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肖像2 | 张春:一生里的某一刻,在沙坡尾的晴天任性呆着
文/三明治写作工坊学员 陈肖超
在厦门不问当地人,我打赌你绝对找不到真正的沙坡尾,即使找到了,如果不是事先做过功课,你也不会觉得这鬼地方有什么好,不就是老房子后面一个闲置的小码头吗?狭窄失修的石板路,一边是淤泥裸露的水塘,几艘小渔船横七竖八的搁浅着,一边是拥挤且不规则的老屋,一楼间或开着几间小店。就在这些小店里有一间被誉为厦门的名片,这是一家“雨天不见晴天见”的小店,每天只卖一种口味的冰激凌。今天我们就要拜访这间有“有态度”的小店的老板,张春。
张春在沙坡尾绝对是个标志性的人物,她的有名不仅是因为开了一家“任性”的小店,还有她在知乎,豆瓣,微博上的各种有意思且温暖的文章。她能说出《各种普通食物最好吃的时刻》,她也有许多有意思的朋友,她用温暖别致的文字记录她的日常生活,她似乎是普通人里最不普通的一个。“晴天见”的二楼面朝避风坞,下午的时候阳光充足,一张桌子,几个沙发,虽然小但是整洁而温馨。我们来的稍早就坐在窗下,晒着太阳等待。从这个角度看沙坡尾,渔船尾尾,白鹭稍息,自然而安宁……
先上来的是一只瘦小机灵的类吉娃娃狗狗,而后是张春,牛仔裤,黄色毛衣,套着一件蓝色冲锋衣,瘦小身材,齐耳卷发。张春来的非常准时,简单的寒暄后,我们开始访谈,可是为什么这个知乎上善于讲故事的说书人感觉上去会那么内敛和紧张呢?
“毕业于麻瓜进修学院,《哈利·波特》里有人生所有的答案”
知乎上,张春说自己学习于霍格沃兹·麻瓜进修学院,很好奇那是一个怎样的学校。
“所以你相信那样一个世界吗?”
“完全相信啊,肯定是的,因为我丝毫没有怀疑,我觉得那个一定是真的,只是可能是那些人物不叫哈利波特……就是一定会有巫师的世界啦,她是不可能不存在的,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张春将《哈利·波特》奉为自己的人生之书,在里面可以找到生活所有问题的答案,她带着自信和热爱,努力的生活等待某天来自另一个神奇世界的通知。这份生活在别处的信念,让张春添上了几分超然。所以这个出生于安徽,学习于北京,机缘巧合来到厦门的姑娘平实的讲述着她过往的选择和转变,没有刻意的追逐和狂热的追寻。“也许是不记得了吧,可能做决定的时候有过挣扎和犹豫,但是现在都不记得了。我不会往回看,我只会在意前面有什么。”
人们喜欢“晴天见”就因为不是很认真。
“怎么会开一家冰激凌店呢,因为是个吃货,喜欢吃冰激凌吗?”
“是因为刚开始去看了一个店,那个店是在我常去玩的一个地方。就把它租下来,因为那时候非常便宜,接下来就想这个店要干嘛。而且也没有想做多久,也没想能做这么久。就是做一下,没想到就还可以。”
“‘晴天见’是从一开始就有这个约定吗?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是的。这个想法很自然啊,就是看店要天天看,想要有假期嘛,可以看看书,看看电影。厦门雨天也不是很多。”
“开始的时候想到‘晴天见’会这么出名吗,现在网络上很多人把她当做厦门很有特色的名片了?”
“想到啦,我觉得我做这个事情不会很差的。想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张春认真而自信。
“你相信自己如果很认真的去做一个事情的话就会把它做好。”
“不,我觉得大家喜欢她,就是因为不是很认真。大家喜欢,应该是觉得想象中的店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2010年在厦门曾厝垵的村口开出第一家小店,挂上了木头招牌“晴天见”和食客们约定只在晴天的时候开门卖冰激凌。不关注的人一年后在沙坡尾看到又一家“晴天见”时可能会嘀咕还没倒闭?但她确实坚持下来并且受到很多人的喜欢。现在沙坡尾,经常会看到吃着同一款冰激凌的人从身边走过。
“是‘晴天见’的吗?今天是什么口味?”
“抹茶的,很好吃。”
这样的对话也常常发生在陌生人之间。因为一家店可以让不认识的人对话,并有点心灵相通的感觉,算不算是一种魔法呢。
“因为太在意,所以不愿意接受”
张春是一个不会刻意迎合的人,对于每一个问题都会认真的思考然后给出自己的答案,绝对不会随便敷衍或者按照你想的思路给出你引导的答案。“思考越久,了解越多越发现最初的问题是多么无趣和肤浅。”张春仿佛一杯鸡尾酒,上口平平,后味无穷。
“我是一个完全没有计划的人,可能是因为如果我做计划的话我会太紧张了,也不承诺,今天的这个约定,我的压力太大了”
“为什么?”
