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7日，阿里公布蒋凡调查结果，被誉为“阿里太子”的蒋凡，在流言中迎来职业生涯的至暗时刻。4月25日，拼多多发布年报， 2019年成交额10066亿元，年活跃买家5.852亿，年营收301.4亿元，分别同比增长53%、41.7%、130% 。创立4年半的拼多多已成为中国第二大电商平台。4月上旬广东餐饮协会的一纸联名交涉函，揭开了美团的“两副面孔”。一副在财报之中，2019年美团营收增长近半，净利润扭亏为盈，疫情期间逆势扩张，市值突破5800亿，成为阿里腾讯后中国第三大互联网公司。此刻距离美团成立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一幅在财报之外，美团成为“无情”的代名词，对入驻的餐饮企业态度苛刻，强制要求企业“二选一”，还大幅提高佣金比例，抽佣比例最高可达26%，企业已忍无可忍。一年前的4月，美团王兴在朋友圈转发了一篇标题为《人物观察：黄峥的100种偏执》的文章。被誉为“有大局观”、“善察大势”的王兴点评到：“接下来几年，看拼多多的黄峥和淘宝&天猫的蒋凡这两个非常聪明的人如何较量，应该会很精彩。蒋凡要是能赢这一仗，那就是当之无愧的阿里CEO接班人，如果他有兴趣干这活的话。”因为王兴的这条朋友圈，一向低调的蒋凡成了众人瞩目的“阿里太子”。
人间四月，于阿里34岁的蒋凡是烟雨蒙蒙，于拼多多39岁的黄峥是草长莺飞。也许悲欣交集中，王兴领会到了四百年前，徐霞客面对山川日月的感叹——大丈夫当朝游碧海而暮苍梧。从2007年到2018年，11年间，他在饭否发布13000+状态。涉猎政治战争、科技文学、建筑艺术、美食华服……却甚少谈到美团。在自己创立的数字空间，王兴更像云游四方的探险家，偶尔停歇，面对万千尘事、苍烟落照，灵魂深处总有低吟。2011年的一个冬夜，在距离加油站不到400米时，黄兴的车没油了。寒风中，他把1.5吨的车一直推到加油站。路灯下的身影沉默而坚定。2011年的冬天，“千团大战”也迎来了资本的寒冬，断炊之声不绝于耳。身在其中的美团和推车的王兴一样，艰难前行。出乎意料，在第二轮融资发布会美团晒出账户，里面有6192万美元余额。距离上一轮融到的5000万美元，还没花多少。2011年8月，中国团购网站超过5000家，“千团大战”如火如荼。拉手、美团、窝窝团、24卷等头部公司，一边融资大比拼，今天A宣布融资3000万，明天B就敢吹牛融了一个亿，数字满天飞；一边是广告战、拉锯战、阵地战，团购在普罗大众的生活日常无孔不入。一时间，团购网站成为“传销”的代名词。其实都是山寨的美国高朋网Groupon，期待Groupon的高利润神话在中国被复制。| Groupon高朋网：成立于2008年11月，以网友团购为经营卖点。其独特之处在于每天只推一款折扣产品、每人每天限拍一次、折扣品一定是服务类型的、服务有地域性、线下销售团队规模远超线上团队。以美国和欧洲为主要销售地点。大战胶着中，美团在B轮融资完成后，公开了6000多万美元的账户余额，这一举动获得了媒体的好感，更在大范围传播中，给予了商家和消费者信心，“踏实做事、不吹牛”成为美团的人设。2010年10月，也是因为这种人设，美团拿到了红杉资本1200万美元首轮融资。“千团大战”爆发后，各个网站纷纷重金砸向广告。王兴却顶住压力做出相反决策，更多是打造“装备”,比如LBS系统(就是gps定位)和商家管理系统，以及不断优化客户旅程的体验完善。后来，这些成为美团行稳致远的不竭动力。 “千团大战”后，趁拉手网上市失败，美团收购资金断裂的24券，从此成功占据团购半壁江山，之后开始了它的扩张之路，先是上线美团外卖，紧接着出行、旅行、生鲜都浮现出美团的身影。18年收购摩拜，现在再次加码共享单车，消亡的小黄车也在美团复活。