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览会 | 做海外艺人演出就像“赌博”，但依然有迹可循

近几年，海外艺人来到中国演出的频率越来越高，不管是音乐节还是livehouse，海外艺人的身影频频出现在乐迷眼前。但是，对于外籍艺人来说，想要成功在中国举办一场演出并非易事。

例如2017年北京文化局对网友“为什么中国会拒绝加拿大男歌手贾斯汀·比伯（Justin Bieber）来华演出”的质疑在其官网回应称：“作为一名公众人物，他曾有一系列不良行为引发公众不满”，“不宜引进有不良行为的演艺人员”。可以说稍有不慎，一场来华演出就有可能“夭折”。而对于国内的演出主办方来说，如何既能规避一系列海外艺人来华演出的风险又能在最大程度上满足乐迷对于海外音乐人的需求，也是值得讨论的问题。

4月12日，小鹿角中国音乐财经博览会在北京富力万丽酒店举行。在“办海外艺人来华演出的血泪总结”的议题中，我们请到了摩登天空国际事业部总监及影响城市之声创始人张然，HAZE SOUNDS主理人及秀动网海外项目主管艾晶，永乐文化董事及副总、永乐演艺CEO张春晓，开功文化SPLIT UNITED合伙人戴子文就这一话题展开了讨论。

摩登天空国际事业部总监、影响城市之声总策划及创始人张然多次负责草莓音乐节国际艺人阵容预定，包括The xx、Crystal Castles等大量海外乐队在中国的巡演；同时通过影响城市之声将众多中国乐队推向欧美大型音乐节。

Haze Sounds主理人、秀动网海外项目主管艾晶于2016年创立独立演出厂牌Haze Sounds，将众多不同风格的海外优秀音乐组合带到国内，担任太合音乐集团旗下秀动网海外项目主管期间则致力于将更多优质的海外艺人近距离呈现给中国乐迷。

永乐文化董事及副总、永乐演艺CEO张春晓于2007年至今就职于北京春秋永乐文化传播股份有限公司，现任集团董事、副总，分管演出投资及运营业务。有着二十年演出行业从业经验，在演出运营、剧场管理、票务营销管理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的行业资源。

Split United开功联合创始人、运营总监戴子文于2001年初次与音乐行业结缘。在过去的12年间，Split United已打造出四个知名音乐节品牌，成功创建了两个大型线上音乐社区，建立了亚洲第一个专业巡演经纪、预订机构。在中国40余个城市举办了超过400场巡回演出。

主持人：目前海外艺人在中国办演出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艾晶：实际操作层面上，对于我来说评估方面会有一些偏差。我们最看重的还是最后的收益，不能白忙活一场，虽然有情怀，最后赔了很多钱的话靠情怀并不能维持下去，还是要挣钱，或者不赔钱。如果有的时候评估出现偏差，你认为可能会挣钱，最后赔钱了，这就有很大问题。海外艺人在海外和中国是不同情况，所以判断起来会有一些问题。

△艾晶

张然：摩登天空做音乐节比较多，比如说2017年北京上海的草莓音乐节，有37组国外艺人在一个报批邀请函里面，要把这个报批函依次给37组不同国家的艺人，有的乐队的成员都是两三个国家的组成。这个报批邀请函在演出之前的一个多月里面就会在各个国家之间飞，如果丢了的话我们音乐节举办就有风险。这一点不是特别合理，当然规则方面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们还没找到解决方法。

除此之外，我觉得场地也有一些问题，主要是没有特别大的场地。很多海外艺人哪怕是小乐队也需要很多的设备，还有工作人员一起过来。本来成本是很高的，但是现在经常票都卖完了还不够他来回的路费，我觉得中国需要更大的能够报批的没有座位的演出场地。

戴子文：规则是有一些不合理的方面，我可以举个例子。前面他说批文上面是所有的艺人列在一个表上，这个给所有国外的艺人要他们自己拿去使馆报自己的签证，这是一个问题，时间上根本不可能这样去做。

近期我们还遇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海关那边一些新的政策也给我们带来了一定困扰。比如说现在海外艺人包括设备运过来入关进来要三天时间，出去也要三天，从时间来讲根本不可能这样去做。

张春晓：我觉得还是要做好功课以及对市场的评估，在材料的准备以及报批之前需要自己先做一些功课，到底要做的艺人有没有意识形态方面的问题，上报的曲目有没有一些比较脏的歌词，这些要提前做好准备。

戴总讲了海关新的政策，这也是我们接下来面临的问题。因为很多欧美大牌艺人并不是非常看重中国市场，经常把中国市场的排期放在最后，或者先满足亚洲地区的东南亚以及讲英语的国家，如果进关出关都需要三天时间，在档期上很难去安排。通常我们做欧美艺人的演出基本上都是两天一场，这是一个挺重要的问题。

