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 Nokia N-Gage 说起，倒在进化之刃下的诺基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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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看见上图展示的这些功能机时，能够全部认出来的人寥寥无几吧，这其中有一些手机，曾风靡一时，想必不少人也都曾拥有过。

而在这张图里面，就藏着我们今天要讲的主角——Nokia N-Gage。

在功能机最辉煌的年代里，叱咤风云的大佬是高坐在神坛之上的诺基亚。而 2007 年 iPhone 的登场，是诺基亚跌入神坛的开始，也是新时代序幕的拉开。

以 2007 年 iPhone 的登场为一个泾渭分明的分割线，前后十年左右的时间，是消费电子行业充满变革的动荡期。

传统功能性的消费电子产品，逐渐无法满足市场及消费者的需求和欲望。

而借助通信、芯片硬件、计算语言等技术的突破和升级，无数的消费电子产品，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它们无一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试探，当传统功能性的电子产品遇到天花板时，下一步的路该如何走？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当乔布斯拿出第一代 iPhone 的时候，会是手机行业率先走进一个新时代的标志。由功能机向智能机产生的变革，也将彻底地辐射出去影响整个消费电子产业。

而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人们铭记住了那些成功的产品，例如 iPhone，小米，华为，OPPO，vivo 等等。但是历史进程的发展就像是一条阴阳鱼，如果把成功的产品和企业比作阳的一面，那么那些失败的产品和企业，却是构建这个历史进程另一半的阴面。

很不幸，昔日霸主诺基亚，这一次成为了反面教材。不过，虽然如今的诺基亚早已经落得频繁卖身，到了今天连 00 后都不知晓的田地，往日荣光不再。但是，在手机江湖上却依然有着他的传说。

它曾经设计和探索的产品，哪怕以今天的眼光来看，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好产品。所以，这也更加让人好奇，强大如此的诺基亚是如何倒下去，被淘汰出局的？

我们不妨从这款手机 Nokia N-Gage 开始说起。

近年来， 各大厂商都开始跟进游戏手机这个新兴领域，作为一个细分品类，得益于手游的普及和发展，迎来了一个黄金发展期。不过，你知道吗？实际上早在 17 年前，诺基亚就推出过游戏手机——Nokia N-Gage。

2003 年，在功能机领域几乎无对手的诺基亚，它的触手开始伸向了其它领域。而 Nokia N-Gage 的诞生，其对标的竞争对手就是任天堂 Game Boy Advance（2001 年）。

不过，如果只是做一个便携性的游戏机，显然不太符合诺基亚的身份。所以，本质上，它还是一款功能齐全的塞班手机，它和当时诺基亚另一款机型 3650 有着一样的硬件配置，一样可以打电话、发短信和安装第三方应用，一个手机该有的样子它都有。

那区别在哪里？答案就是独特的造型和游戏服务，也是它主打的卖点。诺基亚是这样想的，你看，我这一款手机，既能打电话发短信，也可以当掌机玩，岂不美哉？于是，它的售价很出人意料，400 美元，比 3650 贵了一倍！既然主打是游戏手机，那么核心自然就是游戏了，在游戏内容上，诺基亚先后与世嘉、 THQ 和 Activision 等著名的游戏软件发行商签署了合作协议，帮助他们生产游戏，更是把当时的经典游戏都复刻了 N-Gage 版本，从《FIFA》到《使命召唤》、《细胞分裂》，再到《极品飞车》系列，这些耳熟能详的游戏你用 Nokia N-Gage 都能玩到，听起来是不是感觉非常酷，哪怕放到现在，也比当下这些只能打《王者荣耀》的游戏手机不知高到哪去了。

再者，以当时的生态环境，安卓 iOS 未出的年代，背靠着诺基亚和塞班 OS，如果猥琐发育一波，Nokia N-Gage 的前景是毋庸置疑的。你可以想象一下，在那个年代，你和你的朋友，只要互相拿着一台 Nokia N-Gage，只需要通过蓝牙就可以进行多人游戏，完全不需要额外的硬件。

而你再看看任天堂玩家，Game Boy Advance 游戏机还需要用专门的 GameLink 电缆或无线适配器连接。在随时随地玩游戏，便携性和方便性上，Nokia N-Gage 简直是完爆。

在游戏本身，诺基亚也是下了一番苦工。除了包罗万象的游戏内容外，游戏画质也给提了提速，当时的游戏大多还是 java 版本，画面粗糙且细节不足。而 N-Gage 就前瞻性的采用了专用卡片拓展游戏，画面精致许多。

所以，你听下来是不是觉得，这样一款超前眼光的游戏手机，太让人动心忍不住想要一台了。

但结果很遗憾，看起来无敌的 Nokia N-Gage 最终还是没能打赢 GBA，也没能让游戏手机这个分类成为新的风潮。

那么问题出自哪里？根源还是在游戏手机本身性质上。

其一，那个年代的用户对于手机的认知还停留在只是一款通信工具的层面上，对于消费者来说，游戏手机这个概念太超前，手机好理解，游戏机也好理解，游戏手机就很难理解。

其二，诺基亚当时采用的是数据加密的游戏 SD 卡，这当然没啥问题，在今天看来是完全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任天堂也是这么干的。如果你不加密，反而会令人奇怪！但是，在当年那个时候，这个行为就引起了用户的反感，对它不太认可，而实际上，诺基亚的游戏销售数据也验证了这一点，远远低于它们的预期目标。

