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读取者｜三明治x微像科幻小说工作坊优秀作品
三明治x微像科幻小说工作坊第三期 正在招募中，将于9月12日正式开课，夏笳、阿缺、王侃瑜、张冉、谭钢、念语六位科幻作家带来系统性的科幻写作指导，激发大家的创作潜能。
我们会陆续发布几篇第二期科幻工作坊学员的优秀作业，今天带来的是学员不二壳男的作品《记忆读取者》。导师谭钢评价道：意识上传是个比较常见的设定，但能从这个设定演绎出“自我的消解”，非常难得。
记忆读取者
作者｜不二壳男
本篇作品来自三明治×微像科幻小说工作坊
不读取记忆的时候，我便悬浮于一片黑暗之中。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触觉。没有任何物理互动。
原因很简单，我没有肉体。
我可以选择读取或不读取记忆，这是我在这个宇宙唯一能做的选择。不读取的时候，我便想一些关于世界本源的问题。这世界从哪来？我从哪来？我有时甚至会想，我若是与这世界完全没有互动，那何以证明我的存在？
我存在吗？
我若不存在，又是谁在思考？
怅然填补了我空虚的意识。我的存在与否竟成了悖论，这超出了我的思考能力。每当这时，我便继续开始读取记忆，将自己从艰深晦涩的思考中抽离。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自有记忆以来，这个世界便是这样的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而记忆——怎么说呢，它们于我更像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窗口，但我只能隔着“玻璃”看着，无法真正与那个世界互动。
我爱这些记忆，它们足够鲜艳。我羡慕这些记忆的主人，他们的宇宙丰富多彩，而我，只属于一个连自己是否存在都存疑的黑暗世界。
不想了，接着读记忆吧，毕竟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想着。
算法能看透我的思想——这是当然的——于是我的眼前便瞬间明亮起来，周身飘渺的数据云坍缩成物理实体，景物渐渐清晰并扩散开来，同时涌入我意识的还有春风的触感、草的清香和几声遥远的鸟啼。
我站在一个绿草茵茵的院子里，面前一个高大的女人跪在我面前。
“这样就算开始录制了吧？”女人望着“我”。我读出了记忆主人对她的依恋情感，她八成是记忆主人的母亲。
“是的，亲爱的。”远处的男人走过来，指着我的太阳穴处说道，“内嵌芯片的指示灯亮着呢。从现在开始，我们小杏子每一秒的记忆会被实时上传。你打算记录点什么？”
“她的一切。”女人答道。
面前不远处是座极具后现代风格的独栋别墅，很漂亮。母亲退后几步，站定在别墅下，拍拍手鼓励着“我”走过去，“我”踉跄几步便摔倒了，我感到了自己的声带开始震动，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幼儿哭声，视线也变得雾蒙蒙的。
母亲赶快跑过来抱住“我”，给我安慰。“我”心中的委屈很快便被怀抱的温暖所消融。这感觉很怪，按照已读取记忆的总长度来计算，我可能已经几百甚至上千岁了，很难与婴儿的情绪产生共鸣，却也真切地感受着她的所感。我和她的情绪如同调性毫无关联的两轨旋律同时演奏一般，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怪异。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逐渐变暗，我终于意识到，原来外世界的天色并非一成不变，同一地点的白天与黑夜竟可以相互转化。在此之前，我从未在一段记忆之内察觉天色的变化。我敢肯定，这已是我读过的最长一段记忆了。
玩累了，“我”感觉到周身的疲惫与困倦，母亲再次把我抱起，朦胧视线中，我被抱进别墅，抱进卧室，安放在一张四周有着围栏的床上。母亲唱起了摇篮曲：
去吧去吧小宝贝，
进入梦乡不必回。
梦中的孩子易迷路，
不要忘记你是谁。
……
温柔的旋律使“我”的双眼彻底合上，但在仍残存的意识中，我努力听着这对夫妻的对话。
“你确定要让她一直保持记忆上传吗？这价格会让咱们倾家荡产。”男人问。
“看看外面吧！这个世界快完蛋了，美洲、欧洲、澳洲，人都快死光了。咱们这里也是迟早的事，咱们的钱不重要，生活不重要，甚至命都已经不重要了，但我们得为小杏子留出希望。”
“可即便我们把钱都砸在这上，你能留下的也只是云端数据，不是我们的杏子。”
