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上寒衫作品《不向潇湘》
数声风笛离亭晚
君向潇湘我向秦
潇湘楼中匆匆一别
几分熟稔不敢确定
陆南亭到了乱葬岗的刹那
那双黑夜里泛着幽光的眼睛
令他退缩不前
说好的下江南呢?师兄
快来跟本天一起看《不向潇湘》
听听陆南亭下江南之前的故事
在此感谢【沅上寒衫】少侠的创作!
偌大的得月楼空荡荡,庭院中一张椅子也看不见,来吃饭的客人们挤坐在前堂,言谈也不大声。
“这几日江湖人如此多,莫非又出了事。”
“魔族占了江南……冰心堂都撤了。”
“我看呐,中原也快了。”
“西陵乃是王都,何须惊慌。”
“王都有什么用,还不是让玉,那个谁……王上都跑了,还叫什么王都……小二!加盏灯,都看不清盘子里有啥嘛!”食客对小二招了招手,又低头对同伴嘀咕:“哎你说得月楼怎么就一个伙计了,现在也不让留宿,是不是干不下去了?”
同伴回道:“弈剑听雨阁要在这儿建分舵,以后可能不干酒楼了呗。”
暮色渐深,食客们窸窸窣窣地低语着,小二将一盏又一盏灯送到桌上,衬着那几点暖光,院子里便越发暗了,只瞧得见一片黑乎乎的花木,乍看上去,像是藏了什么精怪,颇有些唬人。
邻桌人扭身拱了拱手,小声问:“小生听闻,巴蜀弈剑听雨阁早已沦陷,不知兄台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他们早就在西边落脚了,就是九黎西边,那个……天虞岛。我堂妹的表哥娶了弈剑听雨阁的女侠,消息灵通着呢!”周围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人也来了精神,压低声音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弈剑还换了新掌门,就是原来那个掌门的亲传大弟子——”
忽而响起一声轻笑,声音极清,乍如寒冰溅落,烛火跟着猛地一跳,众人正聚精会神,冷不防被吓得一个激灵。轻笑者却无知无觉,兀自扬声道:“伙计,这酒不错,再来一壶!还有——点一盏灯。”
“……那啥时候有人的?”声音自回廊一侧传出,靠得近的食客偷眼一瞥,便看见了角落里一道隐隐绰绰的白影,“一点声儿也没有,吓死人嘞……”
“哎,来了!”小二端着灯盏奔来,一面掏出火折子点上,一面连声道歉:“客官对不住……先给您点上灯,我这就去拿酒!”
灯盏落在桌上,那人微微低头,抬臂一遮眼睛,只露出半截下巴,雪白长发从他手上滑下,铺开流水似的光。“够吗?”他抛出一角银子,按了一按眉上素白额带,又理一理洁白的广袖,这才抬起一双幽蓝眼眸,轻飘飘扫过大堂。灯火摇摆,映得那对眼睛如妖如鬼,似能夺人心魄。
“够了够了,多谢客官,客官慢用!”小二收好火折子,又一阵风跑了开,带得烛火乱摇。食客们也如梦初醒,“吃菜吃菜,一会儿凉了。”
“……弈剑听雨阁要在这建分舵?这也没看见弈剑打扮的人呐?”
“能叫你看见吗,都在后面呢,得月楼后边大着呢!”
“赶紧吃吧,现在还有宵禁呢。”
一名文士打扮的男人叹了口气,“西陵城中有八大门派弟子,不是是福是祸。”
冷凝的大堂刚暖和了几分,又有人推开半掩的门扇走进来,“来一碗面,麻烦快些……没位子了?”
食客们停了一停,瞥一眼来人,发现对方和自己并无干系,就继续低声说话。
新客立在堂中,轻轻叹了口气。他似乎赶了许久的路,一身蓝衫遍染尘土,发灰面枯,长眉微锁,神情疲惫。
“来了来了!客官吃什么面?”小二端着酒从后堂迎上来,一迭声招呼:“这几天桌子少,客官您看拼桌行不行?”
蓝衫人递上银钱,“不拘什么,越快越好。”
“得嘞!”小二看了一圈,走向角落里的白衣客,放下酒壶,又躬身作了个揖,“客官,您的酒……实在对不住,您看能不能和这位客官拼个桌?我们其他桌子都满了,就您这儿还有位子。”
白衣客微皱眉,看一眼蓝衫的新客。蓝衫人正取下背负的裹了白布的物什,那东西叫他提在手中,似乎颇具分量,分明是把兵刃,只是一时看不出是剑是刀。白衣客眯了眯眼睛,眉头一舒,笑吟吟道:“可以,自然可以。”
小二咧嘴一笑,引着蓝衫人过来坐下,又给两人作了个揖,“二位慢坐,有事您招呼。面马上就来!”
