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逐渐淡出酒席的猜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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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名为“猜拳”的电视剧在CCTV8热播，引出了我对于猜拳这个草根文化的无限联想。作为传统的中国文化，酒文化与中国的酿酒史可谓同生共荣，据史料记载距今已有三千余年的历史了。在民众的日常生活中，酒不仅是作为一种单纯的饮品来对待的，它被用来作为与人交往的载体而出现，起到人际关系的“润滑剂”和个人性格的“壮胆剂”的作用。中国有句俗话“无酒不成席”，说明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酒无所不在。无论是老友重逢或是应邀而逢，无论婚礼筵席或是满月庆生，无论是节日相聚或是公司开业，把酒叙情才能烘托气氛。酒已成为中国人际交往的桥梁和纽带，在日常生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中国的饮酒文化作为一种食的文化，在远古时代就形成了一套大家必须遵守的礼节，其中儒家的学说被奉为正统，饮酒的习俗同样也受儒家酒文化的影响，讲究“酒德”两字。在酒宴上，主人要向客人敬酒，客人要回敬主人，客人之间相互也可敬酒，还要依次向人敬酒，敬酒时还有说上几句敬酒辞，等等礼数。其中在宴请时文敬是值得提倡的敬酒方式，即有礼有节地劝客人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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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在饮酒方面还编织了许多酒令和饮酒歌，是中国特点的助兴方法，其基础规则就是输的一方喝酒。得体、合适的酒令就像催化剂，能很好地活泼氛围。我经历过比较斯文的饮酒行令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锤子、剪刀、布，剪子剪布，布包锤，锤打剪刀，三者造成一个循环，输家喝酒；第二种是猜单双，这种比较风行，是一人手握火柴棒，多少不管，让别人猜手中的货色是单数还是双数，猜不中者喝；第三种是数七令，合适人多的时候用，从10以下数字起报数，当有人数到含有“7”或“7”的倍数的时候，就不许报数，而要拍打一下桌面，下一个人持续报数，假如有人报错数或拍错桌则罚酒，再从他继续开始。

　　当然，在我记忆中最深的酒桌文化是猜拳，也是其中学问最大、最为热闹的饮酒行令方式。猜拳是用手指中的若干个手指的手姿代表某个数，两人出手后，相加后必等于某数，出手的同时，每人报一个数字，你所说的数正好与加数之和相同则算赢，否则则为输家，输者就得喝酒。大家知道，饮酒最忌喝闷酒，如果席间“彼此无话”，则主人窘迫，客人尴尬，必然形同受罪。如果此时引入猜拳，则必然会打破僵局，立刻烘托气氛，产生满堂生辉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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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猜拳行令必须注意场合，正式的商务宴请、在酒楼大厅的公共场合、家庭私人酒会等一般不宜猜拳。因为酒在调节气氛的同时也会麻醉人的神经，此时猜拳很容易造成部分人精神亢奋、言语行为失控，如果借酒发疯则会丑态百出，不光当事者会追悔莫及，宴请的主人也会脸上无光，最后的结局往往搞得不欢而散。是啊，在商务宴请场所，如果大家伸胳膊撸袖子，脸红脖子粗地吆喝咋呼，怎么也感觉与整体氛围不甚协调。从我的体会来看，酒桌上猜拳行令多出现在要好的朋友聚会期间，而且一般会在包厢的私密空间里进行。

　　对于猜拳在记忆里，口令各地有各地的特点，但除了福建方言的表述极其难懂之外，其他地区的口令基本雷同，只是方言表达的区别。首先，猜拳时喊出的数字，不能把一喊成一，二喊成二，而是用一句话或一个词来代替，以三字诀为多。通用的叫法是：零喊成“拳来了”，一喊成“一定功”，二要喊“哥俩好”，三喊成“三星照”，四要喊“四红喜”或“四喜财”，五则喊“五魁首”；六要喊“六六顺”；七喊成“七巧到”，八喊成“八匹马”；九要喊“快喝酒”，十则喊成“满堂红”或者“全来了”。当然，中国这么大，猜拳方言上的叫法也肯定各不相同，四字诀、二字诀等也颇为盛行，限于篇幅就不一一展开了，但基本大同小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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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拳时还要必须注意各地的禁忌，如某些地区喝酒时猜拳禁喊“五魁首”，因为叫“五魁首”就没有出现“臭拳”的时候，按规矩，凡出“臭拳”必须自罚一杯。所谓“臭拳”是指你出的数字相加永远达不到你喊出了的数字，比如，你出一但喊出来却是“八匹马”，就会出现“臭拳”。但你喊“五魁首”就不会出现如此情况，所以“五魁首”在某些地区也被叫做“赖皮拳”被禁止。禁忌还表现在手型上，多数地区要求“拳不离拇”，就是说你出拳时除了零以外每拳都必须有大拇指出来参与，从1～5的数都必须是大拇指和其它手指的组合。常规是出一用大拇指，出二用大拇指和中指，出三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出四用大拇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出五用全部手掌。其含义在于，大拇指一直竖起来指向对方，以示对对方的赞美，“拳不离拇”，这是礼貌。

