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学习在胃肠道里开车的司机丨三明治
人的消化道就像山路,远远不止十八个弯。虽然食管和胃的管腔还算畅通,但入了幽门之后,十二指肠、小肠和结肠的路却冗长而又曲折。整条路看起来更像一个宽窄不一、迂回不断的隧道。普通成人的消化道从入口到出口的总长度大约是6米。吃完一个苹果到形成粪便,正常情况下需要约10个小时。
不管是什么消化道检查,离不开的是内镜医师,他们就像是勘探维修工。只有他们明白如何到达需要检查的部位,判断哪里出了毛病,也懂得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读研的这家医院是南京秦淮区内唯一的三甲医院,在夫子庙风景区的南侧。门诊大楼建于上世纪90年代初,朝北临马路的外立面用白色瓷砖贴得密密麻麻。入口的上方有三个早已斑驳的鎏金大字——“门诊部”。内镜室就在这栋楼的三楼,和超声科、心电图室、检验科这些辅助科室在一个楼层。狭小的空间里,每天都挤着来这一层做各种不同检查的人。
内镜检查是消化科医生必备的技能,就像外科医生会开刀一样,是门看家本事。两年前,我便踏入了这里,开始了期盼已久的学镜之路……
01
医院门诊的西南角有医护专用通道,从这里直接上三楼左拐,便是内镜室的后门。那时距离8点上班还有20分钟,我扭开拉锁进去。左手第二个门挂着主任办公室的牌子。
昏暗的日光灯下是一张老旧的办公桌,白色的油漆已然泛黄,桌脚受潮开裂,表面脱漆的地方还有些零星的霉斑。桌角摆着一个八宝粥铁壳,原本粉色的外皮被烟头熏烫出了一层渐变的红金色。灰白的烟灰混着白色的烟头像富士山一样扣在罐子口上。旁边还有一个银白色金属壳的Zippo打火机,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布满了细密的划痕。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前的凳子上抽着烟,叫住了蹑手蹑脚四处张望的我。那是我去内镜室报到的第一天,而那个办公室里的中年男人就是内镜室的负责人顾主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了一个烟圈,边隔着烟雾打量我,边笑着跟我打招呼:“小洪,你来啦!欢迎欢迎!”我点了点头问了声好,便问储物柜在哪里。他起身引我去了中间的大屋子,里面靠墙竖着一个泛黄的壁橱,橱门一碰嘎吱作响。我打开了橱门,便也打开了我在那里断断续续的生活。
换上白大衣关上橱门,这个小世界瞬间就有了些烟火气。
内镜室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单元,空间排布、器械、管道等等都有特定的讲究和规范。每一个小隔间里都有一台先进的主机,它需要连接电子胃镜或者结肠镜使用,再配合上图像采集系统,医生就能在操作的时候,同步看到消化道腔内的图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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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8点,内镜室门口的人流已经塞满了门诊三楼的西南角。三十来张候诊座位早已坐满。走道里有好几位穿着病员服坐着轮椅来检查的住院患者。中间还有走来走去帮患者缴费取单拿药的家属。门前有一排单独的纵队在等待负责排号的护士老师安排检查顺序。多的时候二十几个人,各个都手举过头顶,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票据和病历。
有些人等得不耐烦,就会径直冲到前面服务台,叉着腰,把皱皱巴巴的病历重重地甩在护士老师面前,用手戳着大门,质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排到。抑或是因为检查没有安排在当天,极其不满,扬言要去医务处投诉。更有甚者,丑态毕露,拳脚相加,这本就脆弱的家当们可就遭了殃。