“要说准了一个时间,见一个人,这个对我来说非常的困难,今天我来的时候我在想的是以后我再也不约了,我如果要再约的话,会这么约:我大概什么时候会在,然后你们去撞一下。我希望能是这样子的。
“所以你可能更喜欢一个巧遇。而不是约定。”
“不,我不是喜欢巧遇,我是害怕约定。(因为这个采访),今天我八点钟就醒了,昨天我六点就醒了,我也没有在准备,但是今天有一件事情非干不可,我就会有很大的压力。其实我很内向,这个事情要是我说准了,我一定要做到。而且我还记错日子,我昨天就来了…… 因为我对这个事情太紧张了所以我反而不约这个事情。这是算随便还是不随便呢?这是太随便还是太认真呢,我觉得这个很难界定。”
就如同张春对随便和认真的辩证思考,她的身上有很多矛盾却内在统一的地方。如,她是个极其会说故事的人,然而现实中的她却内向而少言(至少在陌生人面前)。明明开着店,却不怎么爱搭理人。对生活观察细致入微,却对未来没有计划。她就是个在自然不过的人,需要自由原始的空气,不愿理解世俗的束缚和做作。
“糖公益不出卖悲惨”
“刚刚在楼下的店里看到墙上贴了很多孩子的照片和心愿,给我们说说你在做的‘糖公益’吧。”
“现在有很多公益似乎必须非常惨,博取大家的同情心才能募捐到钱,但是那些看了后让人觉得很难受和无力。所以我们几个朋友就想做些快乐的公益,因为我们觉得自己有服务的意愿。在’糖公益’我们有两个约定:第一、不直接募捐。我们不出卖悲惨,我们不会拿一个很惨的事情来要你捐钱。第二、我们做开心的活动,量力而行,募捐行为一切自愿。”
“这过程中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我们做义卖,这是一个集市,大家可以在这里面卖自己的东西,我们会宣传公益,如果你赞成,你就可以捐钱,但是我们不会强迫。有一次正好有一个剧组杀青,来逛我们的集市,看到后觉得很好,就决定把剧组的所有的道具捐给我们卖。这是很好的事情。”
“做‘糖公益’后,你对公益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看法吗?”
“就拿前面说的接到捐的道具来说,但其实这中间我们要做很多的事情,比如我们要找一个仓库放东西,我们还要找一个店卖掉这些道具。卖的同时我还要有人力看。当中其实有很多无形的成本。所以公益,我是这么看的,它是一种服务,就像一个中介,有一些人需要帮助,有些人有做公益的愿望,我们是在中间做服务。我觉得你捐钱给他,我不用谢你,应该是你谢我,因为我帮你完成了你的愿望。我觉得未来的公益方向一定是:中间做服务的这些人应该有工资。比如我们的糖铺,开业半个月来,大家在上面花了很多精力,那里需要有人看,但是这些人力成本如何去消化?这个行业现在是有点畸形的,大多数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是需要成本的。将来我希望她的方向是,大家能够意识到公益是一种服务,是一个市场的,不但有成本的而且有需求,所以公益应该是能盈利的,可以成为一种职业的。如果大家都有这种认识,公益就有可能成为职业,那我认为才是最良性的。”
说到公益,张春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做公益的时候张春仍然坚持着开店理念,有着一样“任性”的约定,但这个约定背后是她对公益本质的洞察,张春没有研究过NGO、NPO和社会企业的概念,然而她从实践出发,独立深入的思考,阐述出来的是目前公益届最前端的公益商业模式和社会企业理念。她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目前中国公益的囧境和很多公益组织的困难,并用自己的理念和行动做着有意义的尝试。这永远是一个能走在时代前面并甘愿小而美体验生活的人。
“有一份遗愿清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
“听说你有一份遗愿清单。”
“对,我可以给你们说几个我的遗愿”张春拿出手机翻了起来,这份鼎鼎大名的清单原来是记录在手机里,可以随时翻阅的。“你们今天真是来值了,我轻易是不会告诉别人我的遗愿的,我看看可以告诉你们哪几条:
溜进电影院蹭一场电影;
知道一百种植物的名字,给他们拍照然后出画册;
从黄山的徽杭古道旅行,这个我已经走了一半了;
跑一次全马;
染一次湖蓝色的头发;
出两本书,一本散文一本绘本。今年散文已经出版了。
……
这些遗愿都是有趣而特别的,眼前这个小女人该是有对生活和人生有多热爱或者期待才会想出这么多的怪点子并且一一去实现呢。这么有意思的人谁会不喜欢上她呢。
采访张春,就像看了一场宫崎骏的电影,清新而美好。虽然在她的新书《一生里的某一刻》里面,读到了很多关于她原来的曲折故事,对那些苦难,她笔调俏皮,又有天生的敏感,让人读得欲罢不能。
这时漫步在沙坡尾的小道上,再来看这个地方似乎能感受到她的魅力了,归来的渔船,起落的潮水,这里有厦门最原始的风貌。路边晒着太阳的有文艺青年也有八旬老太,古老的码头包容着所有到来的不同元素。那些在都市喧嚣中烦躁迷茫的灵魂在这里的夕阳下找到最初的宁静。也许每个人都可以像张春,找到属于自己的沙坡尾,回归到本位,寻回最初简单的温暖和快乐。又或者其实每个人原本都是张春,随心,随缘,不争,不气,有态度,有原则。
只有在古老的沙坡尾,她的美好不会被高楼和雾霾遮挡,人们才能够发现她的珍贵和稀有,有一群喜爱她的朋友,让她忽略甚至原谅谩骂她的陌生人。突然发现某种程度上,张春像极了沙坡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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