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两则信用证案例看近期中印贸易的困境与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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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燕峰
单位：交通银行国际结算中心
来源：i国结
中印贸易
TRADE
导言
中印经贸关系历史悠久，近二十年来，两国贸易往来就一直呈稳步增长态势。据海关数据统计，2019年中印双方贸易额达900亿美元，其中近三分之二是中国对印度的出口。中国和印度作为两个人口大国，又都是发展中国家、新兴市场，双边贸易关系影响巨大。
一、中印双边贸易的特点
中国和印度两个超级发展中大国，不论从工业水平还是资源禀赋来看，都存在着差异，从而在双方贸易结构上体现出互补性，即印度出口中国以资源型产品与原材料等初级产品（如棉花、矿产、有机化学品等）为主，中国出口印度以工业制成品（如电机、电气、机械设备等）为主。尽管如此，两国贸易的不均衡性也在日益扩大。据印度商务部统计，2019年印度自中国进口了680亿美元商品，是印度对华出口170亿美元的整整4倍，给印度带来了510亿美元的贸易逆差。中国长期处于对印贸易的顺差状态导致中印贸易摩擦频发，印度对华贸易保护主义日趋严重。不久前的一次边境冲突更是将印度民间的民族情绪推向了烈火烹油，对华反制的声音甚嚣尘上。在刚刚经历了今年初“新冠”疫情下的封关锁国之后，再一次给中印贸易雪上加霜。
二、近期中印贸易的困境
案例一
疫情下的封关锁国
2020年3月受疫情影响，印度封国，航班停运，DHL暂停印度的派送服务。客户向交单行提交包括正本提单在内的议付单据无法寄出。货物为车床，已于3月11日发货，4月初已到港。
交单行了解情况后，第一时间给开证行发报，告知单据滞留情况。并建议客户与进口商沟通替代方案，经过几次往来电文交涉，以及进出口双方协商一致后，开证行与交单行约定采取电放提单和E-MAIL交单的方式，由开证行授权交单行将单据扫描件通过其指定邮箱发送至对方指定邮箱，并委托交单行代其保管正本单据直至通邮。开证行承诺将EMAIL交单视为正常纸质交单，会按照UCP600处理单据并承付。交单行确认并提供EMAIL交单的邮箱地址，同时声明在收到付款后，客户电放提单，届时邮寄给开证行的正本单据将只含一份电放提单的复印件，而不是EMAIL交单时的全套正本提单。在各方的配合之下，终于顺利完成了交货和收汇。
案例二
抵制下的闭关停邮
2020年6月24日，一笔90天远期承兑信用证下客户交单， 开证行为印度某行，指定行为上海某行，货物为维生素。根据客户指示，寄单给上海的指定行。四天后收到指定行回复由于DHL暂停来自中国内陆、香港和澳门寄往印度的件，指定行持单听候交单行指示。
与前一个案例情况不同的是，此次DHL暂停印度的派件业务，并非疫情引起的封关闭港，而是由于印度针对中国进口货物的抵制所导致。中国的货物在通过印度所有港口运输中产生了严重的清关延误，造成印度全国各地清关港口的拥堵和运输延迟。在此情况下，即使采取电放提单等手段也无济于事，鉴于货物均已发出，客户只能等待快递恢复通邮。
追溯事情的起因，2020年6月的一次边境冲突，使得中印矛盾升级，印度民众反华情绪水涨船高，海关扣货，货运停发，全面抵制“中国制造”。印度政府接连封了59款中国APP，印度商贸组织将500多种中国商品列入禁止名单，印度政府考虑对300种中国产品加税等等。随着海关查验升级，以往对华进口的商品提交入境清单后，约七成会通过绿色通道顺利清关，只有三成会被检查，但现在就要百分百检查。这就导致在过去两周里，中国进口货物在包括印度孟买、钦奈在内的港口均受到阻碍，许多货箱在港口堆积。与此同时，印度贸易部还正在另行评估非关税措施，以符合世界贸易组织规则的方式检查从中国进口的商品。这些措施包括更多的检查、产品测试和提高质量认证要求等。
三、中印贸易困境的对策
上述两起案例，仅仅是今年上半年以来中印贸易屡屡受挫的一个缩影，从中我们也足以管窥两国双边贸易近期所处的困境。作为中方银行，有必要思考和探索应对策略，尽可能帮助出口印度的企业尽早采取措施以降低风险、减少损失。
