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张卫东：县级医院突围要懂得“借力”

摘要

一家苏北地区的县级医院如何从百强县最多的江苏省脱颖而出，成为江苏首批县级公立医院医改试点医院？健康界采访该院院长张卫东，破解该院破局密码。

来源：健康界 作者：沈媛巧 索思

经济水平居全国前列的江苏省，医疗水平同样实力不俗，在全国百强县级医院排行榜中，江苏省的医院数量一直独占鳌头。

翻开2011年江苏省首批16家县级公立医院综合改革试点医院名单，地处苏北地区的盱眙县人民医院的名字赫然在目，该院是当年淮安市唯一一家试点医院。

盱眙县人民医院何以从县级医院竞争激烈的江苏省中厮杀而出，成为16家县级公立医院综合改革试点医院之一？他们在哪些方面进行了探索？近日，带着疑问，健康界走进盱眙县人民医院，探访这家医院的医改路径。

分级诊疗：“攀亲”三甲医院

“我们现在的愿望是想重新挂上江苏省江苏医院的牌子，把医院建成三级医院，甚至是三甲医院。”在盱眙县人民医院院长张卫东心里，让医院发展成为历史上江苏省江苏医院的水平，一直是医院追求的目标。因为，1969年江苏省江苏医院整体迁建到盱眙县，彼时盱眙县人民医院挂上了江苏省江苏医院的牌子。

不过，对于县级区域中心医院的盱眙县人民医院来说，还面临着两个使命：既要对区域内下级医疗机构提供帮扶，又要承担疑难重症治疗的托底和上转责任。

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是跟上级医院的上转和学习，以及对下级基层医疗机构的帮扶。在张卫东看来，县级医院只有在和三甲医院的上转和学习过程中取得应有的成效，才能更好地强大自身，对基层医疗机构进行更好的帮扶。

“目前看来，县级医院还需借助三甲医院的力量。”张卫东指出，县级医院当前要实现学科和技术能力的跃升，只能借助三甲医院的医疗资源，而主要方式则是与其建立紧密的协作关系。

盱眙县人民医院走的就是这样一条路子。

目前医院与江苏省人民医院合作，成为了江苏省人民医院技术支持医院，与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淮安市第二人民医院建立了集团医院。同时，与上海市第九人民医院、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瑞金医院、南京儿童医院、南京市第一医院等诸多三甲医院都建立了广泛的业务协作关系。

其中，加盟中大医院集团以后，中大医院副院长、相关科室主任等都加入支持盱眙县人民医院的团队，在医院进行长期坐诊，且手把手地带教医院医生，查房、手术、讲学等也包含在内。

对下帮扶基层医疗机构，盱眙县人民医院采取的则是“托管+医联体”模式。

作为县域医疗中心，除了把病人留下外，还肩负着辐射自身医疗资源的责任。在这一过程中，盱眙县人民医院的“绝招”在于对下级医院进行全面托管。

张卫东介绍，目前医院已托管该区域内的管镇卫生院、黄花塘卫生院，并与其他十几家乡镇卫生医院建立了广泛的医联体协作关系。医院通过信息系统对基层医院实施教学、会诊等一系列服务，同时借助医学影像中心、临床检验中心、病理诊断中心、消毒供应中心以及技能培训中心五大中心，与下属医联体医院实施资源共享。

“这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重复投资和资金浪费。”小病、慢病在基层，大病上转到县医院，疑难危重症则通过互联网会诊、网络会诊连接上级医院来解决。在张卫东看来，对于基层患者来说，医联体以及互联网医疗极大地方便了看病。

按照张卫东规划，医院对下级医院托管坚持同质化管理思路，“人财物全部归我们所有，医院不仅要在技术、管理方面对基层进行指导，同时在基层医院的建设、规划等方面也要全面地进行管理。”

顶层设计：“软硬”实力齐头并进

在张卫东眼里，县级医院受地域、资源等限制，谋求发展过程中除了找准定位和借力三甲医院外，关键还在于自身需要努力求变。

正是基于这种认识，在近几年，张卫东通过顶层设计和流程再造，使医院获得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作为一位院长，不仅要做好日常管理工作，更多地应该思考要把医院带向何方。自上任盱眙县人民医院院长后，张卫东就一直在思考医院未来的发展方向。在他心中，建成三甲医院是医院发展的终极目标，“所以目前我们首先要纳入三级医院管理中，然后逐步通过创建进入三乙医院，然后最终达到三甲医院。”