最后，这款游戏手机的造型设计，当你拿起它打电话的话，那种油然而生的尴尬感和羞耻感，足以让你放弃。

我们今天拿这款产品出来聊它的故事，当然并不是简单地批判和分析它的死因。实际上，如果要评选一份影响世界的手机榜单，那么 Nokia N-Gage 必定有它的一席之地。虽然它在商业上是失败了，但是它的理念上却是非常超前和成功的，只能说，它是一款在错误时间里推出的正确产品。

有趣的是，当这款产品发售的时候，诺基亚也正经历一个由盛转衰的过程。诺基亚前总裁奥利拉在他所著的《重压之下》这样写道：

“一位男孩看到 N-Gage 之后建议父亲趁早卖掉手里的诺基亚股票....像一只变异的墨西哥卷....诺基亚历史上有好多在技术上成功,商业上失败的产品了,唉....”

Nokia N-Gage 的失败，就像是一个信号，在这个手机变革的动荡时期，诺基亚惊鸿一瞥的试探，以小见大，所看见的实则是诺基亚在战略决策上的重大问题。

而导致诺基亚走向末路的，其实就是「进化之刃」。

我们都听过达尔文的「进化论」，指的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断适应周围环境的变化，是每个物种进化的动力；而不适应变化的物种，就会被进化的这把“无情之刃”给咔嚓掉。

其实关于这个我们在🔗科技相对论上讲病毒与人类那一期，曾经聊过大自然进化的选择问题。

达尔文那本《物种起源》，它的全名是《论依据自然选择即在生存斗争中保存优良族的物种起源》（On the Origin of Species by Means of Natural Selection, or the Preservation of Favoured Races in the Struggle for Life），而在这里面，最重要的两个字其实是「选择」。这个「选择」不是你拥有多项选择权，而是大自然「选择」了你，至于为什么会选择你，也不一定是因为你「进化」，甚至可能是「退化」，你被选择的原因，只是因为大自然需要你的某些特征，它强调的是适应变化的，存在的，即是合理的，所以，学术界一般把英文 evolution 一词翻译为“演化”。

当你理解了这句话，其实有些东西就很好理解了，强大如恐龙，也被灭绝，反倒是当时的弱者生物，很多活下来了，并且不断的适应新的环境演化成了今天我们看见的各种动物样子。

同理，我们再来看 Nokia N-Gage 的失败，其实就会明悟很多道理。有的时候，你被淘汰出局，还真不一定是你不够优秀，而是时代变了，你所得意的创造和创新，还停留在旧的玩法里面，就像马车一样，你无论装饰的多么豪华和气派，它终究跑不过蒸汽机车。

所以，你就被淘汰出去了。

听起来很讽刺，但现实就是如此。所以，当乔布斯拿出第一代 iPhone 的时候，尽管有着外界的质疑，媒体的嘲笑，友商的讽刺，但是，苹果俨然已经走在一个新的赛道上了，那里，通往着财富与成功。

回到 Nokia N-Gage 这个产品身上，如果我们把它放大到诺基亚身上，你就会发现，「演化」的力量更加明显。 

诺基亚是一个老牌厂商了，提起它，大多数人的印象都停留在这是一家手机厂商，实则，手机业务只是诺基亚的冰山一角，并不是全部。1865 年，诺基亚在芬兰成立，而这个名字的取义也有趣，是公司所在地附近的一条河名字，在芬兰古语里面有着“紫貂”的意思。

最开始的诺基亚和手机是丝毫没有关系，主营业务是什么呢？是生产木浆和纸板，后面还干过化工、橡胶、制药、能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科技公司。而时间来到 20 世纪初，无线电产业在贝尔的带动下开始兴起，那时候家底丰富的诺基亚，抱着试试就试试的心态，拼拼凑凑成立了一个电信部门。

这可是一件大事，要知道芬兰人的文化里面，稳，是第一准则。好好的本体业务不用心做，跑去做什么电信，完全就是歪门邪道，不讲武德！然而，好戏来了，这个电信部门由于一开始就不待见，所以就躺在垃圾堆里面隐形了半个世纪。直到 1960 年，移动通信技术开始出现，1G 时代即将到来，这个时候诺基亚才想起来，自家仓库里还有一个烂摊子，那就捡起来正式运营，没想到验证了那句话，站在风口之上，一飞冲天。

但诺基亚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到了 90 年代，诺基亚原本的产业线特别杂而乱，整个内部混乱不堪，这个时候，诺基亚迎来了一个新的掌舵人，约玛·奥利拉，他在自己的回忆录里面是这样描述当时的心情的：“我是一艘大船的船长，该船只有驾驶室在吃水线上方，船体已没入水中，水正流入发动机舱。”

