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心里苦 在法国感受的13堂课
23岁的我生平第一次坐飞机，竟然就坐上了长达13小时的国际航班，飞往被誉为世界上最浪漫的国度——法国。我做了可能是一生中最大胆的决定，离乡别井独自来到法国继续我的学业。
FRANCE
第一课
一下飞机雪花就扑面而来了。生长在南方的我从未见过白雪，漫天雪花为这个陌生的地方更增添了新鲜感，紧接着就被留学中介的人牵走了。我和同行的一个女孩就像懵懂的小羊羔，哆嗦地紧跟着。中介把我们领到银行开户，银行营业员知道生意来了，殷勤地迎过来，用法语亲切地问我们来由 （成为客户后我再去咨询业务，竟然是另一幅嘴脸了）。当时我一时紧张说不出一句法语，只好用英语结结巴巴地告诉她我们来开户的。谁知道营业员变得一脸严肃:“Parlez français, s’il vous plait. (请您讲法语。)”无奈……这是法国人给我得见面礼，也是给我上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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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课
然后，中介又领我们到语言学校办理入学注册手续。我们依然乖乖地跟着，并到处好奇地张望。等待中介办手续的时候，忽然一个中国学生把我们拉到一旁，神情凝重地说：“带你们的中介是这里出名的‘黑中介’，千万要小心别被他坑了。”这时我们才意识到小羊羔掉进狼嘴巴了。没多久狼就露出了真尾巴，什么莫名其妙的费用一大堆。尽管我们加倍提防，但为了不至于露宿冰天雪地的法国街头，有些坑也心不甘情不愿踩下去了。这是来法国上的第二课：中国留学生能感同身受，一般都会互相帮助，而对于为着发财而浪迹在外国的华人，中国同胞就成了他们剥削的对象，这在中国餐馆打工的中国留学生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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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课
我们到达法国的第一个周日，仍然下着小雪。我和同行女孩前往远离市区30分钟车程的大型超市（因为寸土黄金，大型超市只能建在偏远的地方），计划为新居添置日用品。法国到处是小型超市，我们之所以跑那么远，因为超市越大型，价格相对越便宜。而且它是唯一免费提供塑料购物袋的超市，这样我们可以省下买垃圾袋的钱了。咱们父母在中国赚的RMB来到法国花好几倍的EURO，一分一毛都得精打细算。好不容易到了终点站，我们都呆了：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停车场一辆车也没有，像个未开发的死城。这是来法国上的第三课，星期天是上帝指定的休息日，随便你认为法国天主教徒虔诚还是法国人懒惰，反正任何商店都关门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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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课
语言学校开课前大家要通过测试，根据测试成绩分到适合的班级。这里有六个等级，六年级最高。在国内受过法语应试教学的我误打误撞竟考到了第六级。听说从来没有外国学生能这样一步登天，这一辉煌事迹传遍了整个语言学校，我也因此得意了几天。直到正式开学上课那一天，我的心才跌到了谷底。由于还没适应语言环境，我连基本对话、自我介绍也说不出来。同级的同学都是从低年级一步一步地读上来的，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上课讨论尤其激烈，而我坐在角落完全不知所云。回到家关上门，眼泪就哗哗地涌出来了。是我自视过高了，第二天只好灰溜溜地自动申请降级。也许自动降级也是这学校头一桩吧。。。。。。出国第一次流泪竟然不是想家，而是上课听不懂，这也是来法国上的第四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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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课
生活基本适应后我又遇到了另一个难关。为了节省语言学费，我计划尽早申请入读大学（法国大学是免费的），尽早完成学业取得文凭。而我又打算换个和我在国内专业完全不相关的专业。学习语言没多久，我就得开始到处咨询资深的同学。很多人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任务。只有一个同学亲切地鼓励我说；“只要努力争取，没什么事实不可能的。”这是她给我上的第五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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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课
出国之前我听到了许许多多中国人在外国被歧视的故事，我也有了心理准备。但直到现在，我几乎没明显受到不公平的对待、被冷落。在读语言期间，我经中国同乡介绍认识了当地的教会。那里有当教师的教徒，他们每个星期一个晚上义务为中国学生上法语课，还自费为学生购买食物饮料，并为我们解决生活、学习和工作等问题。在那里，我和法国教友、中国学生都结下了深深的友情，我又找到了第二个家。在临别会中，我还感动得流下热泪。我不仅没感到孤独可怜，还受到法国人对待亲人般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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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课