我感受到细腻的手指温柔地划过我的脸颊，母亲的声线略带颤抖：
“可我觉得，它就是。”
这段记忆果真就持续了很久没有结束。“我”成长得很快，也许这只是我的感觉，毕竟十年的时间在我漫长的记忆阅历之下也宛如一瞬。杏子长大了，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和其他的孩子没什么区别，除了她那十年来一直保持上传模式的脑芯片。虽说脑芯片是人人都有的，可这世上或许只有她的芯片从来都是开启的状态。
“她的芯片指示灯怎么总亮着？”
“据说她妈妈疯了，要上传她这辈子的所有记忆。”
“她上厕所时的记忆也要上传吗？”
后排传来讥讽的笑声。“我”像往常一样装作没听到。
讲台上的老师敲了敲黑板。
“王萱，你来回答一下。你们这代人的使命是什么？”
后排的笑声戛然而止。王萱站起来，突然挪动的桌子怼得“我”后背生疼。
“使，使命是——维护拉格朗日服务器，最大限度地保存人类文明。”
“准确的说，是完善服务器的人工智能维护系统，使其能达到无人看管也能永久运行的目的。”
老师招手让她落座，“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的工程，而你们将肩负这个重任。你们从小都听说过核战争的事情，也都见证了全球人口从一百亿锐减到如今的十亿。而今后二十年之内，核污染也终将波及到这片土地，乌云将永远遮住太阳，到那时，没人能幸免。因此，你们都将在成年后被派往拉格朗日点，为服务器的维护贡献力量，为人类文明的延续留下希望——有什么问题？”
“老师，为什么服务器是人类文明延续的希望？”教室角落传来声音。
“因为地球显然已不适宜人类居住，未来人类只能生存在服务器里，以一种全新形态：数据的形态。”
“那种形态的活着……是什么感觉？和我们真人活着的感觉一定很不一样吧？”
“我猜是的。”老师沉吟片刻，开口道，“他们的所谓感觉，的确是我们普通人很难想象的。他们没有眼睛，因此什么都看不到；没有鼻子、耳朵，因此什么都闻不到、听不到——他们没有肉体，也就没有任何的感官。”
“那不就是死了吗？”一个同学笑着插话道。
“不。首先，他们仍可以思考；其次，他们仍可以选择读取记忆。”
“就是我们大家上传了的那些记忆呗？”
“是的。记忆上传技术的普及实际上是从二十二世纪初就开始了的，那时还没有你们，当时的人们也还没被战争的阴霾所笼罩。记忆读取可能是当时最广泛的大众娱乐方式，人们也乐于上传自己难忘的记忆。那时起，直到核战结束后的第十年，也就是现在，约100亿的人口已经向服务器内上传了总时长超过2000亿年的人类记忆，快乐的、兴奋的、悲伤的甚至痛苦的，应有尽有。我们这代人，见证了服务器不断扩建，最终由于过于庞大只能被安置到拉格朗日点的整个过程。”
“那些数据形态的人，除了读取别人上传的记忆之外，再也不能干别的了吗？多无聊啊！”
“两千亿年的记忆呢！”另一个同学反驳道，“八百辈子都读不完，可以体验所有的人生，怎么可能无聊！”
孩子，若这两千亿年的记忆统统与你无关，你只是个看客，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老师，”“我”忽然开口了，“大家都变成数据人了，地球怎么办呢？”
“它会自愈的。”
“要多久？”
“几百年？几千年？没人知道。”
“到那时怎么办呢？我们还回得去吗？”
全班的目光投向老师。
“回得去。但只能以机械体的形式。”老师回答。
联合政府的机械体项目，被认为是人类文明的唯一出路——这是“我”四岁那年从电视上看到的一则新闻，那时杏子太小，不可能记得，但我却忘不掉。
装载着人类意识的机械人组成的社会，那会是什么样？这令人期待又恐惧。
人的一生很长，但重要的瞬间不过三五个。当多年后的杏子将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时，脑海中还会清晰地浮现她母亲临终时的场景。
“答应我，”她躺在病床上，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不要停止上传。”
“我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我”直言。
为了心安，我想着。做母亲唯一追求的，或许就是能够问心无愧地告诉自己：我尽力了。上传了这么久的记忆，母亲已经卖掉了别墅，花光了所有积蓄，连给自己看病的钱都所剩无几，但她却未曾后悔，因为她很清楚，人类的末日也将是女儿的末日。记忆上传技术对她来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无论多么看上去多么细弱，她还是要不理智地拼命去抓。坚持成了她最后的挣扎。