围绕这一目标，医院从顶层设计开始，对照三甲医院找差距、找缺陷，确定分步走战略。

首先，对照省级三甲医院水平，迅速补充自身硬件实力。

“我们与省级三甲医院、发达地区的县市级医院在‘软件’和‘硬件’上都存在差距，现阶段能够努力追赶上的就是借助外力发展硬件，使硬件先达标。”张卫东表示，随着医院新院区的使用，现阶段盱眙县人民医院在基础设施、诊疗环境、诊疗设备等相关硬件设施上都能达到三级医院标准。

其次，在硬件达标的基础上，建立健全学科框架，加快技术人才储备。

“硬件”达标后，“软件”又嗷嗷待哺。

应该说，近几年，特别是医药分开等政策陆续出台后，人才问题成为制约县级医院发展的瓶颈。“我们通过自身建设能做好技术人才，但是高层次人才必须要借助外力。”

思考再三，张卫东决定搭建人才建设的平台，全面推进“软件”工程建设，围绕学科建设进行人才培养。

在技术人才培养上，盱眙县人民医院建立技能培训中心、教学中心以及中心实验室，并在经济待遇、科研政策方面给予优惠和支持。在引进高层次、专业技术人才上，则与三甲医院建立广泛的合作，与医学院校合作建立教学医院、临床学院和附属医院。

“我们的中心实验室，目前应该说在全国县级医院中是绝无仅有的。”擅长借力的张卫东知道，要想更好地吸引三级医院专家来医院开展项目和教学，就必须把平台搭建好，用他的话说要学会“筑巢引凤”。

因此，从一开始建设，盱眙县人民医院中心实验室就按三甲医院标准建设。

而之后医院中心实验室引来南京医科大学留美博士后担任主任，多个科室主任或名誉主任由南京、上海等三甲医院院长、主任担任，医学院校部分教授、学者来医院开展相关科研工作——这一切都证明：他的思路是对的。

“我希望通过这些科研工作，能够使医院尽快导入一些新技术、新项目，甚至开展一些在三级医院才能开展的技术项目。”张卫东期待地说道。

再次，建立助力发展的措施平台。“光有想发展的想法是没用的，还要搭建助推其往前迈的平台。”

虽然困难不少，但张卫东倒并不畏惧。为搭建好平台，他还出台了一系列应对方案。

首先，从医务工作者获得感入手，引进台湾的绩效考核系统，将工作量、技术、能力作为绩效主要考核目标，切断和药品、耗材、检查之间的利益关系，将整个医院工作积极性调动起来。

其次，加快医院信息化建设。医院制定信息化五年发展规划，预计2019年医院电子病历达到国家卫计委标准的5级以上，无论是临床管理、行政管理，还是后勤管理，背后都有信息化进行支撑。最终，将建立一个大数据库存系统，上与国家数据库、卫生信息库衔接，下与集团内或下级医疗集团、医联体成员实现数据共享。

再次，出台人才创新发展的激励政策。医院专家和相关人员每写一篇SCI论文，根据影响因子进行测算，达到相应分值就奖励三万元，之后每增加一个影响因子增加一万元。

最后，建立上下沟通的渠道，做好学科发展的有效保障。

医疗机构内部的工作机制复杂程度远远高于其他行业，因此医院往往需要与政府机构，以及上下级医疗机构之间建立广泛的沟通渠道，以保证各项工作的梳理开展。

目前，医院已与各级政府、医疗机构构建起及时、高效的沟通机制，由专人专项对接各级社会、政府及医疗机构。

除此之外，张卫东还积极带领医院领导和各职能科室为临床、医技部门提供服务，让临床能够全身心地开展与临床相关的工作。

流程再造：内分泌科成“明星”科室

在张卫东看来，盱眙县人民医院近几年的最大变化，莫过于整体外貌的变化和流程的优化。

而所有变化中最显著的当属流程再造、优化理念的落地生根，其中内分泌科糖尿病人血糖控制表现得尤为明显。

据张卫东和内分泌科主任刘新亮介绍，内分泌科在基层医院多属于弱势科室，到目前为止大部分二级医院依然没有将内分泌独立建科，原因在于现阶段内分泌科对于二级医院来说，产出大于支出，以至于大部分医院没有建设的动力。

作为县级医院，在张卫东看来，慢性病防控工作必须重点抓，二级医院应该顺应市场的变化和当地疾病谱的变化。据悉，与内分泌科相关的糖尿病、高血压、骨质疏松等慢性病已成为盱眙县的高发病，发病率超过60%。

“这么大一个群体，放在其他科室管理肯定是做不好的。”张卫东指出，只要内分泌不独立成科，其专科化知识就会缺失，难以对患者进行专业诊治。

意识到这一问题所在，在现内分泌科主任刘新亮的强烈建议下，张卫东果断决定——独立建立内分泌科。

不过，一个科室从无到有，建设起来并非易事。为此，医院决定先建立独立的内分泌诊疗小组，“当时只有10个人，人力不足在之后科室不断发展中才得到缓解。”