总之,那个场面不亚于买房摇号,孩子入学,或者说是前几年的iPhone发售。门口负责患者报到的护士老师总要起身声嘶力竭地维持秩序,不停地喊“排队排队”“不要挤,一个一个进”“医生正在操作,XX家属请不要进入检查室”……然而,就算再怎么努力喊,那微弱的声音终究是湮没在嘈杂之中,无人理会。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天的工作开始了。刚好门诊的魏主任那天是胃镜班,他端着一杯刚泡好的速溶咖啡,一摇一摆地走进我所在的那个检查室。他弓着身子,眯着眼笑着跟我说:“咦,这个月你到这里来啦。那上午就跟着我吧。”我立马点头,然后坐到了电脑前,打开了内镜报告平台。
一个高个子长头发的女生昂着头走了进来,大家都喊她小孙,是外院来学习的研究生。她用看外星人的眼神四下打量了一下我。接着,负责配合这个号台检查的护士老师也进来了。
一个主诊医师,两个进修人员,再加一个护士,我们这个有效期为“一个上午”的Team就算成立了。
小孙话很少,面部表情也是极少,显得冷酷。我不太敢跟她多说一句话。但基于以前工作时在内镜室帮忙的一丁点儿基础,我也是能稍准确地辨认出胃腔内的贲门、胃体、胃角、胃窦、胃底等等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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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探人体消化道这条隧道,并不像平时开车,可以跟着导航直接从起点开到目的地。上消化道的检查依赖于1米长、1公分粗的黑管子——胃镜,可以看清人的食管、胃、上半部分十二指肠。下消化道检查分为大肠和小肠两部分。普通肠镜则是从肛门到阑尾附近,只能看大肠,需要用比胃镜长20-40公分、粗3-4毫米的结肠镜来配合。剩下的小肠,则需要更长、更复杂的小肠镜分两头来进行。
第一位患者摆好了体位开始检查,我小心翼翼地跟着她说的步骤开始学习打报告。她飞快地用手指戳着屏幕上左侧栏的各种模版,让我选“慢性浅表性胃炎”的套入到报告界面。然后再根据魏主任的口述做适当删改。在检查的同时,医生采集的图像会传入电脑,我们需要将胃的各个部位以及能清晰反映病变的照片选出并标记。这样才能合成一份图文并茂的胃镜报告。我对整个流程不太熟悉,只能勉强跟上主任的检查进度。
就这样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魏主任稍累了,打算去找个角落休息一会儿喝口水,易手给小孙,就我自己一个人打报告。她惜字如金,不愿意跟我有多出一个字的交流。我只好把耳朵拉长,调动所有的听觉神经细胞来捕捉一个个字节,避免遗漏。
接收口述的过程中,总会遇到一些生涩的专业用语。所以,一旦啪叽啪叽敲打键盘的肥手稍有停顿,便也再接不上后面飞过的密令了。憋红了脸抬起眼,微微地让她重复一遍,终于把报告完成打印了出来。我拿着报告颤颤巍巍地交给她看,那种心理就像小时候考完试等着老师发卷子报分数一样。
最后一个患者检查完,已经近下午1点了,我坐在电脑前没挪窝。等到门口负责报到的护士老师说“收工”的时候,心才稍微落定。脑子里的神经就跟绷着的橡皮筋一样,终于可以放松了。缩在一个堆满器械的桌边扒了两口饭,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坐着靠墙稍微休息一会儿。两点一到,门外的人群又熙熙攘攘了起来……
02
两三天下来,我已深谙内镜室的工作流程。魏主任也开始给我做细致的讲解和示范,一招一式都剖析得清清楚楚。就这样,我开始慢慢“触镜”了。
学内镜,不是一下子就能像老师们那样纯熟连贯地完成整套动作的,而是先要熟悉它的构造。内镜属于精密仪器,构造复杂,功能也极其强大。这个家伙虽然表面看起来黑乎乎的,但手感却是细腻光滑,这样才不会损伤患者消化道的黏膜。