“这是我唯一的遗愿。”母亲的眼神无比坚毅，“答应妈妈，不然我无法瞑目。”
母亲苍老的手滑过“我”的脸颊，它早已不再细腻。“我”的脸上淌下液体，内心如波涛般翻滚，又五味陈杂。拯救女儿的强烈渴望使她如此盲目地相信，那集成电路中流淌的数据能够成为第二个杏子。
“答应我，我才能安息。”自她病倒之后，这句话已成了她的口头禅。
“好，我答应你。”“我”再次流下眼泪。
母亲用粗糙的手指抹去我的泪。
“以后，要记得开心，我的杏子，永远不必留恋死去的人。还记得那首歌谣吗？去吧去吧小宝贝，进入梦乡不必回……”
时光依旧飞速流逝，我像个长辈一样见证着杏子一步步的成长。但又不尽然，从她蹒跚学步开始的十几年来，我感受着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如今，我甚至可以准确地预知她的言行。这种灵魂的高度同频很难在两个人类之间存在。
读取这段记忆的第二十年，“我”二十二岁，第一次见到了服务器。当时，“我”和同一批派往服务器的实习生坐在维护部的航天飞机内。这钢铁铸成的巨型球状构筑物远远看上去却只像个黑漆漆的普通星球，飞船靠近后我们才惊讶地发现这星体上的种种细节：道路、阶梯、围绕着的飞船以及各种庞大的楼宇。
“那一排排黑色的，高楼一样的东西，就是服务器了。”老师说。
原来我就存在于这种东西里。
飞船停泊后，我们很快投入了工作。王萱却有一些不对劲，她望着面前高耸的服务器，手颤抖着摸了摸它。
她没事吧？“我”凑过去问：“你没事吧？”
她缓缓开口道：“我妈妈就在这机器里。”
“这可能是最好的归宿了。别怕，地球上几千万人都在里面呢，记得吗？”
她当然知道这些，所以我更无从得知她在害怕什么。
王萱缓缓望向我，眼神里似乎浸着泪。王萱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软件工程师，如今她却似乎发现了什么。“我”心底生出一丝莫名恐惧。
“他们恐怕……已经不在了。”她说。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数据形态的人会不断接收算法推送给他们的记忆片段，但他们的记忆容量是有限的。只要读取的记忆足够多，他们将不得不删除之前的记忆，否则就无法读取新记忆。”
所以呢？
“所以呢？”
“不读取记忆对他们而言是无比空虚的，他们必须接收新记忆才能感到自己活着。新记忆会不断增加，因此旧记忆必然不断减少。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原始记忆会被渐渐删除，他们最终会忘记自己是谁。”
这就是原因吗，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是因为我删除了自己的原始记忆？
“那结果会怎样？他们有了别人的记忆，因此会变成别人？”
“不。来自成千上万人的记忆片段太过零碎，难以形成完整的人格。他们会变成——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
“无法理解？”
“是的。一个无法理解的他者。他们没有性别、没有性格、没有身份、没有自我。”
“我”和王萱四目相对，气氛冷得令人窒息。
“我”想象着千万个灵魂如一掬掬水洒入数据之海，被无限稀释直至消失，宿命一般无可挽回。
而我们都知道，没有完整人格的数据人是无法被注入躯体的，机械体项目也将因此宣告失败。人类文明将彻底结束。
“没有什么办法吗？”“我”问，这也正是我想问的。
王萱绝望的眼神中似乎已经透露了答案，不过她的目光扫到“我”脸上时，忽然眼前一亮。
“你的记忆，一直在上传对吧！”
“是啊。”
“从小到大，二十年了没断过？”
“没断过。”
“或许你的记忆足够长，足够能唤醒数据人的自我。”
这句话如同命运的判决词，“我”瞬间感到内心深处的什么震颤了一下。
王萱抱住“我”的肩，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我”：
“无论你是谁，请记住这段记忆！”
她竟是在跟我说话。这眼神竟能击穿时间与空间的阻隔，直接面对我的灵魂。
服务器上驻扎的人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地球上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两年后，最后一片土地也被灰色吞没。三个月后，补给被彻底用光，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从走向死亡的进程中挽救出来。
