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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专辑获金曲奖四项提名,汪峰曾三顾茅庐,他是“爵士乐顽童”秦四风|专访

2017-06-22 李笑莹 李禾子 音乐财经


文 | 李笑莹 李禾子

校对 | 刘而江

编辑 | 董露茜

摄影 | 高原

 

5月16日对于秦四风来说稀松平常又意义非凡。上午9点,他从朝阳大悦城的家出发,前往位于通州梨园的北京现代音乐学院。他现在是这里的客座教授,带大师班编曲课,老师是他除作曲家、键盘演奏家、音乐制作人以外的又一身份。下午2点,他像往常的每个周二一样开始了下午的课程,手机被调成静音模式放在桌子上,1个小时后,手机开始频频发出闪屏提示,他没有理会。

 

直到5点钟下班,他在被堵在京通高速的出租车上,解锁手机准备回复消息,才看到朋友发来的各种祝福。在当天公布的台湾金曲奖入围名单里,秦四风凭借专辑《SEDAR》入围了演奏类最佳专辑、最佳作曲人、最佳专辑制作人、最佳演奏录音专辑四大奖项。


 

他说当时的自己很平静,就像先前在专辑成品出来后所表现的那样。“至少没有你们想的那样激动,”他说,“本来音乐做出来就是为了给大家听的,拿不拿奖不重要。”在他看来,做音乐从不是为了拿奖,给明星弹琴也不曾觉得自己是在为他人做“高级服务”,他似乎永远保持清醒和独立,知道自己做音乐的目的不是服务而是自我创造。

 

这张发行于2016年的专辑耗费了秦四风整整15年时间,其中有超过一半的作品创作于2000年至2015年。他自嘲比起称之为“专辑”,《SEDAR》更像是一张“精选”。不过看看这张专辑背后强大的制作阵容,会令人唏嘘四鼎不足为过。

 

15年底16年初,尚在筹备专辑的他首先想到了Billy Kilson。这是位生于1962年的黑人爵士鼓手,因与美国知名爵士低音提琴手Dave Holland合作的格莱美获奖专辑《What Goes Around》而著名。秦四风在助理的帮助下找到Kilson的邮箱,去信介绍了自己、说明意图、报价、询问档期。“当时我刚给他发完邮件,叮,他就给我回复了,那个速度就像咱们平时在聊QQ似的,”他用带有浓重的东北腔的声音说,“他让我给他发小样听听,听完他就问我: ‘现在能不能录,这首曲子太好听了,你一定要给我录,我今晚就能给你录,你一定不要再找别人了。'”

 

16年春节,他回到沈阳老家过年,但也没闲着。整个春节假期,他都在和助手远程沟通着即将录制的第一首乐曲《Crisp Bite》。他决定联系日本著名贝斯演奏家须藤满。在听过秦四风寄来的作品demo之后,须藤满用很短的时间弹奏了一版发回给秦四风,询问他的意见。“我一听这也太好听了吧,就给他回复说:录得特别棒,如果能在结尾处做一些改变我相信会更加完美。”秦四风说,“可结果你猜人家给我回的什么?他说:我还没开始正式的录音呢,就是先弹一段给你听听,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感觉。

 

“须藤满在邮件里告诉我,说他正式录音的时候会换一把琴,琴弦也会换掉,全部都用新的来录。我只是让他录两遍,但他会录四遍,如果有不好的地方让我一定要说出来,哪怕是一点点、哪怕是非常微小的一部分,他也愿意再录一次。当时我就疯了,完全疯了,和日本人合作时对方就像是在求着你说:求你了,我再给你录一遍吧,我是不是还有问题、我是不是还有毛病。真的,这种态度是我之前从没遇到过的。”

 

前前后后,《SEDAR》一共合作了超过二十个来自世界各地的乐手,让秦四风印象深刻的正是他们的专业程度。2016年这一整年,秦四风每天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中。


“我在心里窃喜,完了,这事要成了不就完了嘛,哈哈!”


“和大师们合作感觉怎么样?”


“比愉快更痛快!”


 

和秦四风的采访定在一个热得似火的下午。他中等个头,圆脸,山羊胡,戴着和宣传照上相同的黑框圆眼镜,大家都打趣他神似陈建斌。当天他一身休闲装扮出现在我们面前,简单的深灰印花T恤,牛仔裤,运动鞋,与宣传照中那个身穿洋装西服、搭配锃亮皮鞋的艺术家形象判若两人。

 

在此之前,绝大多数人也许对秦四风并不了解。他3岁开始接触乐器,14岁开始随部队文工团和辽宁歌舞团到各地演出,20岁时他重返校园,考入沈阳音乐学院作曲系,毕业后来到北京先后与汪峰、许巍、黄绮珊等知名音乐人合作,担当键盘手和制作人等。虽然他年岁不大,但在圈里已是资深望重的前辈了。

 

起初我们之间的对话节奏有些紧绷,秦四风好似一位严苛的老师,正襟危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严肃认真的回复我们的每一个问题,言谈举止间是老师的架子。

 

直到聊起汪峰“三顾茅庐”的传闻后,秦四风终于按耐不住,脱下外衣,收起了他的“师气”和“偶像包袱”,调高语调,急躁又带些调皮的解释说:“哎呀,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不是那样”。

 

“我跟你们说,这个事我今天真得好好说说,要不总感觉我在吹牛X呢,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看网上说,汪峰给我打电话,我拒绝他,还说我不认识他不喜欢他,怎么可能呢。”秦四风笑着解释为什么汪峰前两次给他打电话自己没同意,综合原因有两点,他承认第一个问题确实是自己的清高。“第一、我一个做爵士和编曲的,一听他当时唱的那种都市流行摇滚,我不太能接受。第二、我当时对那种音乐也不感冒,没感觉也没怎么听过,无从下手。但谁能想到,我这一干就是十多年。但也是汪峰让我明白,实际上最优秀的爵士乐手和摇滚乐手,他们都是通的。”

