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聚」前言 | 翁笑雨：集聚/宇宙

翁纪军 WENG Jijun | 集聚 2021-文本2 (局部) Constellation 2021 - Text 2 (details) | 干漆 Dry lacquer

集聚/宇宙

文：翁笑雨

有两样东西，越是经常而持久地对它们进行反复思考，它们就越是使心灵充满常新而日益增长的惊赞和敬畏：我头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法则。

—— 康德

大漆的创作与记忆和回忆息息相关。这种记忆一方面是微观的，在漆艺实践过程中直接体现的“髹与磨”：髹涂、叠加、覆盖、研磨、显现，再髹涂、叠加、覆盖、研磨、显现，期间通过氧化干燥过程，使得无数层的积累“有迹可循”；同时，大漆讲究传承，传统的工艺比如“犀皮”、“螺钿”、“金虫”、“剔红”等等都经历了数百年、不间断地，在不同年代不同作者创作的作品中，我们总能看到微妙的关联。

另一方面，这是宏观的、与人类文明历史对接的记忆，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对人类在现代性进程中失去的美好状态（比如文化、生活方式、与自然的关系、思想、价值观等的多样性）的“回忆”（anamnesis），一种吊诡的创新、一种前卫的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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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纪军 WENG Jijun | 集聚 2019-20 Constellation 2019-20 | 大漆，苎麻，木板 Chinese lacquer on wood panel, ramie fabric | 160 x 122 x 7 cm

法国哲学家让-弗朗索瓦·利奥塔(Jean-Francois Lyotard)在阐释后现代时这样写道：“‘后现代’的‘后’并不是一种恢复、倒叙或反馈的运动，也就是说，不是一种重复的运动，而是一种‘涉及……’的过程：一种分析、回忆神秘解释以及变形的过程，以详细地记载一种“原始的遗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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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The ‘post-‘ of ‘postmodern’ is not a movement of a comeback, flashback, or feedback, that is, not a movement of repetition but a procedure in ‘ana-‘: a procedure of analysis, anamnesis, anagogy, and anamorphosis that elaborates an ‘initial forgetting’ see Jean-François Lyotard, The Postmodern Explained: Correspondence 1982 – 1985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93, p. 80)

这种回忆不是机械的记忆，同理，它不是简单地重复、重置传统，因为它没有直接对应的源头或叙述，而需要通过一种身体的练习、劳作、实践、培养来实现，它是一种强调经验而非结果，强调直觉而非理据的过程。正是因为有现代性的压迫和同质化，才让后现代呈现了一种回归的面貌，更是一种对多元状态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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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纪军 WENG Jijun | 集聚 2020-20 Constellation 2020-20 | 大漆，金漆，木板 Chinese lacquer on wood panel, gold lacquer | 64 x 45 x 6 cm

翁纪军本次展览“集聚”中所呈现的作品，使这种“回忆”与宇宙联结。将人与构成其存在的自然和技术世界（technical world）一起置入一个更浩瀚宇宙秩序中；人不是高于自然的单独个体，而是浩瀚苍穹中构成宇宙秩序的一部分。艺术创造便是技术世界中最为古老、长存和永恒的“技术”之一。

展览的标题“集聚”生动形容了部分作品的视觉表达，即密集攒聚的点状或凸起形态，也诗性地指向了对辽阔地貌地质，或者苍穹星空的意象。但这些意象并不旨在客观表现，或是一种将人的视角和体验外化的、对自然的描绘，也就是说，这里的“宇宙”并非浪漫化了的天文现象。翁纪军对这些作品的视觉和肌理处理氤氲于“可见”与“隐形”、“内观”与“俯瞰”之间的张力。宇宙世界总是在不断影响着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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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纪军 WENG Jijun | 集聚 2019-26 Constellation 2019-26 | 大漆，苎麻，木板 Chinese lacquer on wood panel, ramie fabric | 82 x 62 x 6 cm

展览的多件作品采用了“犀皮”和“金虫”等技法，这些传统技艺本身也直接援引了动物生态作为借鉴，可见前人如何津津乐道于与其周遭自然环境的互动。

此外，大漆创作的基本材料—收割自漆树的漆液和研磨自山石的矿物色粉—更从实质上使漆画成为承载“自然回忆”的本体。这些视觉意象与大漆的工艺和材料构成一种深度的美学经验。

正如哲学家许煜所说的，艺术作为一种宇宙技术（cosmotechnics），其创作过程使宇宙的秩序和道德的秩序有机地统一起来。或许漆艺正是这样一种宇宙技术，一种可能突破现代性美学困境的实践。

翁纪军 WENG Jijun | 集聚 2021-文本1, 文本2 Constellation 2021 - Text 1, Text 2 | 双联幅 Diptych | 干漆 Dry lacquer | 32 x 23 cm 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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