队的心声,也道出了编纂团队的决心。有这样团结一心的队伍,就算《十三经》是最难攻克的难题,也总有攻克的一天。磨杵成针,水滴石穿,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迟铎老师最感谢的人。



2014年我校召开《十三经辞典》编纂总结暨经学研讨会


我校党怀兴副校长是《周易卷》的主编,他回忆:“迟铎老师曾感慨地说,‘完成《十三经辞典》是我的一个梦,我希望梦想成真。’”而对于迟铎先生来说,帮她圆梦的正是这个团队每一位老师的无私的、辛勤的付出。




在迟铎的《孜孜以求,无怨无悔》一文中,她这样写道:“从编写到出版历时二十八年,超过了五个五年计划。之所以能够坚持下来,圆满完成任务,是由于编委会全体成员的不懈努力,是由于全体参编人员的恪尽职守。特别应该提到的是陕西师大辞书编纂研究所的全体成员,他们全身心投入,体验了常人无法体会的甘苦,二十余年来,他们不为名,不为利,不求职称之升,不顾他人之议,兢兢业业埋头读书,认认真真逐条编写,反复琢磨,反复修改。这种“十年磨一剑”的精神,在当前经济大潮涌动、人心浮躁的社会中,更显出它的难能可贵。没有大家的付出,没有大家团结奋斗的精神,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披泽后世,匠人精神不朽


迟铎近照


《十三经辞典》的重大贡献不仅体现在其学术研究方面的实用性,还在传播中华传统文化,普及儒家经典方面作出了突出贡献。它的后效应是:为断代的或系统的汉语史、词汇史、语法史提供可靠、完备的原始资料,为大型语文辞书的编纂提供翔实的素材。这正是辞书的价值所在。


最难能可贵的是,《十三经辞典》的编纂过程中所体现出的匠人精神,形成了优良的学术传统,这种团结协作精神,无私奉献精神,严谨求真精神,勇于创新精神成为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十三经辞典》的编纂,还丰富了教学内容。各部辞典前面的“概述”,编成了《十三经导读》教材,多年来在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中开设《十三经导读》学位课,该课程被评为国家级精品资源共享课,深受广大学生的喜爱。


《十三经辞典》还造就了一批人才。当年那批青年学子,如今都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专业学者,他们都已取得了博士学位,活跃在高等学校教学、科研的第一线,成为学术带头人或主力军。如《周易卷》的主编党怀兴,《孟子卷》主编周淑萍,《尚书卷》主编何如月,《春秋左传卷》主编李孝仓,还有《礼记卷》副主编杨雅丽,《左传卷》的副主编王琪等。这些年轻人的成长,大都从《十三经辞典》编纂中得到启蒙和熏陶。


身怀赤子之心和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铸就了这部经典,但是《十三经辞典》的故事并没有画上句号。目前,迟铎先生和她的团队还在继续着《十三经辞典》的修订工作。现在的迟铎,亦如编纂《十三经词典》之时那样执着,“这件事,我会一直做下去。”




著名学者张岱年先生评价说:“编撰《十三经辞典》,这是一项伟大的学术工程,对于古代学术研究有重要意义”。语言学专家何乐士先生说:“成就伟大的事业需要一种崇高的精神,一种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我们从《十三经辞典》的编撰队伍身上看到了这种精神。”刘学林、迟铎以及他们背后的团队,用”铁杵磨针、水滴石穿“的信念向世人展示着匠人精神的可贵;他们的精神,也将成为每一个师大人为之骄傲、继承发扬的圭臬。



部分内容来自

孜孜以求 无怨无悔

编纂<十三经辞典>琐记



编辑/张莹 熊佰祥 刘宇 杜雅静

记者/熊佰祥 刘宇 杜雅静

摄影/聂嘉蒙

封面设计/妥瑾菲

责任编辑/张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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