△张春晓

主持人：主办一场海外艺人在华的演出，能够后期回本、或者持平不亏损的机率目前有多大，这方面存在什么样的风险？

张春晓：还是要看前期你对市场的评估。现在大部分的欧美艺人在欧美市场的火热程度要早于中国市场，所以要提前去评估。根据他的预定成本和在中国市场的票房情况以及其他商务合作来预判能不能够回收成本，没有办法一概而论说回本概率有多大，我只能说我们做的演出回本比较多一些，因为我们有15年票务市场经验，会有一些数据的支撑。

戴子文：这一方面应该说80%是可以有盈余的。

张然：我们预定海外艺人是出价的方式。如果你去问演出一场是多少钱，一般你会得到一个天价的回复。不过有很多中国的演出商还是去问价格，并且接受天价。我们一般先从微博、网易云音乐、虾米、A站、B站来看这个数据，之后分析这个场地卖多少钱一张票，卖多少票回本。我们不像艾晶出得比较狠（笑），我们至少要挣30%，70%是成本，这对我们来说就成立。

在北京很难，不知道为什么在北京大家觉得买票没有面子，觉得要票的感觉特别好。上海观众喜欢晒票，他买了一张马上就会晒，在上海利润差不多在30%左右，北京是10-15%左右。

艾晶：他说的加30%的利润，从我这个角度来说，我一般先算出来一个数平，然后分两种情况，一种是觉得这个艺人比较想做，可能觉得稍微加一点点，如果这个艺人特别想做，算平了就做了，做的过程中觉得可能要赔。如果大家看我朋友圈，基本上每天都发愁票卖不动，这促使你更大力度宣传，往往最后结果就没有赔，可能有点背水一战的感觉，把自己逼到那个份上了最后可能就不赔了，但是利润率比较低。

主持人：在前期选择国内受众较小的海外独立音乐人或者乐队，有什么样的标准？    

艾晶：小张提到过一些网站和平台，有一些数据可以参考，不像十几年前网络不是很发达，那时候真的很难。现在有很多数据可以参考，我认为只是参考，不能光看这个数据。有些艺人数据非常好，比如说在虾米上将近十万个粉丝量，网易上可能十几首歌都是999+，你认为这个艺人应该卖的不错，但是来了以后发现300块的票价，连只能装几百人的地方都卖不完，这样的情况很多，所以不能只看这个数据，这个数据只能作为参考。在参考之上，更多还是自己的主观判断或者说跟几个朋友聊一聊，感受一下。

最近这一两年我发现了一个新的参考方式。现在QQ还有微信上面有很多的群，各个演出群，或者这个艺人的歌迷会、歌迷群，像这些群里面很多人的反应也可以作为我的参考标准。比如说一个名字放上去，我问这个人你们知道吗，下面就开始刷屏了，这样的话肯定可以做。总结就是三点，一个是网站数据，一个是自己的从业经验、自己对这个判断或者朋友判断，一个是粉丝们的想法。    

△张然

张然：流行的我查腾讯比较多，但是流行的数据真的有偏差，不知道为什么听流行的人不爱买票，愿意在家听歌，看视频直播。网易和虾米看独立音乐，摇滚音乐比较多。

我特别在意这个乐队的歌在电影或者电视剧里有没有出现过，这样中国人知道的会比较多。日本那边就查A站、B站，或者从微博搜看什么大号发或者有影响力人发过，因为日本音乐我不怎么听，艾晶说的群我们也都在。

戴子文：我们公司的同事都是音乐爱好者，我们请过来的艺人，最起码都至少有一个同事喜欢他，同时我们也会做一些数据方面的分析来作为参考。

张春晓：各个音乐平台上的数据作为一个参考，也仅仅是一个参考，当然还有之前说的音乐爱好者、音乐人、歌迷，去听听他们的意见和声音，这个也很重要。

我们在投资决策之前会有一个评估机制，肯定会有票房的数据做支撑，即使以前没有来过，我们也会去找跟他同样级别、同样风格、同样规模的艺人以前销售的数据做一些参考。

演出这个行业走到今天，也一直是一个赌博的行业，永远没有办法拿上一轮的市场票房情况来评估下一轮，有很多案例都是上一轮很火，这一轮不火了。最重要的还是怎样在赌博过程当中把评估的机制做好，把风险降到最低。

主持人：主办方会不会因为海外艺人比较火，尤其是独立音乐人，从而直接跟他有长期的合作？

戴子文：我们是有的，我们还有一个代理公司代理一些海外的乐队及电子音乐制作人，代理他们在亚洲的巡演。做演出代理，这算是一个长期合作，我们想把他们在亚洲地区，包括中国等地的演出建立起来。每年或者每两年可以来这边演出，票房也可以增加。

张然：我们每个项目做完之后关系比较好的乐队，或者过去演完草莓，关系比较好的这种艺人都会谈一个长期的合作，想变成他们在中国的代理。我们还在做影响城市之声，有一个小的联盟，亚洲的十二三个人，我们经常一块给一个艺人出方案，经常一起跟那个艺人说亚洲地区要一起代理你。