纤细的长管子,直径不到一公分,里面包着的东西可不少。有负责打光的、摄像的、注气的,还有用于器械操作的孔道。长管的上方连着一个梭子样的手柄,上面有大小两个旋钮分为up、down、left、right四个方向,这就相当于汽车的方向盘,可以结合左手上抬下降的动作一起控制镜头方向。镜头的前进后退是由右手来掌控的,右手相当于汽车的动力装置。
手柄侧边还有控制光、气、水的按钮,这些都是为了保持视野、看清病变而服务的。入腔的时候,需要适量地注气,撑开腔道,这样胃镜的光源才能像车灯一样探进去看清路。镜头上的摄像头就像挡风玻璃后司机的眼睛,我们可以在屏幕上清晰地看到镜头所在位置的样子。如果镜头被黏液糊住变得不清晰了,还可以按下按钮用水冲刷,就像雨刮器一样,可以时刻保持视野的清晰。
上消化道的窥视是从食管入口到十二指肠降部,但胃镜最早、最难的一关就是插喉。咽喉的结构微妙,里面有一个专门进行交通管制的结构,就是会厌。会厌是气管和食管交汇之处。中间有片可以活动的软骨在这个岔路口充当交警,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呼吸和吞咽两个动作。
会厌对于异物的刺激非常敏感。做胃镜检查的时候,需要把这个黑管子跨过会厌再进食管。许多患者这时候就会出现恶心,反应大的人还会奋力挣扎,整个人紧张得发抖,更有甚者会用手顶开医生拔出胃镜。所以,与其说学习插喉,不如说是在练习胆量。
我还记得我自己插喉操作的第一位患者是一个老爷爷。我按照魏主任讲的每一个细节,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向前推进,眼睛时而看看老爷爷,生怕他的脸上出现极其痛苦的表情。而老爷爷按照我的提示配合得很好,等镜头顺利到达食管看到贲门时,裹在检查手套里的手已经湿透了。
第一例的成功使我信心大增,后面有顺利的,也有失败的。成功插喉10例后,开始继续向下深入,学习检查食管,再到贲门,接下来就开始了对胃的探索。
如果食管还能算是一条直通的两车道,可入了贲门进了胃,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人的胃直观看起来像一个囊袋,而从里面看更像深涧。刚开始镜头行到贲门,再往前看到胃腔,就像断崖一般,镜头急转直下,有时候就像无头苍蝇不停地碰壁,这也会让患者感到不适。
经过三四天的锻炼,我已能辨清腔内的方位,摸清楚下方河床的走行,沿着胃最长边的皱襞能慢慢靠近幽门。幽门横架在胃和十二指肠之间,通畅的幽门就像敞着的大门,镜头可来去自如。有的则是开着一丁点儿门缝,必须一点一点地靠近,停在门口耐心注气迫使城门开大。
十二指肠是C型的,但胃镜只能看到上半部分。球部看起来像一个山洞,前后左右四壁都要探清楚,这里的黏膜较为脆弱容易发生溃疡。再往前走还有个褶儿,再注点气,能继续往下走,一个向右的“直角转弯”越过去,便能看到一圈圈的绒毛。至此,胃镜的镜头也就到了它所能及的最深处了,接下来就是边退边观察,要留心每一个角落,避免漏诊。
新手司机不单单车速慢,而且小心谨慎,所以检查时间会比熟练的医生长一些。随着我上手的机会越来越多,操作的例数不断地积累,普通的检查基本都能在5分钟之内结束。那时浑身不觉得累,只要老师能给我机会操作,什么颈肩痛、胳膊酸、双腿软就都抛到脑后了。
但彼时的我对胃内病变的了解也仅仅局限于那常见的几种,甚至于“溃疡”和“糜烂”这两种病变表现还分不太清楚,对其他狡黠的病变还欠缺认识。在胃里看到稍稍充血水肿的黏膜,糜烂就像我们手上的表皮一样稍稍擦破了,而有时候皮全掉了就成了溃疡了。再加上胃内黏液又多,这个擦伤的深浅有时候在镜下真的很难判断。更不必说其他狡黠而又复杂的病变了。
简而言之,我就像是一个新上岗的“警察”,知道自己该巡哪些街道,什么小偷小摸的都会抓,但再复杂些的案子是办不了的。
03
有一天,我正在岗上巡逻。一位农村来的老年男性躺在台子上接受检查,我手上的胃镜才刚入胃腔,下面胃体盛着的液体已是一片血海,腔内乌漆嘛黑。我接过护士老师抽好的灭菌水,注入孔道,很快水从镜头右下角喷出来,把镜头前黑乎乎的粘附物都冲刷干净。
突然,在胃窦的中央显示出一坨黑亮的影子,凑近一些看这上面的东西还有些狰狞。整块肿物都凸向腔内,周围的黏膜也被这一块血呼啦呲的东西拉紧了。
我清楚地报出了诊断:Cancer !