“我”们决定有尊严地离去。这是“我”们都约定好的仪式：这个宇宙仅剩的几百个人类聚集于此，将枪口指向自己，开始对这世界进行最后的告别。他们望向曾经的家园，头罩上反射着的地球却早已变成暗淡的灰色。
不要害怕，“我”对自己说，但握枪的手还是止不住地发抖。我虽不会被枪杀死，但此刻我竟与杏子产生了同样的恐惧，像是完全同频的两轨旋律，一致得令人惊叹。
按约定好的，人群开始倒数，数到一后同时扣动扳机。
“十。”
“九。”
人群中出现低声的哽咽。“我”也感觉到了止不住的眼泪在脸颊流淌。
我竟感受到了同样的悲痛。
“八。”
“七。”
这并非来自记忆的读取，而是从我心底自发产生的强烈情感，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从未有一段记忆如此深刻地震撼着我。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杏子死了，这段记忆也将无可挽回地离我而去，我将回到最初的那个自己，迷茫而孤独。
记忆就是历史，无法改变。但我必须做点什么。
“六。”
“五。”
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做，但我相信算法是全知全能的。于是我在意识中默念着自己此刻的所思所想，那是一个简单的愿望，却或许是个通往新生的密钥：
“删除杏子之外的全部记忆。”我默念着。
“四。”
算法果然听到了。因为我感觉到过往的杂念开始分离、消散，掺杂着千百种身份的混沌记忆开始旋转、升腾、蒸发。
“三。”
沉甸甸的数据渐渐趋向轻盈，原本灰暗的意识被逐渐提纯，再提纯。
“二。”
我听到了来自算法的声音：
删除成功。
“一。”
重回黑暗，记忆结束。长达二十一年的记忆片段就这样走向了终点——
对我来说，却成了新的起点。
因为我发现自己不再迷茫孤独。我的心灵变得无比纯净，灵魂也已然顿悟。我坚信自己已成为一个新的生命体。我有了性别，有了名字，有了身份，我终于得到了这些寻常但我却不曾拥有的东西。自我，我拥有了自我。
我就是杏子。
毫不怀疑。
我的眼前出现了光。
接着是鸟鸣，还有窸窸窣窣的杂音。周围的景象渐渐清晰，物理空间扩展开来。
面前是一道敞开的大门，外面是片野草地，再远处，一座座破败的大楼岌岌可危。
这是记忆吗？我感到了异样。我下意识地低头望向自己的身子，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早已没了光泽。伸出手，也是同样的锈迹斑斑。我才意识到，我在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不是记忆，这是现实。
我迈开步子走出大门，钢铁铸成的双脚踏在这饱经沧桑的大地上。我抬头仰望，空中挂着一轮灰色的满月，那便是服务器了。我这才意识到天空已经清澈无比，再也不见乌云的踪迹。阳光重回大地，全球的太阳能发电厂想必已开始工作，机械体因此得以复苏。
我望向脚下，这野草年复一年，已将这柏油路面翻搅成了土壤。我看着周围的一切，竟觉恍惚。前一秒我似乎还在望着灰色的地球准备自尽，如今世上却已过了千百年。
“妈妈，您可以安息了。”我发出了无意识的自言自语，却发现已是沙哑的机械腔调。
机械启动的声音开始在周围此起彼伏，我左右望去，周围数百只机械体被陆续激活，缓缓走出各自的大门。他们的口中前前后后地念着什么，仔细听来却是同样的内容：
“妈妈，您可以安息了。”
“妈妈，您可以安息了。”
“妈妈，您可以安息了。”
……
我惊异地望着他们，正如他们惊异地互相望着对方。这数百个完全相同的眼神使我们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我试着哼唱起了那个歌谣，果然，周边的机械体便接着下句唱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机械体从山丘后，从建筑内，从远方的地平线走来，他们无数的脚步声如低沉的雷鸣，大地都为之颤抖。无数的他们加入了吟唱，歌谣的旋律似乎要响彻宇宙。这原本只属于一对母女的记忆，如今成了整个种族的共同基因。
去吧去吧小宝贝，
进入梦乡不必回。
梦中的孩子易迷路，
不要忘记你是谁。
我是杏子，而杏子，已然成了人类本身。
我们逐渐聚在一起，愈加靠拢，密集如满天繁星降临大地。
为了母亲，我们将活下去，将在这由人类意识组成的文明中，开启人类的新纪元。
点评
01