五道口加油站向北800米是清华，清华的校风叫行胜于言。受教于斯的王兴，创建企业时，为美团定下的座右铭是——行胜于言、长期有耐心。时至今日，王兴和美团的高管们没有独立办公室，出差只选经济舱。王兴每周工作超100个小时。为节约时间，他让妻子给自己剃了光头，为学习方便，他一共买了三个Kindle。即便在全国攻城掠寨、捷报频传时，美团内部也甚少庆功 。员工们总是步履匆匆，充满忧虑，忙碌着下一个战场。“重要的不是当前位置，而是方向和速度，以及加速度。”王兴如是说。办公区多了张“长期有耐心”海报，员工邮箱里多了封邮件，王兴告诫全体员工，要承担更大责任，要有更多耐心。2019年春天，美团市值破5800亿，成为中国第三大互联网公司，王兴对员工说，Think Long Term。你我亲身穿越了中国移动互联的十年，才明白时代的悲喜。无论古代还是当下，不管政坛还是商场，“立储”从来都是讳莫如深之事，尤其是在位之君春秋鼎盛之际。目前阿里董事局主席兼CEO张勇还不到半百。王兴却在朋友圈说，蒋凡获胜，他将是阿里CEO的不二人选。背后自有深意。但是黄峥发明了“社交”与“电商”结合的路子，并采用“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从淘宝与京东忽略的“五环外”关注低价、却无法得到满足的人群中，找到了生机。黄峥希望通过对产品供给侧改革，降低商品价格，最终抹平消费的阶层。曾被嘲笑五环外才用的拼多多，2019年月活5.85亿，已经超过京东，达到淘宝和天猫的三分之二，近一半新增用户来自二线及以上城市，总营收301.4亿元，同比增长130%。拼多多做“新品牌计划”，淘宝做“特卖专区”;淘宝店家指责拼多多纵容“盗店”，拼多多小二则回应“污蔑”;众多商家反映，被平台逼迫二选一;阿里连番入股“四通一达”快递企业，而拼多多包裹占中国快递市场20%……淘宝想进攻“五环外”，拼多多想品牌升级，在2019年的春天，双方相向而行，狭路相逢。阿里挂帅与黄峥迎面相击的，正是四月历经桃花劫的蒋凡。黄峥和蒋凡，一个是拼多多的创始人，一个是淘宝和天猫的掌舵人，都曾是2006年谷歌中国的同事，都曾是李开复创新工场的门生故旧。蒋凡在阿里时间不长，却有三大功劳，一是打造手机淘宝；二是使淘宝实现千人千面；三是打造淘宝视频、直播、爱逛街等，通俗的讲，把淘宝从卖货超市升级成了超级Shopping Mall。正因这些不世之功，4月27日阿里贬谪蒋凡，但是并没有拿掉蒋凡淘宝、天猫、阿里妈妈事业群三个总裁职位。当然也有一声喟叹，人才济济的阿里，在应对拼多多之战中，可选之人不多啊。战国的孙膑与庞涓，三国的瑜与亮，金庸侠客行中的石破天与石中玉，飞驰的岁月中，藏着江湖的水气，终将氤氲成世事的沧桑。早期阿里投资美团5000万，后来也多次伸出援手。虽然不断给予帮助，也望美团成为阿里的“门下客”。后来，阿里加大投资的附加条件是，美团支付只可选支付宝。此后，美团阿里反目，美团甚至取消了绑定支付宝的渠道。2015年美团合并大众点评，大众点评最大的股东是腾讯。腾讯的入局让阿里一怒之下撒手美团。这是后来阿里签下饿了么，直接对标美团的重要原因，颇有几分“得不到你就要毁掉你”的意味。当然，倔强的王兴也不得不面临一个强大的对手。此后阿里从不断投资饿了么，到95亿美金收购饿了么，并整合口碑形成阿里本地生活服务事业群。阿里无论花多大代价，都要在本地生活领域与美团鏖战，这是王兴没有想到的事情。阿里和马云，无疑矗立在当下中国移动互联时代的华山之巅。他说自己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去登高：北京的央视电视塔、上海的环球金融中心、深圳地王大厦、香港太平山顶、东京铁塔、Sydney Tower Skywalk…登高说中，王兴和美团的一言一行仿佛有了合理的解释。