　　大凡酒桌上猜拳都有过门，一般为了表示友好，多以“哥俩好”击掌后开战，开战后以“俩好”作为每次出拳的过门，当然，也有某些地区每次出拳后直人主题而没有过门的。但猜拳时，相互设定一些简单的规则也是其中必须的程式。有摆擂台方式一人坐庄，其他人打擂，胜者成擂主，败者罚酒；也有邀约猜拳，各猜三拳，三局两胜，败者饮；再有打通关方式选出一人坐庄，先与第一人猜拳，依次与第二人猜拳，再与第三人猜拳，凡败者饮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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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拳喝酒时一般用一种较小的酒杯，分成三杯倒满，这叫“一满三浅”。一般要通过三拳两胜来决定归谁喝，双方至少要对三杯酒的归属进行猜拳分出输赢。可如果有一方连续输了两次，也有双方就不再划，而是由赢的一方陪一杯了事，这也是猜拳喝酒的规矩。某些地区流行的还有一种决定输赢方式叫“抢三”，必须连赢三下才能算赢，否则就不断拉锯，你来我往，用筷子计数，好不热闹，直至分出胜负。

　　猜拳是一种草根、民间的“酒令”，参与性很强，其中寄托了彼此的祝愿，可以把酒席的气氛推向高潮。同时猜拳的过程也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必须随时计算对方会喊什么数字，会出多少手指，说到底是个技术活。猜拳并不是酒席一开始就划的，而是酒席进行到一定程度、大家酒酣耳热之际，谁都不肯再多喝的时候，就会有人提议猜拳了，正所谓“曲不离口，拳不离手”。猜拳有其特有的韵味和节奏，在此起彼伏之中，必须同步出手的时间，掌握节奏是关键，或快或慢都会打乱节奏，观者听来也颇具韵味与风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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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在我们的餐桌上已经很少听到这样的吆喝声了，在我的记忆里猜拳这种草根文化多出现在上世纪80～90年代，出现在朋友之间小聚之时，商务宴请场合是绝不会发生的。现在与个别朋友之间小聚还保留了猜拳的习惯，但仅限于包厢内，说实话出现的次数也极为有限。作为酒酣耳热之际才出现的游戏，猜拳的人往往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为了从气势上压倒对方，声音往往会越喊越响，在现在很多人看来这种草根文化是粗俗和不文明的行为。

　　随着中央 “八项规定”的刚性要求出台，也随着人们对就餐环境的要求逐渐提高，再大声猜拳出现在酒桌上已经不太现实。现在人们在就餐时会顾及自身形象，与国际接轨也包括与西方就餐礼仪的接轨，已经慢慢渗入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享用食物的时候安静是基本的礼貌，当餐厅里大声说笑、大声喧哗都被人们失礼时，“猜拳”这个草根文化就更被视作异己而打人冷宫。现如今，这个原本来自于民间的韵律，为了增进饮酒之趣、活跃席间气氛的草根游戏，不知不觉中已经越来越少耳闻了。如果要遇见，恐怕只能在夜宵摊、小吃店等场所抑或能听到那此起彼伏、颇具韵律的吆喝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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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当一个民俗长久被搁置之时，就会让人想起，记得在我们的年青时代，喝酒是必须要猜拳的，否则就会感觉失却点什么。现如今大家在兴奋之余，如果偶尔有人提及，要不猜拳助兴吧？老拳们在跃跃欲试的同时也会有所顾忌，如果带上家人，家人们的反对声绝不亚于附和声。每当在此时，老拳们就会感叹：我们好长时间没有猜拳了！是呀，随着人们对文明就餐环境要求的提高，近年来席间确实已很少再出现那此起彼伏的猜拳声了，它逐渐淡出酒席已是不争的事实，至今仍令我有些不舍与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