一口气难吃成胖子，成立之初的盱眙县人民医院内分泌科诊疗水平有限，仅仅能对常见的糖尿病、甲状腺疾病进行有效治疗。不过，科室很好地继承了“借力三级医院”的发展思路。

张卫东介绍，医院强力支持内分泌科采取请进来、走出去的方式加快科室人才建设。目前，盱眙县人民医院内分泌科已派医师到上海等一些大的医院进行学习，同时在管理上组织所有的中层干部，到南京鼓楼医院、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进行管理轮训，与江苏省人民医院内分泌科建立协作关系。

借力三级医院内分科资源过程中，与江苏省人民医院内分泌的合作值得一提，而这也被张卫东看作是内分泌科自身“造血”的关键所在。据了解，江苏省人民医院内分泌科对盱眙县人民医院内分泌科的支持在于，其每周都会派一名副主任医师以上的医生到医院进行坐诊和进行专业知识的指导与教学。

“上午坐诊，下午查房。”不仅从诊疗上直接支持，江苏省人民医院内分泌科还言传身教地将三甲医院内分泌科建设经验带至盱眙县人民医院内分泌科。

此外，医院内分泌科还联合徐州医科大学连续举办了三期内分泌科在职研究生课程班，“第三期已经结束了，课程班连续举办了两年多。”

在汲取三甲医院养分的同时，盱眙县人民医院内分泌也没闲着。“我们也派人到省人民医院内分泌科进行学习，包括糖尿病专科护士、综合医生进修。”截至目前，医院内分泌科有在职博士1名、在职研究生6名，高级职称2名，中级职称3个名，初级职称4名。“到今年年底还有2名要升到高级职称，中级职称要达到3名。”不断壮大的内分泌科队伍，令张卫东很是欣慰。

他强调，科室独立建起来了，就要依靠自身的力量把它养活、养好。“我们医院内分泌科不但产出大于支出，而且在医院所有科室中居于中上水平，员工收入也高于大部分科室，很多其他科室的人员甚至想调转到内分泌科。”

不过，在县级医院内分泌科，糖尿病诊疗依然是科室的主要工作。围绕糖尿病诊治，医院强调控糖，而控糖的核心理念是引导加教育。

每周一、三、五由医生和专科护士对糖尿病人进行教育，同时对病人进行治疗评估，对于血糖控制不平稳的病人每天进行多点监测，每月由一名主治以上职称医师对病人进行全面会诊，给病人一个合理的方案。

此外，医院还利用全院的医务讲座、微信平台加强院内科室的交流，让其他科室医生认识到血糖控制的重要性，并用胰岛素泵控制病人血糖。

蒸蒸日上

一系列探索和创新，成效如何？医院运行数据最能说明问题。2017年盱眙县人民医院资产总值达到了近10亿元，较9年前增长了8.65亿元。与此同时，医院花在人上的钱也在不断增加。

2017年医院人员经费支出占业务支出的比例达到33.73%，较10年前增长9.31%，2017年预计达到36%，职工薪酬和获得感都在不断提高。

“通过对药品、耗材成本的控制，近三年医院的业务量基本没怎么增长，但人员经费却在不断提高。”张卫东坦陈，在总业务基本不变的背景下，医院运行成本越来越高，只能通过优化内部流程和管理提效节流，而医院在这块做得不错。

凤非梧桐不栖。得益于硬件和软件条件看得见的变化，盱眙县人民医院的人才含金量也蒸蒸日上。到目前为止，医院硕博学历人员达84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人员1名，江苏省“333”人才2名，淮安市“533”拔尖人才、骨干人才38名，各类医学院校兼职教授5名，副教授22名，兼职讲师23名。

2016年以来，先后开展省级科研课题4项，市级科研课题3项，今年又申报了国家自然科学青年基金1项，省卫计委科研课题10项，省医院协会管理课题1项。全院发表SCI论文15篇，EI论文1篇，中华级论文4篇。在县级医院中，可谓是“顶级配置”。

“我们的愿望是早日挂上‘江苏省江苏医院’的牌子。”在张卫东心中，“江苏省江苏医院”一直是医院前行的动力，而医院也在为着这个目标不断的努力。

人物名片

江苏省盱眙县人民医院院长、党委书记，主任医师，淮安市第七届党代表。

现任江苏省医院协会理事会理事，江苏省医院协会医院管理评价委员会委员，江苏省医院协会县（市）级医院分会常务委员，淮安市医学会心血管学会和风湿免疫学会副主任委员。

2016年获得三级医院内审员资格及国家卫计委全国公立医院院长职业化培训证书。2014年获“中国最具惠民精神基层医院院长”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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