镜下表现足以证明,等其余部位全部检查完毕后开始进行活检。活检钳轻轻一碰,黏膜表面就开始出血。仔细地越过污秽、黏液、血块,然后夹了几块黏膜出来做病理检查。退出之前,又用冷水冲洗了表面,待血块凝固后再完全地退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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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主任站在我身边,从头到尾看完了我所有的操作。等患者起身的时候,他让患者先出去等待,让家属进来跟他沟通。患者的女儿大约三十多岁,她说是安徽来的,经济条件不佳。顾主任跟她说老爷子十有八九是癌症,需要手术治疗,而且面积比较大,很难说没有转移。手术后还需要后续治疗,但不能保证化疗绝对有效。
当他女儿听到“癌”这个字时,眼泪刷一下就涌了出来。我们建议她尽快住院,住院通知单开给了她,上面写着预缴金额5000元。她颤巍巍地接过单子,一时间难以作出决定。而坐在外面的老人,还捂着胸口,似乎刚才检查的不适感还未消失。他脸上的愁容不知道是因为胃不舒服,还是已经对自己的病情有所察觉。
患者女儿最终没有给我们明确的答复,把住院通知单和胃镜报告平整地折叠好放入衣服内侧的口袋。她擦干眼泪,走出去唤她父亲,搀着他面带微笑地离开了医院。
等到一周后病理报告回来,明确是“腺癌”。但始终都没有人来拿,也不知道这位老人到底怎么样了。虽说胃里乾坤巴掌地儿,却变化多端,恰似那孙猴子的戏法。通过胃镜能明显看出的病变毕竟还是有限的。在一些情况下,我们需要通过内镜染色技术把“孙行者”“者行孙”“行者孙”在这屏幕方寸之间辨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顾主任喜欢站在我背后仔细观察我的操作,同时注意屏幕上的变化。时而让我调整一下姿势,时而建议我注意多注气,时而又让我冲水后吸净……
“等一等!”顾主任突然在我背后高声提示我。
我刚把镜身从胃窦和胃体交界的地方抽出来,正欲撤退。听他一声令下,我的手顿了顿,把视野暴露到他说的位置,架稳双臂。我盯着那块看了半天,虽然觉得局部有些不光滑,但也没有把它往“坏人”堆子里拎。
他走过来接手胃镜,让护士老师帮忙把用来辅助诊断的蓝色染料靛胭脂打进去。湛蓝色的液体在镜头下方喷射而出,立刻在胃腔里晕开,再稍稍吸去残余的部分。
那腔内的黏膜就像湖边的鹅卵石,半露出头,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被蓝晶晶的液体描画得一清二楚。中央有一大块东西显得跟周围的小石头块格外不同。它表面有些发白,中间也没有其他地方那种星星点点的外观,略略向下凹。
顾主任指着屏幕,用手指圈了圈那块白白的地方,让我学会对比两边的结构,戳戳这一大块白皮再戳戳旁边的小石子。最后告诉我的意思就是,别看这块特白、特整齐,还特平坦;其实在蓝色背景下,表面的坏心眼儿就露了马脚。
我配合他在那寸吧大的地方选了几个高度可疑的“代表”进行了活检。隔了两日,病理报告返回,说是“高级别上皮内瘤变”,这属于消化道早癌,若不及时处理就会变成癌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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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们每日如履薄冰地与这些妖魔鬼怪过招,早就历练成了一双孙悟空般的“火眼金睛”。可降妖除魔仅凭一己之力,难以镇压。人活在世上是没有一个“Reset”的按钮来帮助你恢复出厂设置的,生了病也无法按一下“Delete”键就把体内的毛病去得干干净净。
前一段时间有一位衣冠整齐的老爷爷来做胃镜检查,头发花白,体型高而瘦削。叫到他的时候,他颤颤巍巍地拿着自己的检查单,进了我所在的检查室。我让他脱帽摘眼镜,按照我的要求摆好检查体位。我看了一眼单子写着:上腹部不适3月余,大便隐血阳性。
心中有数后,拿起胃镜,轻车熟路地开始操作,行到半路,只见小弯侧大片的溃疡,表面冒出了很多个像黄豆大小的突起,上面还有些灰白色的苔紧贴在上面。
我对着电脑前的同学报出:占位,cancer,建议住院治疗。周围观察结束后开始活检,我低头插活检钳的时候,貌似看到老爷爷眼角湿润了,眼睛睁得很大,瞳孔里写满了恐惧。
检查结束把胃镜撤出来,我把牙垫后的松紧带剪了,帮他擦了擦口水,扶他慢慢起身。他才刚刚站稳,就不停地问我:医生,我这个毛病严重嘛?你跟我说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呀?我不忍心直接与他说是癌症,便问他家属在哪里?