蓝衫人掀衣坐定,颔首道:“打扰了。”
白衣客笑一声,瞧着对方,曼声回道:“无妨,无妨。”
两人相对干笑一晌,只听一人大声道:“魍魉门人,有消息转告弈剑大师兄——”来人身着黑衣,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一面咳嗽,一面大步向内走去,带起一阵飘着血腥的风。
低声争论的食客纷纷停了箸,一时间,只听见灯花哔剥炸响。白衣客缓缓抬起头,向椅背上一靠,大半张脸掩在暗处,烛火映照出他带笑的唇角。蓝衫人回身瞟了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
小二正端了面出来,迎面与那魍魉弟子撞个正着,不由惊呼一声,踉跄着躲开几步,又叫放在一旁的长凳绊了一跤,向后一跌,正倒向了白衣的酒客。白衣客正垂头倒酒,恰收了收肩,让出一块桌角,小二的后脑勺便砸向那四四方方的桌角,一碗汤面热气袅袅,朝他胸口泼洒。魍魉弟子探手欲抓,却只勾住了那碗。蓝衫人霍然起身,一脚拨开长凳,一手抵住了小二后背。
又一道劲风扑出来,刮得烛火乱晃,“我是弈剑弟子——”身着碧色战甲的弈剑女弟子从后堂掠出,对魍魉弟子颔首抱拳。她抬起头,不知又看到了什么,忽而睁大眼睛怔住,嘴唇微张,面色几变。
蓝衫人从魍魉手中接过碗,向连声道谢又道歉的小二摆摆手,开始吃自己的面。碧甲女子也回过神,略垂了垂眼睛,又抬眸看向魍魉门人,“这位是来——”
“我从江南乱葬岗过来,那边的情况……”
“阁下是近日来第十八个。”
魍魉弟子一怔。
“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多谢。”
魍魉门人摇了摇头,拱一拱手,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碧甲女子默然站在原地。
“东家……”
“没事,你忙。”女子摇了摇头,垂目踟蹰片刻,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最后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转过身快步离去。
一个食客伸长脖子瞄了眼,确定她已走远,就缩回脑袋,捅了捅同伴:“哎兄弟,他们刚刚说的,就是那,那个幽都魔君吧?”
“除了这,江南乱葬岗也没别的消息要专门通知弈剑了吧?你们说,这里头到底是咋回事啊?”
“哼!正邪本不两立,何须有愧!”
先前“消息灵通”的食客摇头晃脑,“这话可就错了,多年前,幽都魔君就是弈剑弟子,拜在弈剑前任掌门门下——论起来,如今的弈剑掌门还是他大师兄呢!你们说,一个弈剑弟子,还是掌门亲传,突——然变成了幽都魔君,里面怎么可能没有门道!这谁信啊!”
众人纷纷点头,白衣客晃一晃酒壶,嘴角微抬,瞟了一眼桌子对面。或许是那碗面十足美味,又或许是饿极了,蓝衫人对旁边的交谈充耳不闻,只顾着埋头吃面。那碗面还很烫,腾腾的热气像一团浓雾,他吃得不慢,却也未曾停下吹一吹,更不见他被烫得抽气,只是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吃得十分专心。
“那,弈剑那个新掌门,就没有啥动静?”
“怕死呗。”
文士连连摇头,“非也,非也—一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派之主,一举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谨慎再三,若是莽撞行事,不止祸及自身,更会殃及旁人,如此,怎可称之为——‘怕死’呢!”
“……得了吧,找那么多由头,不还是怕死。要我说啊,直接去乱葬岗杀了那个幽都魔君不就行了?”
“真有那么容易?我看那些八大门派弟子挺狼狈的。”
“那么多人听他的话,这不就是他的本分嘛?要不然,放头老母猪上去不也行?”
几人哄然大笑。白衣客以手抵唇,清了清嗓子,嘴角微翘。
“哎诸位小声点,这后头可是——”
众人忙压低了声音。
文士面色涨红,怒而起身,同伴连忙扯他,“咱得走了,这么晚了,回去弟妹又该埋怨你了……哎,我这兄弟吃醉了,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就是,这……伙计还在这呢,在人家地盘上,不合适。”
白衣客眸色朦胧,似是带了醉意,他抬手支颌,悠然问:“怕死有错吗?”
蓝衫人似乎终于意识到周围的动静,从碗里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一副全跟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文士大声道:“兄台这句说得不错!何人不畏死,畏死乃人之常情,有何可笑!”
白衣客道:“魔族在大荒不占地利,不占人和,看上去气势汹汹,不过是借了几分天时,根本不能长久。我要是陆、弈剑掌门,又何必急着回应,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溃败。你们这么急,不如你们去?”