 

秦四风绝对是中国最优秀的乐手之一,他身上有特属于音乐人自傲与清高,但他也有绝对的真本事,对于像他这样成功的音乐人来说,高姿态并不等同于空架子和真虚荣,这也许只是他身处浊世的一种自我保护。

 

在聊到这张令人惊喜的《SEDAR》时,秦四风表示对自己取得的成就并不意外。早在《SEDAR》之前,他就已发行过三张在业内小有风波的专辑《致佩妮》《丹莫罗的天空》和《双生花集》。他解释说“致佩妮”这个名字就好比“献给爱丽丝”,“丹莫罗的天空”的就好比“呼伦贝尔大草原的天空,他喜欢用人名或者地名去命名自己的音乐,他的音乐也是以这种风格所闻名的,但他就是一直没有一张属于自己的专辑。

 

直到“SEDAR”的出现,它即是专辑的名字,也是秦四风的笔名。



以下是音乐财经与秦四风的部分对话:

音乐财经(ID:musicbusiness)= M

秦四风 = Q


M:专辑入围了演奏类最佳专辑、最佳作曲人、最佳专辑制作人、最佳演奏录音专辑四大奖项,如果一定想拿一个证明自己,你最想拿哪个奖呢?

 

Q:最佳演奏录音奖吧。

 

M:为什么不是最佳专辑呢,这个比较有综合意义吧?

 

Q:可能我想拿一个技术类的奖吧。说实话,我能入围就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评审们能认可我的音乐就可以了。其他三个奖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你说徐静蕾和章子怡谁漂亮,莫扎特和贝多芬谁厉害?但我们这次的录音我真的觉得是最厉害的。

 

M:这次的录音工作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Q:太多了,而且还学到很多东西。这张专辑我找到了日本著名的混音师和制作人Goh Hotoda,他已经获得过两次格莱美奖。为了这张专辑我一共去了日本两次,每次去都要在他家呆上一周左右,所以他给了我太多综合性的帮助,不管是对音乐还是对人的观点,他都给了我很多不同的意识。

 

就像在混《Sleeping Snow》这首歌的时候,因为它的吉他部分我是找了John Scofield录的,世界爵士吉他三巨头之一啊,弹的真是太棒了。但在混音的时候Goh Hotoda一直强调吉他的声音要小一点,可是你想啊,很难得找到这种级别的大师给我录音,我肯定希望吉他部分能突出。但Goh Hotoda不同意,他说不管吉他部分是谁录的,钢琴部分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你的专辑,不是John Scofield的专辑,他只是来衬托你的。从我对声音的角度和对这张专辑的负责任程度上来说,我都要把吉他的声音处理得比你的钢琴部分小。你是主角,别人都是配角。

 

最后我当然听了Goh Hotoda的意见,他的判断和决定都是非常冷静的,可能这点是我之前做不到的,但我现在学到了,有了一种新的大方向的逻辑。


 

M:和你一起为这张专辑工作过的音乐家们在得知你入围后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Q:没有,他们对金曲奖没概念,不过在专辑成品出来后,倒是有人跟我说过我应该去格莱美。


M:有这个打算吗?

 

Q:有,不过这事还挺复杂。

 

M:你觉得什么样的音乐算得上是好音乐呢?

 

Q:地球不爆炸,人们就会去听的音乐。

 

M:为什么等了十五年才决定把《SEDAR》这张专辑做出来呢?

 

Q:因为我终于攒足钱了,家里的一切也都稳定下来了,我就觉得这张专辑我必须要做出来了,我等得太久了。

 

M:仅仅就只是因为钱吗?

 

Q:占很大一部分原因,各方面收支都能平衡之后我才能干这件事,毕竟我还要考虑到我的家人。我小孩今年下半年就要开始上学了,你知道现在学费很贵的,我就盘算着,我必须得在这之前把钱花了,要不就又没钱了,哈哈。我非常感谢我太太对我的支持,要是没有她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也不能很顺利的就把这张专辑做出来。”


 

M:这张专辑基本都是跟国外的艺术家合作,国内就没有你觉得合适的音乐人吗?

 

Q:我本来是想找国内的音乐人的,也联系了不少,但有的要跟巡演、有的要录音,反正各种原因最后没谈成。最后就剩贾轶男、黄勇他们几个在我的邀请下鼎力相助。我一看,不如都找最好的吧,可能这也是当时一怒之下做的决定,但没想到还弄拙成巧了。

 

M:你和这些国外艺术家一般是怎样沟通的呢?

 

Q:这个事我的助理帮了很多忙,我俩一起配合给所有的音乐家们发邮件,介绍自己是中国的音乐家,我要做一张专辑,想请你参与其中的某个部分。我是谁、我要干嘛、行不行、什么价钱、有没有时间,跟任何人都不卑不亢。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收到邮件后都会回复好的,你先把你的音乐发来我听一下。如果他认可了我的音乐,我们就继续合作。

 

M:也就是说你们没有过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Q:大部分是没有的,我们多半用邮件沟通,如果恰巧他们在(录音)棚里就给我录好发过来。


M:和这么多国外的音乐人合作,你居然一年就把专辑做出来了?

 

Q:因为这些歌我早就写完了,也把自己的那部分录好了,等到做专辑的时候我自己那部分是一点都没动的,我没有对它们做任何修改或是重录,哪怕只是一个音。因为我想检验一下自己十五年前的作品是否经受得住考验。

 

M:这么看来专辑的录制还算挺顺利啊?

 

Q:顺利,太顺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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