他不停地说:你就跟我说吧,我家属没来,老太婆中风了躺在床上。
我反问子女在哪里?需要住院,最好让子女来帮忙办理。听我说到子女的时候,仿佛瞬间双眼都湿润了,哽咽着说:儿女都在美国,他们不好回来的呀!
我把胃镜报告给了他,他情绪更加崩溃了,指着上面的截图,攥着我的白大衣,不停地问:“医生,这到底是什么呀!”我还是不忍,尽量回避说:你先住院,住下来再说!
他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念着:我完了,我完了……
等这老爷爷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我把他搀到了门外的椅子上。回到了诊间后,还能听到外面老人断断续续的忧叹……
这是开启了生命的倒计时。而也有些人每日细听着倒计时钟的滴答滴答,却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也是前几天,来了一个外省来就诊的患者。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个子不高,人也比较瘦,穿着很朴素,腰背稍稍有些佝偻,手里拿着一份外院的胃镜报告。
上面写着在胃窦有一块地方比较可疑,但首诊医院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我仔细阅读了报告后开始操作,镜头行至胃窦,果然有一团红兮兮的东西趴在那儿,看起来像月球的表面一样,有些坑坑洼洼。
我喊了顾主任过来帮我确认这个病变性质,他在我左手的手柄上按下电子染色按键。我跟着他说的指示开始同步仔细观察,反复注气吸气观察这块黏膜的弹性,再根据染色的情况综合判断下来,这还是一个早期的病变。
我长舒了一口气。取完活检以后,我慢慢扶起这个从绝望变得有生机的中年男人。他起来后,两眼望着顾主任。顾主任说完善超声内镜的检查再明确一下病变的深度,不出意外的话只需要一个内镜手术外加住院一周就可以根治这个毛病。
话音刚落,他一把抓住顾主任的手紧紧地攥着,眼里流出了泪,嘴里不停地念着谢谢。可见这段时间,他在自己得了“绝症”的概念里纠结了多久。
内镜检查的直观表现让他们的生活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有时候我惊叹这手中的家伙神奇而又残酷。通过它看到癌症,则是直接判了死缓,只是缓刑的期限各有不同。看到大多数人检查完了没有问题,也为他们感到开心,这也便是做医生的成就感所在。
学习内镜的路说起来似乎很轻松,而过程中经历的种种困惑、疑虑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在这个地方,每个月初都会有新的人来学,月末也有学完的人离开,而我是在这里学习时间相对较长的那个。内镜室也从原先的破旧角落换成了现在的宽阔平台,仪器也更替到了最先进的一代。
从最开始学内镜到现在时隔了两年,因为中间去其他科室轮转学习,我断断续续地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经过了千余例的历练,胃镜检查技术已了熟于心,为现在更深层次地学习肠镜打下了扎实的基础。我的小伙伴们偶尔问起我的近况,我便直截了当地说我在学习“掏粪”。他们一脸错愕,后来也习惯了我的“粗言俗语”,更是给我冠名“TF girl”(掏粪女孩)。
*文中案例及姓名因隐私保护需要已进行模糊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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