蓝衫人的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听到这,他抬头看白衣客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盯着桌上陈设,微微皱眉。
一人嘀咕道:“我们又不是弈剑掌门……”
“话又说回来,天虞岛到这儿几千里,江南的幽都魔君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天之内攻到九黎,只要坐得稳掌门之位,就算千里之外天翻地覆,和这位陆掌门有什么关系呢?”
起先白衣客开口,文士神色缓和了几分,听到最后,又面露不虞,“公子此话似有言外之意,小生愚钝,但请赐教!”
白衣客不理他,倒过酒壶摇了摇,又扬声道:“小二,加两壶酒!”
“你看,咱都吃好了,还是走吧,啊?不然一会儿宵禁赶不上回去了。”
文士叫同伴连拉带拽地扯出了门,剩下的人便将他抛之脑后,继续聊得热闹。
蓝衫人伸手拿过茶盏:“得月楼多烈酒,少侠还是少饮为妙。”
白衣客眯起略带朦胧的眼睛,“什么?少侠?是叫我?”
“身在江湖,自然是少侠。”
白衣客囫囵点头,“前辈是习武之人……失敬失敬。”
蓝衫人微怔,先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脸,露出一抹苦笑,“我本以为自己还算年轻,看来是不行了……见笑了。”
白衣客目光一闪,扯出个带着醉意的笑,“兄台比我年长,叫前辈应该没错吧?”
“少侠言之有理。”
小二送上酒水,白衣客摸了摸衣袖,神情渐渐凝重,他在袖中摸索半晌,掏出块银子放在桌上,缓缓推给小二,又叹息一声:“得月楼的酒真贵啊……”
小二笑着解释几句,白衣客摆了摆手,叫他离开,又把玩着酒壶,闲聊似地问:“对了,我看方才那位女侠,似乎认识兄台?小弟实在是囊中羞涩,不知道能不能借兄台的光,这酒菜给我抹个零头呢?”
蓝衫人摇头苦笑:“在下,的确是弈剑门人,但并无职权过问得月楼事务,少侠说笑了。”
白衣客微微睁大眼睛,垮塌的后背挺起了些,面上带了几分惶恐,“方才……是小弟失敬……对贵派掌门不敬,着实惭愧……不知大侠——”
蓝衫人一笑,“在下只是偶过此地,就算是回到门派,也不会说什么……陆,如今的弈剑掌门也不会在意这些,少侠放心。”
白衣客肃然拱手,“多谢大侠。”
“少侠就不要一口一个‘大侠’了,实在当不起,在下姓陆,如不嫌弃,叫一声‘陆兄’也可。”
“……陆……不知——是哪个‘陆’?”
“‘高平曰陆’之‘陆’。”
白衣客缓缓点了点头,慢慢道:“原来是陆兄啊,失敬失敬。”
蓝衫人不紧不慢地一抹裹剑的白布,笑道:“和陆掌门同姓,勉强能攀个远亲……惭愧惭愧。”
白衣客眼皮一颤,抬眸掠一眼蓝衫人,嘴角提了一提,好容易直起来的后背又垮了下去,声音也冷淡了不少,“原来如此。”
蓝衫人含笑问道:“倒不知少侠——”
“我姓张,无门无派,只学了一些粗浅功夫,陆兄见笑。”
“张贤弟莫要自谦,贤弟对如今局势颇有见地,想来胸中有大抱负,日后定能大有作为。”
“兄台过誉。”
“实不相瞒,从剑阁得到的情报来看,盘踞江南的妖魔既要镇压百姓,又要应对各大门派,的确已经分身乏术。贤弟无门无派,却能洞察入微,此等眼界心智,绝非常人可比。”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蓝衫人笑容不改,依旧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江南中原毗邻之地易守难攻,妖魔无生力军补充,想入中原并非易事,西陵城倒是能保住几分太平。”
白衣客忽而眯了眯眼睛,“以陆兄之见,魔族会怎么做,是就此退兵,还是——孤注一掷?”
蓝衫人摇头:“谈不上孤注一掷,妖魔……吃人,它们不需要担心补给……”他叹了口气,“何况魔族体魄强横,称得上以一当十,想攻下中原虽然艰难,但也并非毫无办法。”
“陆兄的意思是——他们会从何处下手……”
“……大概是,奇袭吧。”
白衣客眼睛一眯,又皱眉道:“奇袭?从何处奇袭?”
“妖魔不懂何为审时度势,入侵大荒之时气势汹汹,此刻只会更疯狂。如今我们以守待攻,就算是铜墙铁壁,也难保万全……”蓝衫人深深看着对方,“不知张贤弟有何高见?”
“从江南到中原,也不过两条路。”
“一条水路,一条陆路。北溟多,听说北溟多荒漠,想来,妖魔应该不擅水战,那大概是陆路吧。只是不知道,它们想先攻下何处。”
“或许——”白衣客蘸酒在桌上随意涂抹几下,略作沉吟,抬手打算抹去,却又停下,犹疑良久,然后继续画完,又划出一个圈,“还是这儿吧。”
蓝衫人倾身问:“鼎湖……何以见得?”