半年后，在申请的三十多所学校中，终于有一所学校接受了我转专业的申请。如愿以偿，我果然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功申请了大学。代价是要从语言学校所在的北部城市搬到大学所在的南部城市，这是又一个艰巨的任务。我在南部一个相熟的人也没有，在网上联系好房东后，只好一个女孩扛着行李惴惴不安地坐了五个多小时的火车来到了这个美丽而陌生的蔚蓝海岸。果然一下火车就出问题了，答应来接我的房东竟然食言说没让我租她的房子，还说她当时不在当地，爱莫能助了。我当场惊呆了，望着人来车往的市中心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疯狂地寻找手机的电话目录求救，无意中翻到一个几天前网上认识的在这里读书的中国男生。对方一接电话我就哇哇地哭了，可想而知一个男生接到这样的电话又多不知所措。他连忙说：“好了好了，先来我家住下再说。”我从来没担心过，因为第二课教会我，中国留学生是会互相帮助的。听说这里的法国人很冷漠，当场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给我上了第七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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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课
被人反悔感到委屈，作为一个不速之客打扰别人感到羞愧，一部份行李还在托运中导致几天都穿着同一套黑衣服感到难受，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我几乎天天以泪洗脸，不得不天天跑出去找房子。直到第三天晚上，终于有一通电话里房东说房子还没有租出去（临近开学，房子都被学生租了，很难找），当时就可以去看房子。我看看表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天还下着毛毛细雨。想到一刻也不应该再打扰那位男生了，于是我咬咬牙，拿着地图坐上公交车，从城市的南部跑到北部。由于对这个城市还不熟悉，折腾到七点多还没找到地址。这时手机响了，使我意外的是房东打电话给我，问我是不是迷路了，要出来接我。房东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被雨淋得全身湿透了。她是个七十多岁健康慈祥的老太太，每次回忆起我的到来都心疼地说我当时就像只被淋湿的小黑猫。房子很别致，都是欧式的老家具，非常整洁。房东有个空房间出租，其它地方和她共用。没抖谈租房子的事情，她就问我吃饭没有。我不以为然地说就在路上吃了面包，她居然比我还心疼，马上端来热菜盛给我吃，又拿来她自己的披肩搭在我又冷又湿的身上。这是来这个城市以来第一顿热腾腾的美味的正餐。吃着吃着，几天来的委屈积聚成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下来了。我想我是遇到贵人了，当即就说我要租下这里，问她当晚能不能就在这里睡。老太太一口就答应了，还拿了一套丝绸睡衣，让我洗个热水澡后换上。由此至终她也没要我出示任何身份证明来检查。我紧张的精神，疲惫的躯体终于松弛了下来，在温暖舒适的大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清晨小鸟欢快的鸣叫声把我叫醒，我睁开眼睛仔细环视着这个装修别致的房间，我问自己：“我是在做梦吗？一夜间我的生活彻底地改变了。”这个城市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冷漠，老太太给我上了第八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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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课
第一天来到外国，我就告诉自己不是作为一个个体存在，我的一举一动在别人眼里都是中国人的代表。我以在中国对待老人的态度尊敬老太太，也许在法国人的词汇中找不到“孝”字，她特别感动，待我如孙女。和大部分法国人一样，她是天主教徒。她总是对人说我是上帝给她带来的小礼物。她的家人每次见到我也都微笑地问我近况。直到有一天，我从老太太口中得知她的一些家人妒忌我，认为老太太没必要对区区一个租客（潜台词也许是区区一个中国穷留学生）那么好。不过老太太不屑地说：“我对你好是我的事，你不要管他们的话。”虽然她已见惯不怪，但他们的虚伪却令我很震惊、很失望。他们平时对我那么友善，怎么在我背后却变了脸呢？由于他们的教养，尽管他们不喜欢也会出于礼貌对他人表示友善，这一点在我后来实习中也体会得到。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似乎已成为法国人习以为常的话题并不以为耻。要适应法国的家庭或商场，我不应该虚伪待人，却不能不了解他们的“虚伪”。这是我学到的第九课，在法国我必须学会心里有数，也必须要有很高的“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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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课
在法国公立大学读专业对于我们这些外国学生是一大难题。大学里没有教科书，不用预习当然高兴，但别高兴太早，因为大部分老师就拿着自己的讲义讲课，学生们就埋头地把老师的话记下来。一堂课下来对于我们就是听写课，记不下的就坐着发呆，记得下的就在纸上机械地写。别说以我们的法语程度不可能记得全老师的笔记，连法国学生有时候也埋怨这种教学方式。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于是我们几乎每堂课后都得问法国同学借笔记，复印笔记也投资了不少。想想天天被别人缠着借笔记，谁不会懊恼呢？可是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脸皮慢慢就练得厚了。为了讨好总是想她借笔记的一个法国同学，我们还买了自己都舍不得带的手链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中国学生的辛酸只能聚在一起时尽情倾诉，还听说法国学生看到中国学生向他们走过来就怕。这种经历给我上的第十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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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课