尽管两起案例表现出来的难处都是货已发而单据无法寄出，但两者背后却各有缘由。前者的背景是印度于3月份疫情期间的封关锁国，除非货物出现剧烈价格波动或不适宜储存，贸易双方的交易意愿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干扰，因而开证行也会积极配合交单行进行操作上的一系列调整，以保障货物最终的顺利通关，促成交易的达成。因此对于前一种背景下的无法交单，出口商应尽可能与进口商协商，在保证收汇的前提下，通过电放提单的方式交货，然后以EMAIL等替代方式交单。值得注意的是，在信用证没有做出修改的情况下，改变单据形式就意味着放弃相符交单的利益保障，因此需要在信用证修改中明确接受电放提单、EMAIL交单视作纸质交单以及规定邮箱地址等信息，从而将交易各方重新纳入惯例和信用证的约束。
而后者的背景却大相径庭，一方面是边境冲突导致的民族主义情绪高涨，另一方面是不断扩大的贸易逆差让民众的抵抗情绪不断升级。在这种背景下，印度海关采取各种手段筑起贸易壁垒，拖延或阻碍中国货物清关入境。印度进口方鉴于国内市场对中国货的抵制，也会动摇交易的意愿，从而迫使其开证银行对信用证下的交单挑剔不符点或无理拒付，以解除自身的付款责任。此时，中国的出口方不得不面临货物滞港货款收不回的艰难处境。因此，在后一种背景下，出口方有可能需要对整个基础贸易安排做出调整，充分考虑对印出口商品的敏感度、海关查验的力度以及印度进口方要货的意愿。对于信用证下已经发运的货物，需由交单行及时告知开证行单据情况，并征求电放提单和EMAIL交单的意见，防止对方以“迟交单、过效期”为由拒付。假如进口方要货意愿较强，那么极有可能等待几日后便可通关放行，电放提单和EMAIL交单的操作依然可行，托收项下则只能等待快递通邮；假如进口方准备弃货，则即使交单行及时发报告知开证行交单情况，依然会面临开证行挑剔不符点和无理拒付的困境，作为交单行自然会据理力争，但拖延产生的滞港费滞箱费等费用都是沉重的负担，运回货物或转卖也会产生额外的费用，损失无法避免。在此背景下，中国的出口商很有必要对中印贸易的前景作出重新考量。
四、中印贸易前景展望
当前的印度，贸易战似乎已经成为民心所向，抵制和销毁“中国货”成了民众发泄民族情绪的“出气筒”，不少印度工商企业都在等着这个久违的机会排挤中国竞争对手。民间抵制确实会给企业带来短期冲击，但历史经验表明，民间自发的抵制行为无法长期持续，只要中国商品保持对印度商品的优势，印度人依然会对中国商品爱不释手。而印度港口实施的清关暂停对严重依赖于中国上游产业链的印度工厂也带来巨大伤害，以制药行业为例，印度每年有三分之二的原材料药都要从中国进口，发酵原料药和维生素则全部依赖进口，所以一旦切断中国的原材料供应，印度的制药企业必然会受到沉重打击。而中国生产的手机也牢牢占据着印度手机销量榜单前五名，除三星外全部都是中国制造，份额占比超过70%。印度嘴上叫嚣着抵制，但找到价廉物美的替代品谈何容易。可以说，印度这一系列操作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值得警惕的是印度政府的出手，一直以来，印度是对华“反倾销”最积极的国家，比我们最大的出口国——美国还多。其下一阶段对华的反倾销措施已初露端倪，就在6月23日，印度宣布对产自中国、越南、韩国的部分钢产品征收反倾销税，同时，对中国、印尼等国生产的铝箔进行反倾销调查。可以预见，未来印度针对中国的反倾销调查和措施将会如暴风骤雨般密集。如果局势继续恶化，中印贸易很有可能迎来“全面关税战”，另有上百种商品则会被实施“非关税壁垒”，如许可证要求或更严格的质量检查。尽管当前“新冠”疫情仍旧在印度蔓延，民众复工复产之路受阻，印度仍然需要中国进口商品的全面支持，但疫情迟早是会过去的，到那时会有大量失业的印度工人出来找工作，而开启对华关税战将会成为莫迪政府对内支持企业、对外输出矛盾的重要工具。我们的企业都要对即将到来的挑战早作准备，一方面可以考虑海外投资建厂，直接将一部分工厂开到印度本土，通过扶持印度本地生产，有力地解决印度的就业问题，这样一来也打上了“印度制造”的标签，以缓解民族情绪。另一方面，也应当为即将到来的反倾销调查和“非关税壁垒”早作安排，积极收集证据、准备材料。
本期编辑：邵凤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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