摩登天空和其他几个公司不太一样，因为他有很多板块，每个板块都有自己的任务，有的是签约，有的是推新，中国现在新人出的没有那么快，一年才出几个，大家都在找新的内容。在我这的演出有点像他们经纪部签新人的试金石，我们先办演出，一火其他人马上就要签。

艾晶：长线合作所有人都想要的，除非说这个人过来已经赔钱了，就不想再合作了。这对于一些小乐队更重要一些，小乐队在票房不是很有保障情况下，第一次带过来风险是最大的，这个最大的风险你冒了，等他下一次在国内知名度好一些来的时候被摩登抢走了，这是很不想看到的，能避免就避免，最好的方式就是签一个长期合作的。对于比较大牌一点乐队来说，我个人不太会考虑签长期，其实这不是你主观想签就可以签的，这个问题更多适用于相对来说比较小的，不是特别大牌的乐队，如果能签肯定要签。

张春晓：大家肯定都想去签，我们也和一些欧美的经纪公司签了战略协议。实际上在运营的过程当中，每一个艺人还要单独去协商，并不是签了长期战略后所有艺人来了就全部都给你，市场竞争这几年越来越厉害。

主持人：对于第一次来华演出的海外艺人，是参加音乐节还是直接做巡演会比较好呢？

艾晶：对于我来说分两种情况，从比较大牌和不大牌情况来说。比较大牌的乐队，我一般不想让他们上音乐节，国内的音乐节阵容主要还是由国内的艺人构成，国内的艺人价格都高得离谱但是给国外艺人的费用往往都不会特别高，这种情况下一个专场挣的钱比卖给音乐节还要多，就没有必要去音乐节。

对于一些票房不是很有保障的乐队，如果能够有一个音乐节来打底，至少有一个稳定的收入。还要选场次，有的乐队选的会多一些，有的会少一些。基本上巡演场次和乐队资深的量级有关系。

我们报方案会有两种情况，一个是落地费、国际费用都不管，另外一个是要负责国际差旅，演出费还比较低。如果只付落地费用，这个场次会比较少，因为费用会比较高一些。如果我负担他的国际机票，他每一场演出费比较低，国际机票费用是固定的，我签下场次多一些，他每场费用就会比较低，大概是这样。

张然：我的立场不太一样，对我们来说，最好第一次来华先在某个音乐节上，摩登有这样的先天优势，音乐节比较多，比如说草莓一年有15个。我前一段时间做的一个乐队，我卖的票已经算北京极限了，差37张售謦，在北展，票价还挺贵。后来我们算一个帐，如果在草莓第一天压轴，他一天会有一万人，可能演唱会1680觉得有点夸张，但是音乐节一般两三百，也要看是哪种艺人。    

△戴子文

戴子文：我觉得这个问题也是不一定的。有的适合巡演有的可能比较适合上音乐节。还要考虑时间和费用上面的问题，有的我们经过分析可能第一次来会更适合音乐节，因为音乐节预算可能会更好一些。

对于乐队来说，我们曾经请过一个乐队，他们2016年上了我们音乐节，那个时候的费用比较高，但是他们来了以后很喜欢中国，想再来，我们今年5月份会给他们做一个巡演，给的费用会比之前低一些。

张春晓：我们到目前还没有做自己的音乐节品牌，更多的是票务去做。我觉得还是因人而异，各种情况不同。

艾晶：我补充一点，我们做巡演要排期，中国很多音乐节也因为受到方方面面影响，跟艺人敲定都很晚，尤其是一些名气比较靠后的艺人，有的时候提前两个月才定。但是我们不可能一直等着音乐节到底要不要这个乐队，你要或者不要行程安排都不一样，我不可能一直等，这种情况也只能把音乐节放弃。如果音乐节排期可以提前一些，对所有主办方做巡演也是一个帮助，毕竟我们把乐队带过来对于音乐节来说承担的费用要小的多，这应该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主持人：最后再从音乐类型或者观众的角度来展望一下未来海外艺人来华演出的发展趋势吧。

张然：马上应该就有很多能容1500-2000人左右场馆，谁现在来做这个肯定会挣钱，因为现在这种需求量特别大，演出的人数只能容纳一千人是不成立的，你把所有票都卖完都不成立，这种场馆马上就会有，这是未来一个趋势。

艾晶：海外演出总体形势还是越来越好的，方方面面都会越来越好。

张春晓：欧美的演出，艺人在中国演出市场在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这么多年在中国做欧美艺人我们算做的比较多的了，大家看到这个市场之前做的人少，现在做的越来越多，竞争也越来越残酷。关于场馆，我们接下来从5月份运营的，那是另外一个子公司做的，三千人规模的体育馆，我们会自己购买设备，包括灯光音响舞台都是自己搭建的。

本周轮值编辑：李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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