那年2月，邓小平与世长辞。这位老人说，改革也是革命。97年的中国，迷雾笼罩。北方 “标王”秦池酒业崩盘， 珠海史玉柱的巨人大厦停工，中原郑州亚细亚商场陷入绝境。而此时，中关村的联想卖出43万台电脑，超过IBM成为全球第一。没人知道，中国互联网的时代骤变刚刚开始。这年张朝阳创办搜狐，26岁的丁磊创立网易，30岁的王志东让中国人第一次知道了 “风投”，后来建了一个网站名叫 “新浪”。在清华电子工程系迎新活动上，别人聊校园八卦，王兴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新生们问学长食堂饭菜以及如何找女友，他却问：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学长们面面相觑。大一的王兴加入了清华创业者协会，一天内在校园贴满4000多张海报。每张海报都有改变世界的梦想。回国后，他和伙伴们试了十几个项目，终于有一个成功了，那是模仿Facebook的校内网。2006年，他被迫以200万美元出售校内网，创业小伙伴聚在小餐馆大哭一场集体喝醉。王兴引用丘吉尔的二战演讲说，“这只是序幕的结束”。2009年，被收购的校内网更名为你我皆知的人人网。王兴的第二个成功项目是模仿Twitter的“饭否”。那是2007年，彼时两年后微博才成立。饭否上线，众生云集，互通有无。饭否在“微博客”社交领域一骑绝尘，风头无二。可惜，年轻的王兴没有意识到，当用户量到了一定规模，就拥有了舆论上的影响力，这导致了由于对敏感信息处理不当，2009年饭否被封，一年后才解禁。期间微博崛起，借势腾讯迅速成为这一领域的龙头。2010年，王兴一边继续着饭否，一边开启了新项目，新项目叫美团。这一年，王兴团队中有一个龙岩老乡离开，他叫张一鸣。2012年张一鸣创立字节跳动，旗下产品你必用过一款——今日头条、抖音、西瓜、火山、飞书……当下字节跳动估值750亿美元，张一鸣个人身家达到950亿人民币。王兴却说：“我不喜欢这本书的书名，尤其不喜欢一胜的说法，我们只是在一个不断往前走的路上”。那些年，最热门的畅销书是《世界是平的》。书中说新时代降临，始于柏林墙倒塌和互联网建立。互联网抑或后来的移动互联网，乃至未来5G中的万物互联网，共同构成了抹平世界种种鸿沟的无形力量。所以，马云们和蒋凡用阿里抹平着天下的生意，王兴用美团抹平着线上线下，黄峥用拼多多抹平着价格的鸿沟，丁磊用网易公开课抹平着知识的不均……如今，支付宝和腾讯的二维码支付早已深入中国五线城市的小商小贩；阿里的花呗、京东的白条和美团的买单，让消费金融唾手可得；技术带来的便利、低成本和无限可能，更让运险费、一元理财、诚意赊供应链融资等，曾经海市蜃楼的金融畅想成为可能，更让风控，金融贩卖的核心迈入了实时、智能、精准的新境界。更何况，在银行庞大的线下网点在转型中，美团的线上线下O2O成功生意经，极具借鉴意义。遗憾的是，这些最初互联网金融的创意和实现，并未来自传统的金融机构，而来自于抹平世界的年轻互联网人。欣喜的是，更多的传统金融机构也发现了这世界的落差，开始了抹平的努力。
托马斯·弗里德曼在《世界是平的》中说，技术平台每隔5至7年就要发生一次颠覆性改变，很多人却要用10至15年才能适应。
10到15年，一旦错过，错过的既是个人的青春，也是时代的风声。2020年，1979年的王兴四十不惑，1985年的蒋凡正当年，1987年的张一鸣风华正盛。他们的共同点是对这世界永存好奇，也正因如此，才能跟随时代坚韧前行。瞬息万变的变局，飞速传递的变量，裹挟前行的我们，共同构成时代的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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