新官上任三把火，奥利拉把诺基亚其他产品线全部干掉，全力主攻 GSM 产品。于是，自 1994 年开始到 2007 年，诺基亚迅速崛起，成为了一家跨国巨头，更是成为了功能机时代的无冕之王。

那时候的诺基亚有多辉煌呢？这样说吧，诺基亚占据了全球手机行业 40% 的市场份额，并且连续 14 年全球销量第一。这个记录，哪怕是今天的苹果，也做不到。然而就是这样牛逼轰轰的诺基亚，在功能机向智能机跨越的变革期，就轰然倒地，被苹果等后起之秀钉在耻辱柱上。

甚至连带领诺基亚崛起的奥利拉也在卖身微软之后感叹到：“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不知为什么我们输了。”

发生了什么？

答案是：「演化」

倒在了进化之刃下的诺基亚，至始至终都弥漫着那股旧时代封神的那种傲慢，从没有真正意识到，一个行业是不断向前变化的，是在不断演化的，今天用户喜欢这个，明天用户可以喜欢那个。

以下三位大佬时候的话，可以说是把诺基亚的败亡讲述得很透彻。

第一位是老熟人了，约玛·奥利拉，前面我们提到过他写了一本书《重压之下》，这本书记录了他在诺基亚创造辉煌到最终惨遭收购的心路历程，在书中对于诺基亚的崩塌，他的解释是：“那种能够为用户提供最佳使用体验的手机将会成为胜者。在这场战斗中，操作系统便是一切的核心所在。”

很可惜，这是事后诸葛亮，如果当时身为总裁的他，能够早一步意识到这一点，想必诺基亚也不至于输得如此一败涂地。

等到苹果和谷歌为代表的的 iOS 和 Android 阵营的崛起，诺基亚已经彻底失去了先机，甚至最后将稻草压在了微软的 WP 上面，也不得不说是一步臭棋，彻底葬送了翻盘机会。

第二位是 90 年代的芬兰总理，同时也担任过诺基亚的执行副总裁，他认为：“欧洲，包括芬兰在内，无法再为电信产业提供最好的生态系统。”当诺基亚成为移动通讯行业的巨头时，芬兰为它提供了良好的生态系统，包括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群、对研发的投资、对市场的准入、对推广诺基亚产品很有利的欧盟 GSM（全球移动通信系统）标准。

这句话怎么理解呢？在当时，移动通讯业的核心收益来自于硬件，手机 70% 的附加价值都基于硬件，而诺基亚的硬件做得非常好。但是，注意这个但是，当软件开始在手机行业占统治地位、数字化内容跟手机设计绑定在一起时，情况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他认为，数字化内容往往都是美国生产、驱动的。反观，欧洲的软件开发落后于美国，当产业的发展把硬件抛进历史的垃圾堆里，软件为王的时候，诺基亚最终失去了竞争力。

最后一位是乔布斯，有句话说，最熟悉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那位一手缔造智能手机时代，把诺基亚亲手送入地狱的乔老爷子，也发表了类似的看法：“苹果公司最大的秘密，或许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就是苹果把自己看成是一家软件公司（Apple views itself as a software company）”。

总结一下来说就是，在功能机往智能机演化的过程中，以操作系统为代表建立起的软件生态，击败了以硬件生态玩法的诺基亚。

诺基亚的失败，是因为它商业模式上依然是赚取工业时代的高利润，说白了就是卖一台手机赚一台手机的硬件差价；但苹果的商业模式，是互联网时代的零利润思维，手机硬件的差价只是小钱，而 iOS 下的生态，才是利润的中心。

值得一说的是，乔布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第一代 iPhone 也才发布不过几个月，销量最终也不过百万级，而当时的诺基亚，一年出货几个亿，正如日中天，过着自己滋润的小日子。可谁也没想到，在面对未来时代的进化上，苹果和诺基亚却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iPhone，虽然是一款划时代的手机产品，但它刚出现的时候，其实也不受欢迎，反而饱受媒体的嘲笑，其他厂商的讽刺。比如，它没有复制黏贴，没有 GPS，没有彩信，甚至取消实体键盘才有虚拟触屏的方式也沦为媒体调侃的梗。

然而，就如前面我们说的那样，演化的定性并非是谁强谁弱，而是「选择」。被未来选中，或者说选择符合未来方向的苹果凭借着 iOS 在快速进化；而反观诺基亚呢？无论是 Nokia N-Gage 这种游戏手机，还是其它的创新，本质上还是在原地踏步，等待他的，就是进化的无情之刃。

倒在进化之刃下的诺基亚，当时并没有明白道理；一直到今天，这个产业还在不断演化，时刻准备着把下一个不适应演化的巨头抛入垃圾堆。

而就在诺基亚从神坛跌落之后，另一位老牌手机巨头，也迎来了它的归宿，后事如何，锁定「ZEALER 科技拾遗记」，我们下回见分晓。

| 作者：王惊梦

｜封面素材：MaxxK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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