“背山面水,易守难攻!”
“既是易守难攻,又如何攻下?”蓝衫人紧紧盯着对方低下的头颅,“若说易守难攻,凿齿军寨也是如此。”
白衣客认真摇头,“凿齿军寨有天机营驻守,距应龙城太近。倒是鼎湖一带,虽然距离太虚观不远,但他们,没有天机营难对付吧?”说着,他露齿一笑,倒颇有些孩童似的顽皮。
蓝衫人终于移开了一直钉在白衣客身上的眼睛,垂目点头道:“受教了。”他倒上一盏新茶,向后靠了靠椅背,轻轻吐了口气,双肩微松。
“方才倒是忘了问,陆兄此去江南——”
街上落更梆子响起,小二快步走过来提醒道:“几位客官,还有一刻钟就宵禁了!”白衣客没说完的话也咽了回去,他笑了一笑,放下酒壶,拱了拱手,“小弟也要走了,陆兄,后会有期。”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城?”
“……有些事要去办,可惜不能与陆兄彻夜长谈了。哦对了,如今得月楼不能留宿,陆兄今夜——啊,倒是忘了,陆兄本就是……”
蓝衫人拱手微笑:“倒也无妨,有缘自会相逢。”
待白衣的酒客走出得月楼,小二仍站在一旁,非但不开口催促,还频频望向门外。
蓝衫人捏了捏眉心,“走远了。”
小二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凑到蓝衫人身旁道:“大侠,东家说了,您要留宿的话,让我们给您打扫一间清净屋子。”
“不必了,我这就走。”
“……我们不收钱的,大侠您随便住。”
“多谢,我今日已经耽搁太久了。”
“哎,您这是急着去哪儿啊?您要是这就走了,东家可觉得我们怠慢您。”
“江南……告诉依,你们东家,我正是要去江南。”
“啊?哎!”
小二挠了挠头,面带迷茫,蓝衫人拍了拍他肩膀,收起兵刃,缓步走出了大堂。
宵禁时刻将近,得月楼外却颇为热闹,几名伙计聚在大门口,踩着竹梯,七嘴八舌说话。旧牌匾已扔在墙边,新牌匾抬在半空。
“往东边一点……哎哎过了,右边抬高点!”
“哎你说这仨字咋念啊,写得倒是怪端正的,东家说这还是他们掌门亲笔的呢!”
“好像是念——什么什么湘楼……”
走出得月楼,正听女子喊道:“等等,大师……”
挂匾的伙计正叫一声:“好了!”蓝衫的剑客回头。崭新的匾额悬在门楣上,上刻三字——“潇湘楼”,伙计从竹梯上跳下,正将满脸焦急的碧甲女子拦在门口。
蓝衫人摆了摆手,微笑道:“回去吧,我有数。”赶在城门闭拢的前一刻,他出了西陵城,御剑直渡洛水,越过应龙城,走进江南。
江南正溃灭在战火中,荷塘焦败,碧水染血,曾经繁华的城镇十室九空。夜色渐深了,弈剑掌门人终于靠近了乱葬岗。
曾经荒僻无人的坟地依旧无人,风里飘着腐臭的腥气,地上散落着森白的骨殖,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只是,黑暗中游移不定的不再是鬼影,而是魔族的军队,他们吮着血,嚼着肉,自在地好像这便是他们的故乡。
陆南亭剥去了长剑上的白布,踏着尚未僵硬的妖魔尸体,一步一步走进乱葬岗最深处。直到衣摆吃透污蓝浊血,他方才看见了幽都魔君。
那人立在祭台之上,大半身形隐没在黑暗里,似是抱臂沉思,一头长发银白,涂着磷火的亮光,像浸饱幽蓝月色的雪地。
陆南亭走得更近了些,直到能看清对方正阳肩甲上蓬绒的白羽,他甩去长剑上的浊血,对着那个背影道:“我是——”
幽都魔君回过头,未遮额带的眉心两点朱砂赤红,下嵌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好似精魅。磷火在他身侧静静燃烧,一时间竟瞧不清是火光照亮了那双眼睛,还是那对妖异眼眸点亮了夜色。他嘴角笑意浅淡,眼中嘲弄似有若无,其形惟妙惟肖,宛若活人。
陆南亭深吸一口气,御剑而起奔向来路。妖魔再如潮水般涌上来,嘶吼咆哮着,幽都魔君只站在原地,对这熟悉的陌生人毫无反应。冲出乱葬岗的前一刻,他回头望一眼,那声名赫赫的幽都魔君已念罢戏词,放声大笑,周身灵力如雾散开,露出了底下的泥塑真形。
陆南亭再至中原,应龙村覆灭的消息已渡过洛水。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