导师点评
谭钢
科幻作者。曾获晨星奖最佳长篇、星云奖、冷湖奖等奖项。笔下作品多专注描写人类、社会在科技更迭下的流变。
阅读体验：文字精简凝练，阅读体验流畅。而且篇幅节奏控制良好，能让读者一口气从头读到尾。
剧情设计：自述开头-描写记忆内容的同时铺陈背景故事-根据设定演绎出自我的消解-结局，这几个环节衔接非常流畅，结构清晰。但不足之处在于，结局的情感表达内容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奋斗”，但之前的内容与此无关，之前的内容惊艳之处在于“自我的消解”，所以结局和前面内容的情感是割裂的，过渡处理不佳。就算用了“为了母亲”这条纽带将两个连在一起，感觉也有点勉强。
科幻内容：意识上传是个比较常见的设定，但能从这个设定演绎出“自我的消解”，非常难得。建议在这个基础上把这篇文章延伸下去，挖掘出更多可写的故事。
特别的话：结局如果我来处理的话，我会写一段意识回归地球的剧情，机器人们在废墟中站起，然后他们在寒暄中发现大家都是杏子，地球除了杏子以外再无人类意识。
*注：发布版本为作者根据导师建议修改之后的版本
02
特邀嘉宾点评
三丰
中国科幻研究者、评论家和活动家。曾主编幻想文学杂志《新幻界》，参与创办星空奖、坐标奖和引力奖，创办科幻公益项目“久隆计划”，主编《星云科幻评论》，为华语科幻星云奖组委会核心团队成员和评委。
虽然还是能轻易发觉很多bug，但第一次读下来还是有一激灵的震颤感。这方面讲，小说还是挺成功的。两个地方可以改进或加强一下。一个是母亲要求“杏子”保持上传的执念的根源是什么？可以解释一下，然后中间再稍微加一些执念的表现。第二个，可增加一些“我”被其他记忆片段干扰的描写，传递给读者那种“记忆片段太过零碎，难以形成完整的人格”的感觉，而不是仅靠对话给出这个设定。
陈楸帆
中国更新代代表科幻作家之一，以现实主义和新浪潮风格而着称，被视为“中国的威廉·吉布森”。作品曾多次获中国科幻小说银河奖、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长篇小说金奖、科幻奇幻翻译奖短篇奖等国内外奖项。
关于记忆上传的题材已经不新鲜，这篇作品难能可贵之处在于以第一人称视角将整个从“我”到“我们”的转变过程细腻呈现，其中的情感转变自然，让人产生共鸣，也对结局的大同社会产生更多期待。
余卓轩
作家。首届地球人奖获得者，其作品涉猎科幻、奇幻、经管等多个领域，曾获角川轻小说大赛银奖、台湾奇幻基金会青龙奖之佳作奖等奖项。
好看。很洁净的一条情绪主线，挂钩许多的科幻概念；我个人特别喜欢用灵魂双轨的比喻来阐述纠缠态，以及最后的蜂巢意识，非常惊艳。许多概念都可以再展开，但作者能克制地紧密待在主线上，是这个作品成功而且饱满的主因。记忆和身份意义的主题虽然不新，但透过说故事的手法，依然有许多地方令人感到新奇，情绪能量也从未间断。
如果一定要说个可以提升的地方，我个人会在第四节和王萱的对话上灌足更多的戏剧元素，拉长拉深一点，因为那是主线情节的扭转地。当作是给读者投入时间的回馈，建立第三轨，把读者的情绪深拉进去。（当然，也可能打从前面几节就得做出更多的待引爆的悬念。要视篇幅调整。）
总之是个佳作。再接再厉。
03
学员点评
读的时候，感觉出那种苍凉绝望的末世感了，结局的光明有些让我意外，但是觉得很温暖，地球可以自愈也可以重生的设定好温暖！数据人为什么可以自己思考？还有有了记忆、感知和人体之后，是不是就等于是一个人了呢？也许可以有更多描述。
——静燃
非常震撼的故事。有个几个问题想问一下，母亲偏执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她执着于即使倾家荡产也要让孩子把全部的记忆上传。是纯粹出于母爱还是她早就意识到了意识会消失这件事。记忆上传这个技术，按照描述来看，似乎更像是实时感官信息上传？就，它不是基于大脑中的记忆，而是把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数据流记录了下来？
——w[A]ter
好震撼！好棒！谭老师的结局也很棒！拼凑杏子记忆的几率让我想起那个“打出哈姆雷特的猴子”。在无尽的世界里这么多碎片记忆总会有一个杏子诞生。如果终端可以像那种拼凑碎纸机碎片的机器一样就好了，发现拼好一个杏子赶紧拼剩下的。
——小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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