恰逢法国总统大选之年，每个法国公民都有权利和义务投自己支持的总统候选人一票，老太太也不例外。第一轮投票时，当我饶有兴致地问起老太太的政见时，她说：“政客说的都是为了拉票的口号，还是得看最后的实际行动，这么多年的选举都是如此。所以我决定投支持率最低的那位，以表达我的不满。”她还告诉我有些选民会去投空白票，我不解地问：“既然谁也不支持，干吗还花时间去投一张白纸呢？”她不假思索地说：“这是我们的权利和义务啊！”有些残疾人、老人或者住得离投票点远的选民，当他们能顺利投上一票时都会倍感自豪，会感到自己对社会仍有责任感和贡献。第二轮投票的两个候选人中，当现任总统承诺会改善工人待遇后，老太太随即转投了一向热门的他，说：“既然他这么说，On verra (就等着瞧吧)！”由此而知，工人待遇问题仍然是法国人最关心的切身问题，安抚法国工会是最聪明的竞选战略。法国的总统大选又给我上了第十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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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课
不能说法国人很有公德心，从地铁、建筑物上的涂鸦，街道上的烟蒂可以看得出来（法国人抽烟凶得很）。但从一些生活小细节，我们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教养和礼貌。我在礼品店打过工，客人一进门自然会跟店员打招呼，逛完店后即使没买到心仪的东西，离开时还没等我说再见，他们便会微笑说声：“Merci, au revoir! (谢谢，再见！)”开始我会纳闷，他们谢我什么呢？其实是因为我们使他们提供一个欣赏商品的机会，于是他们觉得要感谢我们的服务。上公交车时也一样，乘客也不忘向司机问好。虽然这种笑容，这种问候时机械的，出于礼貌的，但至少使对方身心舒服，工作起来心情会更好。在国内的服务行业，店员的服务态度也大大改善了，现在却轮到顾客的态度变得恶劣。有些不可一世的富人，进入名牌店里就真以为自己是上帝了。其实以礼相待，大家都会有个好心情，社会也会更和谐。在公共场所，如果出入口是推拉的门，法国人进出时会有个习惯，就是为跟随在后面的人把着门，等对方接过把手说声谢谢，他们才继续前进。如果有人头也不回把门随手放开，会被随后的人视为粗鲁无礼的行为。所以到法国旅游的国人，别忘了这些小细节。这是法国人给我上的第十二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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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课
我曾在法国旅游城市当过无牌小贩，就是在街上卖中国扇子。别以为当无牌小贩很坎坷，这里的警察绝不像国内的城管那样似乎拿着冲锋枪扫射平民百姓。这里的消费也不必向国内的小贩那样警惕着碎石逃遁或者拿着盾牌随时反击。这里的气氛平和多了，警察深明百姓生活的艰苦，但职责在身，还是苦口婆心地说：“这里不能摆卖，你们到市场上卖吧！”诸如此类的话，对我们女士就更客气了。
法国人喜欢闲聊，谈天说地东拉西扯。于是跟我买扇子的顾客总和我聊上几句，了解双方的民俗风情。热衷亚洲文化的顾客更是热情地和我聊起中国文化，随后他们都感谢我让他们买到精美的中国扇，满足地离开。可是法国人不大守信用，他们喜欢信口开河说：“我等下回来买。”最初我很高兴生意就要来了，却也纳闷：为什么现在不买呢？为着这一句话我痴痴地站在街上等上好一段时间，也没见回来。后来学聪明了，听到这句话只一笑置之。也许在法国文化中，这只是一句“我考虑一下”的潜台词吧！
在我旁边摆卖的有一些是卖画的“画家”。其中有一个知道我是中国人，竖起大拇指就说“中国人很聪明”。原来他们的画都是从厦门进货的赝品。这些画制作得很像手画的真迹，外行的游客不晓得个中秘密，以为真是出自法国街头画家的手笔，就花几是欧（几百块人民币）把“海报”买回家了。当时听了我哭笑不得，原来这就是他们眼里中国人的聪明。
我卖的一种色彩鲜艳的扇子总是吸引小女孩的眼球。令我体会到中国教育和西方教育存在很大区别的是，每当父母坚决地说“Non (不)！”的时候，即使小孩子流露出多么渴望的眼神，也只会眼巴巴地望着心仪的东西，乖乖地牵着大人的手离开。这时我也不必再吸引小孩子，因为Non就是Non，父母绝不会纵容孩子的欲望，孩子也不会哭着闹着非得到不可。
一个热辣辣的下午，由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国太太经过，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想既然是中国人就不必费神兜售中国扇了。她竟然走过来问：“你是中国人吧？！”遇到同胞我当然高兴地回答。她却匆匆忙忙地说：“给我一把（扇子）吧！”没想到中国人也作我的生意，于是我殷勤地说：“我这里还有其他款式，您挑一挑吧！”“不用了！”她依然不耐烦地说，一边掏钱一边很神气地扔了一句：“我看你是中国人才走过来，唉，算了，帮你买两把吧！”我怔住了，如果是以前在国内的我，或许我会很有骨气地说“我不卖！”，不，如果是以前，我根本不会在街头叫卖。。。而今天又累又热，我本来就想再卖出一把就回家休息了，如今又两把扇子的生意，我只好无奈继续赔着笑说了声“谢谢”。这位中国太太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我几乎没被法国人歧视过，如今却被中国同胞瞧不起。我不觉得委屈，只觉得可悲。
无牌小贩的生活丰富多彩，让我见识了很多人情世故。这是我在法国上的第十三课。
要了解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是一年半载的功夫。在这短短的一年半时间里，我只是窥见了法国文化的一角，却丰富了我的人生，开阔了我的视野。我愿意继续怀着好奇的心，去发现和体验这片土地和这些人民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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